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很意外嗎?放在以前,蚩鬼都不配跟落神君打吧?!比プ忧髴袘械?,像是沒放在心上。 墨桑凝眉:“且不說落神君實力如何,單說這蚩鬼,當年作惡多端,身上背負著萬千因果,又豈是能輕易斬殺的?” 此言一出,眾人都有些默然。 落神君江潭月,自他們記事起就與世隔絕,向來不牽扯塵世糾葛。 就像是……游離在天道因果之外。 當年封印之境和鬼域的事情還好說,終歸是結了善緣。 然而此次無緣無故斬殺蚩鬼,它此世未還完的債又該誰來承擔? 此時東渡洪聲開口:“即便是落神君,也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悖逆天道?!?/br> “師叔他活了這么久,居然還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么?” 去子求聞言蹙了蹙眉,反駁道:“東渡神君,你這是什么意思?” 東渡意味不明地盯著去子求看,讓去子求莫名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吾從天道。” 此時冬青暗地拍了拍去子求的腿側,示意他不要再說。 當年的事,仙家史官略有記載,然而那些書冊大多被毀,不能毀的,便封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成為了一段不可說的神秘過往。 只是他們這些人離得近些,靠口耳相傳也大略知道一點當年的故事。 當年本來有五位初代創(chuàng)世祖神,他們共同開辟了神魔人妖鬼五界,將不同的神力轉化為地靈,護佑著每一寸土地上的蒼生。 暮春君柳寒開鬼域,落神君江潭月開神界,北霖君北霖開魔土,祁連君祁連開人間,殺止君冬明開妖境。 五神協(xié)力共治,尊推暮春君柳寒為共主,那段時間各界靈力充沛,和諧繁榮,各域之間互通有無,往來甚茂。 那是一段真正的太平歲月,遠非如今的五界之能及。 然而一道天譴下落,五位祖神及其門人弟子皆遭其禍。以暮春君為首的祖神奮力抵抗,最終天道的鎮(zhèn)壓還是占了上風。 為避免殃及無辜百姓,眾神開辟了一個密道,一并隕落在不為人知的地方。 也有極少數(shù)在那場天禍里幸存下來的神。 一類是像東渡、去子求這類當時并不被重視的外門弟子。 除此之外,便是唯一活下來的祖神——落神君江潭月。 沒人知道他如何從那場屠殺式的天譴中逃脫。 只是從那以后,他便永遠留在了與世隔絕的落神山。 就像是一種對于獨活的贖罪。 五界生民在那場天譴中受到的波及很小,沒過多久那些幸存的外門弟子便重新主持起了大局。 偶爾有百姓供奉起初代祖神的神像,過不了幾代就逐漸被后世人忘去。 幾代啊,對于擁有無限孤獨光陰的神族來說,不過是彈指的一瞬。 那些輝煌又安樂的歲月,終究成了封禁之冊中的陳紙故章。 人們逐漸遺忘,在很久很久,不知道多少萬年以前,有一群神族為了海晏河清的愿景甘愿徹徹底底地告別。 *** 之后的幾日,柳徵云都在煉化蚩鬼血瞳。 江潭月靜坐在他對面給他護法。 蚩鬼血瞳極陰極煞,但煉化后治療效果卻是極佳。 柳徵云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被魍魎血池撕扯出的新痕舊傷被一并撫慰,橫沖直撞的煞氣溫順地為他所用,更多血紅的靈力成為了他神力的一部分。 重重燈影下,他的影子逐漸虛化,成為半人形半鬼態(tài)的黑霧。 當最后一絲血瞳之力被吸收時,柳徵云迅速抬手化結,洶涌的神力在一瞬間被馴服,半空中翻動的墨發(fā)輕輕地垂下。 他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緩緩地睜開眼睛。 便撞入了江潭月認真得過分的雙眸。 他眼下有很重的青影,被燈光一映顯得格外憔悴,滿頭青絲隨意地鋪散下來,襯得肩頭的繃帶格外地白。 柳徵云靠過去,輕撫了撫他纏好的肩頭,兀地笑了笑:“很乖?!?/br> 沒等江潭月說話,他便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眼窩,輕輕地劃到眼尾,像是有些心疼:“我就少說了一句,你就非得這樣不眠不休地盯著我?!?/br> 江潭月冷著臉欲言又止,但終究沒說出話來。 他感受著柳徵云的力道,輕輕地瞇起了眼,在氤氳的燈影下顯得很溫順。 柳徵云珍重地吻了吻他的眉心,然后避過他肩上的傷,側身將他摟住,兩人就一并倒在柔軟的榻間。 江潭月枕在柳徵云的肩頭,柳徵云的下頷輕輕抵住他的發(fā)旋,說話的時候能夠感受到令人酥麻的振動。 他們都看見了那詭異的影子,但是誰也沒提這件事。 因為江潭月不在意。 因為柳徵云知道,江潭月不在意。 他的手指在雪白的繃帶上不時地輕撫,弄得江潭月里面長出來的新rou有些癢。 江潭月抬手抓住了柳徵云的手,冷聲道:“別摸?!?/br> “怎么了,弄疼你了?”柳徵云聞言應激地緊張起來,忙退開身便要坐起給他治療。 “不是?!?/br> 江潭月抬臂攬住了柳徵云的后頸,柳徵云顧及他的傷,一動也不敢動地盯著他。 “摸得我有些癢。傷口在長新rou?!?/br> 話音剛落,柳徵云便重重地松了一口氣,盯著江潭月,良久才輕笑著閉了閉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