一品太醫(yī) 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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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趕緊解釋,“并不是油做的,只是調(diào)和……” 然而并沒有人在聽。 保羅:“……” 洪文自己也好奇呢,于是麻溜兒拆了。 “喝!” “哎呦,了不得!” “活了似的!” “真像哎!” 現(xiàn)場頓時響起一片喝彩聲,連太醫(yī)署一干頭發(fā)花白的老大人們也都湊過來看,贊不絕口。 韓德把那油畫舉起來放到洪文臉旁邊,眾人的眼睛不住地在他本人和油畫之間來回,紛紛點頭,“像,真像哎?!?/br> 雖然不如國畫有意境,但看著還挺過癮,不用費腦子琢磨。 何元橋笑道:“眼睛最為傳神,真是不錯?!?/br> 馬麟難得不罵人,捋著胡須點頭,“他赤子心性,眼睛確實干凈?!?/br> 保羅立刻激動地對洪文的眼睛大放溢美之詞,簡直夸得天上有地下無,洪文趕緊跳上去堵嘴。 丟死人了! 眾人鬧了一場,正要入席,卻見管家急匆匆跑進(jìn)來,驚喜交加中又帶了幾分惶恐,“嘉真長公主攜三皇子、五皇子前來道賀,諸位大人是否出門迎接?” “走!”何青亭也是一驚,沒想到竟真驚動了幾位貴主兒前來,忙帶人出門迎接。 嘉真長公主果然俏生生立在外頭,大約因為今兒要來道賀,她特意穿了件洋紅灑金曳地長斗篷,頭上也戴了鵲登枝頭如意簪,看著分外喜慶。 洪文忍不住偷看了好幾眼。 沒想到長公主也在看他,兩人四目交匯,都被對方嚇了一跳,趕緊分開。 只是耳根有些熱辣辣的,腔子里也突突直響…… “本宮冒昧前來,打擾諸位了,起來吧?!遍L公主抬了抬手,一派雍容大氣的皇家風(fēng)范。 眾人忙道不敢。 嘉真長公主走到洪文面前,瑩瑩一笑,“以后就是真正的洪太醫(yī)了,恭喜呀?!?/br> 洪文才要開口,五皇子就笑嘻嘻舉著一個盒子湊上來,“小洪大人,我把寶貝送給你呀!” 那大盒子在他手里歪歪斜斜的,洪文生怕摔碎了,忙伸手接過,“多謝殿下,破費啦!” 五皇子滿臉期待的催促,“你快打開看看嘛!我好喜歡的!” 洪文笑著摸了摸他熱乎乎的小臉兒,果然打開一看,是一只玉柄撥浪鼓。 五皇子有點忐忑,“我以前不高興的時候,母妃就拿這個給我玩,然后我就高興啦?,F(xiàn)在我把它送給小洪大人,小洪大人以后也要一直高興呀?!?/br> 洪文拿起撥浪鼓,兩邊的小金豆子打在鼓面上砰砰作響,聲音干脆清冽,著實是一面好鼓。 世上還有什么會比小孩子把心愛之物送給你更可貴的嗎? 沒有了。 洪文蹲下去,注視著五皇子的眼睛道:“謝謝殿下,我很喜歡。” 五皇子嘻嘻一笑,開心極了。 稍后眾人進(jìn)去,三皇子亦步亦趨跟在洪文身邊,忽小聲道:“我沒有那么好看的撥浪鼓送你?!?/br> 洪文失笑,“殿下能親自來,微臣已經(jīng)很高興啦。” 三皇子哼了聲,雖然覺得對方肯定是在哄自己,但心里還是有點開心。 他清了清嗓子,把手向后一伸,立刻有隨從送上錦匣。 然后就聽他語重心長道:“這是父皇賜給我的文房四寶,洪大人,往你日后好生學(xué)習(xí)?!?/br> 洪文:“……???” 我可謝謝您哈! 嘉真長公主一行人的到來打亂了原本席面的安排,論身份沒人比他們更尊貴,于是洪文這位主人公跟謝蘊和何家?guī)兹?、馬麟陪幾位皇子公主坐了主/席。 嘉真長公主正在洪文上首。 不過半臂之遙。 清苦的藥香和淡淡脂粉味都仿佛交融在了一起。 稍后開席,洪文端起茶盞,“多謝公主駕臨,恕微臣失禮,以茶代酒敬公主和兩位殿下一杯。” 嘉真長公主正色道:“是他們兩個鬧著要來玩,我不放心,故而作陪?!?/br> 洪文認(rèn)真點頭,“是,微臣也是這么想的?!?/br> 嘉真長公主又道:“不過本宮來得匆忙,并未準(zhǔn)備賀禮?!?/br> 洪文笑道:“公主肯來就是最大的賀禮,微臣豈敢再奢望別的?” 呸,油嘴滑舌……嘉真長公主笑出一點俏皮的梨渦,緩緩舉起酒杯。 融融暖日下,兩只杯子的邊緣輕輕磕到一起,發(fā)出極其細(xì)微的聲響,里面的漿液也蕩開一點漣漪。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遲到了我有罪!?。。。。。。?!