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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太醫(yī) 第40節(jié)

    那對老夫婦對視一眼,十分不服。

    如果媳婦沒問題,難不成……

    想說話吧,偏馮勇那煞星又硬邦邦杵在那里。

    過了會兒,洪文一邊給那兒子把脈,一把皺眉咋舌,“你這腎精虧損嚴(yán)重,陽氣不足……”

    這一下,老夫婦兩個和男人齊齊跳了起來,“你這庸醫(yī)!”

    作者有話要說:  嘉真長公主:升官!

    太后:總覺得女兒好像要被人拐跑了,是誰呢?

    第三十五章

    這能忍?

    洪文立刻從座位上彈跳起來, “你們可以侮辱我,但決不能侮辱我的醫(yī)術(shù)!”

    他看上去簡直像一只炸毛的貓咪。

    他對劉家大郎道:“你脈象遲而沉,年紀(jì)輕輕卻雙手冰涼,舌色淡而舌苔白, 分明就是腎陽不足, 命門火衰之癥。有此癥狀或于房事上萎靡不振,或早遺精水, 或有精無種, 以至于妻子多年不孕……這病要長期調(diào)養(yǎng), 早治早好,是好是歹,你自己掂量?!?/br>
    對方被他說得臉都黃了。

    這,這豈不是沒救了?

    不, 不可能, 不可能是我的問題!

    那老夫婦看上去比洪文更激動,“你這庸醫(yī), 這是要壞我兒子的名聲啊!”

    又罵兒子, “我就說不靠譜,都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他才幾歲?黃毛小子懂什么看?。 ?/br>
    馮勇把自己插在洪文和劉家人中間,黑著臉喝道:“放屁, 少蹬鼻子上臉, 要不是洪大夫看你們可憐大發(fā)善心,就是八抬大轎去請也請不來!”

    人家可是正經(jīng)太醫(yī)!

    “呸!”劉老太跳著腳往地上重重啐了一口,指著還在抹淚的兒媳婦冷笑,“好啊,這是合伙做了扣兒要請人入甕吶?!?/br>
    說著, 竟伸長了胳膊要去打人。

    馮勇來這里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保護(hù)洪文的安全,見劉老太驟然發(fā)難,他立刻張開雙臂將洪文牢牢護(hù)在身后,誰承想對方臨場變陣,竟直接拐了個彎,轉(zhuǎn)而去打站在旁邊哭泣的兒媳婦去了。

    那兒媳婦也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怎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洪文反應(yīng)快,馬上一個箭步跨出去,“誰敢動我的病人?”

    馮勇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檔口去救人,愣了下才追過去。

    他身高腿長,雖后發(fā)卻先至,從后面一把攥住了劉老太的胳膊。

    劉老太本能地扭了下,沒掙脫,哎呦亂叫起來。

    他是沙場征戰(zhàn)磨練出來的把式,等閑人哪里是對手?只隨意一推一拽,那劉老太就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兒,暈暈乎乎把自己晃倒了。

    剛要上前助陣的劉老爹被燙著似的縮回手。

    這他娘的打不過啊……

    于是他極富男子氣概地跺了跺腳,呼天搶地,“要了命了啊,娶個兒媳婦要跟人合伙害我們吶,毒婦,毒婦啊!”

    洪文都被氣笑了,從馮勇身后探出腦袋來,“說你們是狗咬呂洞賓都嫌冤枉狗。”

    想要孫子的不是你們?現(xiàn)在兒媳婦替你們找出癥結(jié)來,怎么一轉(zhuǎn)眼又成了惡人?

    娘被推,爹被罵,自家面上怎么掛?

    劉家大郎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羞憤交加之下,直接上前扇了妻子一耳光。

    “我是哪里對你不好,竟這么伙同外頭的野男人害我!”

    洪文氣極,“有病就治啊,對媳婦兒動手算什么男人!”

    劉老漢就青筋暴起地喊:“我兒子沒??!”

    這樣丟人的事情傳出去,他們老劉家還有什么臉面活著!

    所以他兒子一定沒??!

    劉老太揉著腰從地上爬起來,雖然不敢再次上前,卻還是忍不住嘴硬,“既然嫁到劉家,那生是劉家的人,死是劉家的鬼,打幾下怎么了?”

    千年媳婦熬成婆,誰家媳婦不是這么熬過來的?

    這就該打!

    早打服了的話,哪里還會有今天這場風(fēng)波。

    那媳婦毫無防備,一下子就被扇倒在地。

    只這一下好像直接就把她打醒了。

    這么多年來,所有人都罵她是不下蛋的母雞,時候久了,就連娘家人也隱晦地表達(dá)著失望,還說因?yàn)樗年P(guān)系,娘家其他還沒嫁出去的女孩兒們的名聲都受了影響。

    誰愿意娶一個不能生育的媳婦呢?

    她不知掉了多少淚,吃了多少藥,自責(zé)了多少回,誰知到頭來竟是男人的錯!

    但凡有點(diǎn)良心的,真相大白之后難道不該覺得對不起自己么?他們怎么敢,怎么敢張嘴就胡亂污蔑!

    兔子急了還咬人,她突然嗷嗷叫著從地上爬起來,狠狠在男人臉上抓了幾道。

    “我跟你拼了!”

