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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把脖子給扭到, 文郎中行醫(yī)大半輩子, 見此也連呼稀奇。 對“稀奇”二字格外敏感的周小姐嗖一下,就將盯著床上陌生男子看的視線扭向了自己爹爹, 那雙本該溫溫柔柔如江南煙雨般水潤的杏眸, 愣是被那炯炯的神光給添上了幾分銳利。 周老爺子:“……” 銳利個屁!連你爹的稀奇都要看, 孽女! 反應過來的周小姐縮了縮脖子, 抿著唇偷笑, 不夠笑完了還是去詢問文郎中, “文大夫,我爹爹的脖子還好吧?” 文郎中笑著一邊給周老爺子做脖頸推拿一邊說:“問題不大, 就是周掌柜這幾日需得注意,轉(zhuǎn)動腦袋的時候慢一點, 勿要太用力。” 又說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哥身子健朗得很,都不需要開藥, 只需等他自然醒來, 喂點熱湯水緩一緩就成了。 “要是還有不放心的, 等他醒了再讓人來叫我看看。” 囑咐一番,文大夫用周小姐打來的水洗了手,給周老爺子留下一小瓶擦脖子的藥酒,背上藥箱就走了。 周小姐付了診費,一路將人送出客棧大門,站在門口回轉(zhuǎn)時恰好撞上隔壁探頭探腦的趙老板。兩人視線一對上,趙老板就擠眉弄眼地對她做怪臉。 那模樣,好似戲臺上的丑角兒。 周小姐噗嗤一聲, 手帕掩著半張臉就笑著跑回去了。 自認為送秋波送得很到位的趙老板得意地抬手摸著剛留不久的八字胡,誰知一回頭就耳朵一痛,被他那母老虎逮個正著。 回了后院,周小姐好奇地追問周老爺子:“爹,你脖子到底是怎么扭到的?” 她還自己試著左右扭來扭去,企圖用實踐來倒推理論。 周老爺子如何能說是自己當時生出那樣心思,一時太激動,導致回頭的幅度太大力道太猛造成的? 老好人也是要面子的。 特別是在閨女面前。 周老爺子干咳兩聲,很拙劣地轉(zhuǎn)移話題:“行了,你不是想去看人家嗎?趁著人還沒醒,趕緊該看看該畫畫,回頭人醒了可不能太過失禮!” 周小姐嘻嘻笑著往門口跑:“知道了爹爹,爹爹我回去拿我的小冊子!” 除了記錄新鮮事稀罕事稀奇事作為素材,周小姐還有一個專門搜集人長相面貌的。實際上那個小冊子里并非像她爹想的那樣只搜集長得好看的姑娘公子,也有長得平凡甚至面貌丑陋至極的。 這些都是她寫話本時構造角色需要用到的。 正因如此,她寫的故事雖說沒有瑰麗的山川大河匪夷所思的陰謀陽謀,單憑角色構造飽滿、劇情設計離奇中又帶著幾分現(xiàn)實,就已經(jīng)成為府城內(nèi)外閨閣小姐們青睞的話本了。 不過周小姐到底只是個普通客棧掌柜家的女兒,老百姓一枚,從小到大去過最遠的地方也才到府城,平時更是只能在青山鎮(zhèn)內(nèi)外活動,能搜集到的素材實在有限。 若不是青山劍派在江湖上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門派,時不時也要搞點什么大聚會,周小姐能搜集的素材怕是更少。 總之,像她爹爹此番撿回來的這個陌生男子,在周小姐的所見所聞中,也算是難得一見的俊偉人物。 周小姐自然要好好描畫一番,并考慮著要以他為藍本,構思個什么樣的故事來。 想來定會是小姐們頂頂歡喜的主人翁哩。 聽著炭條與紙面沙沙摩擦聲,原本應該醒來的千機又安然保持著“昏睡”的狀態(tài)。 此時貿(mào)然醒來,倒是壞了救命恩人之女的興致,不如任由對方畫得盡興了自己再醒來,權當此番是還了救命恩情之外多余的利息。 千機是昨日半夜抵達這個陌生世界的,剛來就遭遇了一場雙方廝殺。 更糟糕的是月黑風高,大家都看不清彼此,一方人馬見冷不丁從樹上(其實是半空)掉下來的人一身白衣,也不管款式如何古怪,立刻將他當做了敵方,橫眉豎目間舉刀砍來。 還沒落地,就忽見數(shù)到白刃劈來,饒是走一步算十步的千機也心頭一跳,拼著所剩不多的余力凌空側(cè)身躲開。 不料那些人看他竟能不借力就扭轉(zhuǎn)騰空,內(nèi)力怕是深不可測,于是默契地又分來數(shù)人圍攻他。 有人來攻,他自然要反擊。 如此這般,惡性循環(huán)之下,到最后千機居然憑一己之力,拉穩(wěn)了在場半數(shù)黑衣人的仇恨與刀鋒,現(xiàn)在回想起來,千機自己都是無語凝噎,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好在那十數(shù)人已經(jīng)被他引入小樹林解決了,應當是沒人看清他的長相。一路勉力逃到最近的這處小鎮(zhèn),當時只一心找個僻靜之處休息,不曾想陰差陽錯,倒在了周姓老人家門口得救。 裝昏迷的短短時間里,千機便從周老爺子及他女兒的對話中得知,這個陌生世界并非先前他誤以為的那樣驚心動魄危險疊生,那些是屬于江湖人的,平淡安穩(wěn)小富即安是屬于普通老百姓的。 這讓他心下大定,同時也決定要想辦法找個落腳地,安安心心過上養(yǎng)老生活。 星際上層的決定,千機早有預料,或者說從救世計劃開始,從他進入救世小隊的那一天,他就已經(jīng)清楚地看見了屬于他們的結(jié)局。 從政/治的角度來看,無可厚非,可以理解。 但理解歸理解,該求生還是得求生,兩者并不相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