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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雁書卻語氣堅決,不容置喙,“你先下班?!?/br> 說完便拉開車門徑直下了車。 常助理沒辦法,只能重新點火,把車開走。 宋雁書立在院門口摁下門鈴。 他注視著門上繁復的雕花,一圈圈花鳥圖案,栩栩如生。一邊看,一邊耐心等著里面的人來開門。 門前兩棵法國梧桐,枝葉蔥綠蓊郁,路燈從蒼穹般茂密的樹頂篩下,橙黃的光束一線一線跳躍,掩著曾經(jīng)的莊嚴。 正值飯點,炊煙裊裊,順著夏風融進天空。 不知誰家還放著老唱片,咿咿呀呀婉轉(zhuǎn)的調(diào)子,在一片暖黃燈下,恍惚間人好像回到了舊歲。 宋雁書記得外公還在的時候,他也總喜歡放老唱片。翻來翻去那幾首歌,一邊放,一邊跟著哼唱。 老宅他有一陣子沒過來了。自打外公去世以后,外婆一個人就住進了惠仁療養(yǎng)院。他每次只能去療養(yǎng)院看望老太太。 今個兒得了老佛爺?shù)恼僖?,他才過來一趟。 老佛爺回國,一家人聚餐是少不了的。 鈴聲突兀地響了幾聲,屋里的人匆匆跑來開門。 院門一開,秦問人高馬大杵在門口,朗聲道:“哥,你總算來了,大家伙都到了,就等你了。” 他側(cè)開身子,“快進來!” 秦問壓低嗓音特意叮囑宋雁書:“今晚大家伙都在,咱和氣一點哈!” 宋雁書沉涼的眼風掃射過去,“要你教我?” 秦問:“……” 秦問摸了摸鼻子,訕笑一聲,“這不是外婆她老人家在嘛,我提醒你一下。在她老人家面前,你好歹做做樣子?!?/br> 秦問不說,宋雁書也打算這么做。有老人在場,他哪怕心里再不痛快,他也該收斂幾分。 跨進院子,入眼就是一個巨大的方形魚池,池水清澈見底,里面成群的紅鯉魚游動。 魚池旁站著一個五十來歲的婦人,一身米色套裙,面色嚴肅。 她手里端一小碟魚食,慢慢拋向水中,引得群魚爭前恐后往她跟前直鉆。 遠遠看到人,宋雁書不可能就此忽視。他抬步走上前,低聲喚了一句:“媽?!?/br> 秦朝霞掀動眼簾,目光短暫地轉(zhuǎn)到兒子臉上,一瞬過后又快速移開,音色淡然,“進去跟外婆說話吧?!?/br> “好?!?/br> 母子倆大半年沒見面了。如今見到也不甚熱絡(luò),反而顯得生疏又尷尬。 這么些年兩人永遠都是這種別扭僵硬的相處模式,早已見怪不怪了。 好在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兩面,不然分分鐘能把人逼瘋。 秦家人都聚在客廳,男男女女,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好不熱鬧。 見到宋雁書進屋,左一句雁書,右一句雁書,個個都很熱情。 年輕的男人點頭致意,逐一回應(yīng)。 小姨秦朝云打量他兩眼,微笑道:“大半年沒見,我們家雁書又變帥了?!?/br> 秦女士如今在音樂圈混得風生水起,不是開演唱會,就是在開演唱會的路上,滿世界演出。別說宋雁書見不到她,連秦問這個親兒子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兩面。 半年不見,秦女士豐腴了不少,臉型明顯圓潤了,從錐子臉變成了包子臉。 宋雁書笑了笑,“小姨也越來越漂亮了。看來小姨父把您照顧得很好。” 秦朝云的三婚丈夫傅沛源就站在一旁。她甜蜜地挽住丈夫的手,語氣自豪,“傅老師廚藝可好了,天天變著花樣給我燒好吃的?!?/br> 傅沛源揉揉妻子柔軟的發(fā)頂,態(tài)度寵溺,“不是我廚藝好,是我們家朝云好打點呀!” 傅沛源比秦朝云大了一輪。按年紀宋雁書都可以叫爺爺了,如今卻成了他小姨父。 兩個年過半百的人愣是在眾人面前狠狠地撒了把狗糧,把人虐得夠嗆。 秦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一陣惡寒,嫌棄道:“媽,傅叔叔,你倆夠了啊,膩歪死了!” 秦朝云不客氣道:“虐的就是你,有本事你也找個女朋友來虐虐我呀!” 秦問:“……” 單身狗傷不起呀! “雁書,快來陪外婆說說話?!崩咸认榈貨_外孫招手。 宋雁書“噯”一聲,走上前,拉開一張椅子在老太太面前坐下。 老太太扶了扶老花鏡,仔細觀察宋雁書,心疼道:“雁書,你瘦了?!?/br> 宋雁書哭笑不得,回回見老太太,回回都說他瘦了。他的體重分明就沒變過。可能在長輩眼里,小輩永遠都是瘦的。 “工作別太拼命,身體要緊,按時吃飯,多注意休息?!崩咸跣踹哆?,總?cè)滩蛔《谒麕拙洹?/br> 她知道這對母子關(guān)系緊張,平時連電話都很少打,這種貼心叮嚀的話也只有她這個外婆來講。 “外婆,我都記著呢,您放心好了。” “我聽你媽的意思是相中了姜家的閨女。那姑娘我見過一面,長得蠻漂亮的,又是阿問的學妹,知根知底的,你過兩天找時間去見一面吧!你也老大不小了,總這么拖著怎么行,家里人多擔心你?。 ?/br> 宋雁書:“……” 宋雁書眼下的處境委實可憐,走哪兒又免不了被催婚的命運。 “外婆,我跟您兜個底吧,我有喜歡的姑娘。姜家女兒我不想去見?!币酝笱軒拙湟簿瓦^去了,可今個兒他卻不打算再糊弄老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