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朝堂①
宮門巍峨,在玉門下車后,還要登上一百八十層臺階,才能進入文德殿。 季千鳥踏上臺階,姿勢有些別扭。腿心被打濕的布料積在一處,磨得嬌嫩之處又癢又脹,讓她頗為不自在,恨不得伸手把那些布料扯出來。 她來得有些遲了,朝中大臣都早已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卣驹诘顑?nèi)等待,向她投來各式各樣的目光。 “國師大人?!?/br> “季大人,早?!?/br> 看到她來的大臣們都向她打了招呼,給她讓路,讓她到前面去。 千鳥越過人群,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丞相、國師、寧王在同一排,還未受封的皇儲和并無實權(quán)的宗室則落后半步。 她匆匆在中間站定,和左邊似笑非笑的寧王對了個視線,就聽到右邊的葉修文開口了。 “你又遲到了?!比~修文道,說的是斥責(zé)般的話,語氣卻一如既往的溫和。 他穿著深藍(lán)色朝服,長衫上綴著的仙鶴脖頸修長、振翅而飛,更襯得他面如冠玉,清雋端正,眉目如畫。 “沒遲到——在陛下來之前到了便不算遲到?!奔厩B理直氣壯道。 葉修文神情有些無奈,眼中卻帶了點笑意。他抬起那雙朗星似的黑眸向她的方向望去,看到她微腫的唇畔時目光一頓,卻又馬上就移開了。 “我就知道你有千萬種說法,但旁人可不知道,”他無奈道,“若是有御史參你,你也只能受著了?!?/br> “御史大人們只不過是一天不參人就閑得慌,參誰都無所謂。”季千鳥瞥了一眼后面站得規(guī)規(guī)整整的御史們,好笑道,“若是陳御史想?yún)⑽?,我便讓他們?nèi)幫跣袨椴欢?,還能給他們提供證據(jù)——那不比參我好使得多?基本一參一個準(zhǔn)?!?/br> 寧王顧顯乃今圣親弟,排行第七,雖是而立之年卻比年輕宗室還不著調(diào),行事風(fēng)流不羈,常年被御史參行為不端,一年俸祿大約有十一個月是被扣光的。也因此,御史若是覺得無人可參,首選便是參寧王一本。 此時寧王便站在她左邊,聞言睨她一眼,也不惱,只是笑道:“本王倒不知道國師還有這等心思,感情上回你同本王一起去盈花樓,就是為了抓本王的把柄?” 說到“把柄”二字的時候他的語氣加重了些,仿佛意有所指。那雙桃花眼也直直凝在千鳥面上,仿佛正在同情人調(diào)情。 季千鳥同他相識多年,聽他說過兩車葷話,面不紅心不跳道:“自然,本國師向來正經(jīng),若不是有特殊的考量,怎么可能去那種地方?” 只是衣擺下修長的腿還是不自覺并攏了些,把絞在xue口的布料又往里擠了擠。 顧顯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微微發(fā)紅的耳廓:“國師光風(fēng)霽月,自是不可能主動去那等污穢之地?!?/br> “陳御史張御史不也才因?qū)鴰煙o禮為由參過寧王殿下?好像就是為了此事吧?!比~修文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笑容微斂,淡淡道,“寧王殿下若是還想帶國師去那等污穢之所,損毀國師大人的清譽,只怕連十二月的俸銀都得被參沒了。” “那倒是本王的不對了,”顧顯微微揚眉,也不看他,依舊看著季千鳥,“改日本王自當(dāng)親自登門道歉——如何?國師大人?” 他微微湊近了一些,身上傳來淡淡的紫述香氣,寬大的袖口挨上了她的,大手在袖袍的遮掩下輕輕捏了捏那只纖細(xì)的柔荑,指腹勾過她的掌心,隨即又馬上撤開。 “殿下客氣了。”千鳥眉心微跳,感覺被他捏過的地方熱了起來,連同耳垂都微微發(fā)起熱來。 心中百轉(zhuǎn)千回,她面上卻沒有半分異動,只是袖中的玉指微微蜷起。 葉修文皺起眉,看著他們二人,只覺得國師果然是被那寧王教壞了,最近越來越不著調(diào)。 他與千鳥私交甚篤,正想著回頭私下叮囑她幾句,便聽到遠(yuǎn)處傳來了宦官尖銳的傳喚聲。 “陛下駕到——” 他神色微凜,停下了多余的思量,微微垂眼,靜待帝王臨朝。 顧顯也收斂了些許漫不經(jīng)心的神態(tài),老實站直了身子。 殿內(nèi)的私語聲戛然而止,大臣們紛紛肅容,低下頭,迎接今圣。 不多時,幾個小太監(jiān)打著扇匆匆進入大殿,在兩邊站好。為首的大太監(jiān)聲音尖利,清喝道:“陛下駕到——” 百官一同跪地叩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季千鳥站在原地,對上踏入殿中的皇帝的目光。那雙鷹眼銳利如刀劍,氣勢懾人,深邃的眼中映出她的身影。 正是大燕的帝皇,顧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