    一邊哭一邊打,撓得劉家大郎滿面血痕,抱頭鼠竄。

    劉家二老怎能容忍兒子被欺負(fù)?也都沖過來加入戰(zhàn)圈……

    本就不怎么寬敞的院落內(nèi)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馮勇看得目瞪口呆。

    回過神后,他趕緊拉著洪文往外走,“洪大夫,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走吧?!?/br>
    一直到出了門,還能聽見里面的爭吵和哭罵。

    馮勇不禁有些恍惚,“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就弄得跟仇人似的?”

    這些日子正好有媒人來家里說親,他難免對夫妻生活心生向往,誰知偏又看見這一出……

    三打一,洪文生怕那可憐的女子被打出個好歹來,忙拜托圍觀百姓立刻去請巡街衙役,自己則重新背起藥箱,倒并不顯得多么驚訝,“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走吧。”

    他行醫(yī)多年,見多了不講理的病人,有的來問診時就病入膏肓,他和師父拼命搶救一場,最后反被誣賴把人治死了的也不是沒有。

    病人諱疾忌醫(yī),就算大羅神仙來了都沒用。

    只可憐那個女人,所嫁非人。

    希望她能繼續(xù)今日的勇氣,努力給自己撕出一條活路來吧。

    兩人才走出去一段,幾名巡街衙役就匆匆趕到,進(jìn)去三下五除二分開劉家眾人,見四人都是披頭散發(fā)的模樣,便問緣由。

    劉家二老還想跳起來惡人先告狀,那已經(jīng)殺紅眼的女人卻已搶先哭喊起來,“這家男人沒種不能生,大夫說了還打人,我要跟他和離!”

    好么,這一嗓子出去,整條街上多少年的老鄰居們都知道了一條大新聞:

    劉家大郎不能生!

    為啥?蛋里沒種?。?/br>
    因?yàn)樵趧⒓业慕?jīng)歷,洪文這一天都有點(diǎn)蔫噠噠的,去太醫(yī)署時被何元橋安慰了一路,還主動買了兩個熱乎乎的醬rou酥餅給他抱著。

    咸香的熱氣打著圈兒往鼻子里鉆,洪文咽了下口水,有點(diǎn)心動,“我可不是故意混吃的?!?/br>
    何元橋失笑,“吃你的吧!”

    吃飽了,就顧不上胡思亂想了。

    洪文立刻雀躍起來。

    稍后兩人剛進(jìn)太醫(yī)署大門,就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

    洪文趕緊把剩下的醬rou酥餅掖在懷里,悄悄問角落里的黃吏目,“怎么了?”

    黃吏目朝里間努了努嘴兒,“有人在私下行醫(yī)時收取高額酬金,被馬院判知道了,正在里頭發(fā)火呢?!?/br>
    何元橋和洪文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誰?。俊?/br>
    私下行醫(yī)時不許隨意收取報(bào)酬,這是所有人剛進(jìn)太醫(yī)署時就被反復(fù)教導(dǎo)的,怎么還有人明知故犯?

    這不作死嗎?

    黃吏目嘖嘖感慨,“富貴迷人眼啊……”

    聽說是來京城趕考的舉人病了,因怕趕不上來年的春闈,所以就輾轉(zhuǎn)托人請了太醫(yī)署的大夫幫忙治療。對方家中不缺錢財(cái),也想結(jié)一段善緣,所以出手十分豐厚。

    也不知究竟是多少錢,竟讓那吏目都破了戒。

    洪文才要繼續(xù)問,就聽里間猛地炸開一波悶雷似的痛罵:

    “簡直混賬,你的腦子被狗吃了嗎?竟鬧出這樣的丑事,朝廷沒發(fā)你俸祿還是怎的,就為了幾個臭錢帶累太醫(yī)署的名聲!”

    在太醫(yī)署內(nèi)部,他們個人是個人,可在外人看來,管你是得寵的太醫(yī)還是默默無聞的吏目,不都代表著太醫(yī)署么?一旦出事,誰還仔細(xì)分辨!

    話音未落,里頭就傳出來壓抑著的哭聲,似乎還混著求饒的言語。

    可馬麟是什么脾氣?雷公在世不過如此。

    下一刻,就見他一把扯開門簾子走出來,頭也不回道:“立刻脫了官服,摘了官帽,滾吧,太醫(yī)署要不起你了!”

    里間的哭聲瞬間高了一截,緊接著就沖出一個吏目,搶上來抱著馬麟的腿苦苦哀求,“馬院判,下官真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那銀子丁點(diǎn)未動?。∪缃裰厘e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高抬貴手,饒過我這一回吧!”

    若因此事被革職,他還有什么臉面活在世上?

    洪文定睛一瞧,發(fā)現(xiàn)這人有些眼熟,正是之前曾切壞參片,又在何青亭欲帶他去麒麟殿診脈時臨陣脫逃的那個吏目。

    有這些經(jīng)歷在前,現(xiàn)在再回想起來,竟也覺得不怎么意外了。

    當(dāng)大夫難,當(dāng)太醫(yī)更難,肩頭挑著不知多少人的性命,眼前也擺著常人難見的誘惑。

    守住本心,或許沒什么額外獎勵;

    但若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fù)。

    馬麟直接把他蹬開,臉黑得跟鍋底一樣,“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