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昱沒聽見回應(yīng)，遂又問了一聲：“大師兄，你沒事兒吧?！?/br>
    里面響起了一陣撲通的水聲，像什么東西突然落進(jìn)了水里。

    “……無事?！?/br>
    他沒聽錯吧？大師兄是在憋笑嗎？

    盥洗室內(nèi)，柳徵云看著站在浴桶邊緣不停甩水的落湯貓，隨手甩了個結(jié)界，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白貓停止了甩水的動作，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身上的毛瞬間蓬松了起來。

    “終于知道使干燥術(shù)了？小笨蛋?！绷缭茖㈩^靠在浴桶邊緣，微瞇著眼看過去，“說吧，偷看我洗澡干什么還好我多放了些皂角，泡沫多，不然就這樣被你看光了多吃虧……”

    這些天他雖然和它親近不少，但柳徵云心中始終有個坎過不去，那就是這貓來路不明。

    他不知道它到底是何方神圣，哪怕它真的只是一只貓，修煉成這樣也早該化形了。

    不過確實有一部分妖族，因為天生妖相殘損，無論怎么修煉都無法化成人形。

    可能小胖就是其中一員。

    柳徵云收回心緒，直直地看向面前的貓，溫?zé)岬乃F氤氳而上，潮濕了他秾麗的眉眼。

    或許他只是在尋找著，哪怕一點點，能夠相信它、親近它的理由。

    它很和他的眼緣，他并不想因為無端猜忌而和它生分。

    然而當(dāng)事貓卻絲毫不知道柳徵云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好像受不了那直勾勾的眼神一樣，微微偏了偏頭，舔了舔爪。

    “……有句話我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柳徵云略停頓了一下，微笑道，“四舍五入，你剛剛貌似舔了我的洗澡水。”

    話音剛落，那白貓?zhí)蜃Φ膭幼髻咳唤┯擦?，它怔愣了一下，尾巴瞬間直立起來，全身的毛猛地炸開。

    下一瞬間，原地哪兒還有貓的影子。

    柳徵云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變驚了一下，旋即搖頭失笑，盯著剛剛白貓蹲著的地方若有所思。

    ***

    子時，渙清依舊獨自出門，抬手施靈走入了那條通往魍魎血池的通道。

    施靈前，他很細(xì)心地觀察過周圍，走入通道后也瞬間關(guān)閉了入口，此時的天青靈帶在外面看來，無非是一道空氣，根本察覺不了端倪。

    他走近魍魎血池時，四周guntang的罡風(fēng)并不朝他襲來，但即使如此，他走得也并不順利。

    他的身體太虛弱了，走不了一截就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地咳嗽，時而低沉，時而劇烈。

    明明半個月前，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這個地步。

    無可救藥地病入膏肓。

    “……阿清?！?/br>
    感覺到渙清的靠近，蘼蕪從潭底費力地爬上來。

    他依舊是被封印著的，連簡單的靠鬼氣御風(fēng)而飛都做不到。

    渙清也做不到，他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從潭底一步一步爬上懸崖的人，第無數(shù)次紅了眼眶。

    他忍著不適向蘼蕪飛奔而去，途中很多次零碎的山石差點把他絆倒，但是他沒有停步。

    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偷來的、騙來的，忍受著非人的熬煎，又承擔(dān)著痛苦的折磨。

    他怎么敢停下來浪費。

    渙清跌跌撞撞地奔跑，像一個剛剛學(xué)會走路的小孩，看見了前方渴望至極的珍寶。他guntang的淚在高溫的空氣中蒸發(fā)，長發(fā)掀起了一陣凌亂的熱流。

    他們在激蕩的嚎哭聲中緊緊地?fù)肀В袷窍乱幻刖蜁p雙死掉。

    蘼蕪滿是潰爛傷口的手狠狠地按在渙清的頭上和肩胛，再也顧不上會不會把他弄疼。

    他們的命運，注定了他們這輩子就該疼，無論怎么躲，無論怎么抗?fàn)帯?/br>
    但是遇見了對方，他們疼得心甘情愿。

    天道真會安排命運，知道他們不甘心就這樣痛苦下去，便用愛來做麻醉的迷藥。

    渙清的淚水打濕了蘼蕪的肩膀，灼痛了蘼蕪肩上那一塊傷痕累累的皮rou。

    他低低地抽泣，伴隨著痛苦難耐的咳嗽，在蘼蕪懷里不停地顫抖。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通紅的眼和一張失去神采的臉，呆呆地望著蘼蕪：“今天就是十五了?！?/br>
    蘼蕪心中大痛，抬手撫了撫他蒼白的臉頰，啞聲道：“沒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阿清，只是封印而已，其實這樣也好，你不用那么辛苦?！鞭率徴f到一半重重地哽咽了一聲，卻還是繼續(xù)說了下去，“你以后要好好養(yǎng)身體，爭取可以自己來見我，若是運氣好，碰上了我清醒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好好說說話……”

    渙清沒有回話，只是含淚盯著他看，像是要攢下幾千年痛苦的思念。

    ☆、甘之如飴

    ***

    晨時，主鎮(zhèn)府大堂。

    渙清坐在主位，聽著眾人商討明日的計劃。

    又憔悴了些。柳徵云分神想道。

    “上次是一時疏忽，沒有想到魍魎血池的溫度那樣高，這次多帶幾樣冰系的武器，盡量減少布陣前的神力消耗?！?/br>
    南溟沉聲說道，對上一次的經(jīng)歷耿耿于懷。

    就像是……被困在了陰位一樣，封印不下去，又解脫不出來。

    主陽位的柳徵云承擔(dān)了大部分的煞氣，若非如此，他都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從那個陣?yán)锍鰜怼?/br>
    那個蘼蕪使，還有魍魎血池，實在是不可小覷。

    “上次確實是準(zhǔn)備不充分，話說渙清你不是每月十六都要去嗎？怎么都沒提醒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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