對不起! 第四十一章 當(dāng)天晚上, 洪文一宿沒睡,輾轉(zhuǎn)反側(cè)間都是嘉真長公主的嫣然一笑。 分明宴席上那樣熱鬧,多少人影憧憧觥籌交錯,可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成了沉默而模糊的背影, 唯有一笑流芳。 也許是太缺覺導(dǎo)致他精神恍惚, 甚至覺得窗棱中漏下來的皎皎月華都彌漫著朦朧酒香。 白日席間一切都像一個旖旎而無法重演的夢…… 他忽然有些憋悶,包著被子翻身坐起, 推開一點窗縫向外看去。 夜已深, 但天上的半截月亮干活很扎實, 似水月色將這一方小院兒都照亮了,映出墻角蜿蜒干枯的迎春藤。 迎春花早敗了,黑褐色的藤蔓有點丑,但待到來年春風(fēng)吹起, 它們又會煥發(fā)出蓬勃的生機。 就像人, 只要活著,總會有一茬接一茬的希望…… 胡思亂想的后果就是次日一早哈欠連天, 兩只眼睛里都是血絲。 去太醫(yī)署的路上, 何元橋看了他不知多少眼,“昨晚做賊去啦?” 洪文又打了個哈欠,抄著袖子道:“我在想給長公主什么回禮?!?/br> 可想了一夜都沒想出來。 太貴重的他送不起,人家也未必稀罕。 可若太普通了, 怎么配送給長公主? 何元橋用力掏了掏耳朵, 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給誰還禮?” 長公主昨兒根本就是空著手來的吧! 滿院子送了賀禮的賓客你不考慮,偏要抓住空手來的不放? 好家伙,這私心昭然若揭啊。 洪文耳尖有點泛紅,可卻異常認(rèn)真地嘴硬,“心意最難得呀!” 人家都來了呀, 你還想怎么樣呢? 何元橋:“……那你把人家保羅的金懷表還回去!省的銅臭味污了您。” 這待遇可就差太多了吧?那西洋金毛禿子可送了兩樣禮物呢! 洪文一把捂住胸口,“送人的東西怎么能還回去,再說了,金銀多么可愛!” 心意寶貴,金銀珠寶也很惹人憐愛呀。 雖然只過了一夜,但他已經(jīng)和這塊金懷表培養(yǎng)出深厚的感情,誰也無法將他們分開! 兩人鬧了一場,何元橋又道:“昨兒我看那個馮勇跟你說話來著。” 洪文就把之前劉家人自己生不出來,卻把錯硬怪到兒媳婦身上的事情說了,“當(dāng)日那家人就打了一場,馮勇猜到我肯定還記掛著,昨兒特意過來告訴我,說那女人堅持要和離,劉家人不愿意,甚至娘家人也來勸……她倒也硬氣,說以后沿街要飯做豬做狗也不給劉家人當(dāng)媳婦,自掏腰包去請了個狀師,要去衙門打官司呢?!?/br> 何元橋大為驚訝,走了幾步還忍不住追問:“她很有錢?” 洪文搖頭,“尋常農(nóng)婦?!?/br> 何元橋就嘆了一聲,“那女子實在可敬可嘆?!?/br> 他雖沒經(jīng)歷過那樣的生活,可想也知道沒錢寸步難行。 洪文也道:“真是個了不起的人?!?/br> 醫(yī)身容易醫(yī)心難,有的人身體健壯,可心卻萎靡懦弱,猶如付不起的阿斗,有時洪文也會懷疑:這樣的人也算健全之人? 就連娘家人都不支持,她該多難過呀,可既便如此仍能不改初衷,堅持和離,真是令人敬佩。 這是各衙門換班的時候,一路上兩人碰見不少熟人,見洪文換了嶄新的太醫(yī)服飾,自然又免不了一陣恭喜。 十八歲的太醫(yī),也算開天辟地頭一回了。 “洪太醫(yī)!”兩人跨過一道門,轉(zhuǎn)上通往六部衙門的小路時,忽聽右邊岔道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洪文扭頭一看,“小圈兒?” 來的正是太后宮中的灑掃小太監(jiān)小圈兒。 他也不知站了多久,鼻尖和下巴都凍紅了,可見洪文他們過來,還是綻開大大的笑容。 “恭喜您升官兒!”小圈兒哈著白氣走上前來,猶豫著遞上一個藍(lán)布包袱,“奴才們真是替您高興,總想著送您點兒什么沾沾喜氣才好,思來想去的,就湊份子弄了些布,請幾個jiejie納了雙百納底長靴,里里外外咱們都繡了步步高升平安紋,求老天保佑您走到哪兒都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 洪文驚訝地接了,打開一瞧,果然是一雙黑毛布厚底長靴,雖不是什么貴重的,但針腳細(xì)密結(jié)實,每一道平安紋都清晰可見,著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