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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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后來呢?” 看著水鏡當(dāng)中已經(jīng)被定格畫面,一個年輕的女人的聲音過了幾秒后在空蕩蕩的大廳響起。 在女人的問話聲消失的下一秒,一聲極淡的嘆息聲從角落里傳出。 站在女人的身后看著鏡中所顯示出來的畫面,另外一個人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來,他頭發(fā)花白,步履微微有些蹣跚,身上的衣服似乎還是前朝的服飾,手中同時還拎著一盞奇怪的燈籠。 站在女人的側(cè)后方,男人靜靜地看著水鏡當(dāng)中出現(xiàn)的畫面,自己用目光描繪了一番后,低啞地笑了出來:“后面的內(nèi)容,你應(yīng)該都知道了?!?/br> 猛地轉(zhuǎn)身看向男人,女人緊走了幾步后站在他的面前,盯著男人略顯渾濁的雙眼,嗓音有些顫抖:“可是,可是我娘親她……” “她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這個結(jié)果?!迸呐呐?,也就是裴安的肩膀,天師一步一步地走到水鏡前揮了揮手,看著鏡中顯現(xiàn)出的裴長卿和陳萍萍兩個人的背影遲緩地勾起唇角笑了笑,眼中流露出懷念的情緒“沒有人可以左右她的決定?!?/br> 說到這兒的時候轉(zhuǎn)頭看向裴安,天師的臉上仍舊帶著淡淡的笑容。他的目光在裴安背后的鏈刃上轉(zhuǎn)了一圈后抽回來看向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顯得有幾分破敗的穹頂,笑著嘆息著搖搖頭:“你的娘親啊,她從凌雪閣生,從凌雪閣長。凌雪閣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早就融進(jìn)了她的血脈之中了。她的血脈里就刻著那句話,不問青史,不計浮沉。除盡外道,誓守皇天?!?/br> 手指在背后輕輕地?fù)徇^身后的鏈刃,裴安低頭看著自己腳下已經(jīng)微微翹起來的地板,聲音有些低沉:“我知道這句話,承澤舅舅跟我說過?!?/br> 費(fèi)力地抬起一只胳膊對著水鏡做了幾個手勢,天師拍拍裴安的肩膀示意她看向鏡子:“看完了,有什么想問的在問吧?!?/br> 嘴唇顫抖地看著鏡中顯現(xiàn)出的畫面,裴安在看到最后裴長卿轉(zhuǎn)過頭來嘴角微微揚(yáng)起的那個清淺的笑容的時候,用力吞咽了幾下口水后深吸了一口氣,抬手蹭蹭自己的眼角故意硬著嗓音問道:“那您呢?您不是說衍天宗可以推衍天機(jī),算到天劫嗎?為什么這件事情沒有告訴我娘親。” 聽到這句問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天師把手中的燈籠當(dāng)做是拐杖拄著坐在地上,伸出一雙遍布疤痕的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輕聲問道:“你對……還有多少印象?” 坐在天師身邊條件反射地抱住雙膝,裴安撇頭看了看天師的那雙手,又看了看被定格在裴長卿嘴角的那抹笑容的水鏡,又蹭了蹭眼角才低聲說道:“我只記得娘親在臨走前喂了我一碗藥,她說喝了這個我就可以擺脫尸毒的控制,變得和正常人一樣了。她還說要讓我好好讀書,只有好好讀書好好學(xué)本事,才能成為將來我想成為的大英雄。但是她當(dāng)時只說了這么多,在那之后我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br> 停頓了幾秒,裴安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水鏡,抿著唇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觸摸到水鏡里的人,卻只感覺到自己的掌心一片冰涼。 “那一戰(zhàn)過后,四顧劍斷臂毀容,苦荷,謝必安武功盡失,葉流云身隕,李云羲昏迷五年?!毖銎痤^看著高高的穹頂,天師費(fèi)力地清了清嗓子,低沉的聲音重現(xiàn)著當(dāng)年的場景“當(dāng)年的四大宗師現(xiàn)如今死的死傷的傷,就剩下一個半殘的范閑,連天星衛(wèi)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說到這兒自顧自從腰間解下一個小酒壺對著嘴喝了一口,天師連連咳嗽了好幾聲后才擺擺手對著正給自己拍背的裴安示意她坐回去:“沒事,都是老毛病了。” 等到裴安一臉不放心地坐回去之后才低頭看著自己袖子上暗紅色的血跡笑了笑,天師轉(zhuǎn)頭看著她突然問道:“陳萍萍呢?他還好嗎?” “我阿爹……”一時間有些猶豫,裴安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嘆了口氣“他估計快不行了,費(fèi)伯伯說他可能也就這個春天了?!?/br> 說到這兒吸了吸鼻子,裴安的目光在大廳內(nèi)掃視了一圈后才接著說道:“他自從那次之后,身體一直不太好,睡也睡不好吃也不太行。他總覺得我娘親只是在跟他玩兒捉迷藏,跟他生氣了,所以我就騙他說,你要好好養(yǎng)身體,要好好吃藥吃飯,這樣我娘親高興了就能回來了。就這么說,他現(xiàn)在一天也吃不了多少東西,人也越來越瘦了?!?/br> 說著她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他偶爾也跟我說,他總能在夢里夢見娘親,說娘親想讓他好好活下去,但是他感覺娘親的容貌在他的腦海中已經(jīng)被某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一點(diǎn)點(diǎn)剝離。他最后為了能在娘親回來之前不忘記她,直接把那三個字刻在心口上了?!?/br> 手指攥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服,裴安用力吸了吸鼻子往天師的方向湊了湊:“承澤舅舅也是。他說,他現(xiàn)在恍惚的時候都覺得,我娘親的出現(xiàn)就像是一場夢,也不知道哪天一覺醒來就會突然忘了。” 說到最后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裴安抱著自己縮成一團(tuán),臉上充滿了無助:“我,我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除了阿爹,承澤舅舅,還有我,剩下所有人好像都已經(jīng)忘了娘親,連,連姥爺也是……” 聽到這兒最終還是長嘆了一聲,天師拄著手邊的燈籠緩緩站起身,揮散了身后的水鏡:“走吧,我?guī)憧匆粯訓(xùn)|西。” 緊跟在天師身后站起身,裴安微微彎腰扶著他往里走:“您要是想拿什么東西讓我去就行了,不用……” 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在裴安看到那扇已經(jīng)破破爛爛的木門后的景象是就消失不見,她扶著天師站在門口的位置看著里面呈現(xiàn)出的浩瀚星海,張了張口:“這是……” “你娘親也來過這里?!背槌霰慌岚矓v扶著的手臂,天師一手提著對現(xiàn)在的自己來講有些沉重的燈籠,顫抖的手指指了指周圍的星?!八谝淮蝸淼臅r候,是為了看她在走之后的萬花谷和凌雪閣發(fā)生了什么,看看她曾經(jīng)的那些師兄弟姐妹過得好不好。第二次,她說她想看看未來?!?/br> 這個時候再開口時發(fā)出的笑聲已經(jīng)是蒼老的笑聲,天師抬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頭發(fā)站在星海當(dāng)中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沖裴安招了招手:“來,你過來。” 撥開纏繞在自己身邊的星海站到天師的身邊,裴安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就看到天師指著星海的深處,問道:“你告訴我,你站在這兒,看到了什么?” “……星星?!蹦抗庠谔鞄熕傅姆较蚩戳税胩?,裴安轉(zhuǎn)頭看著對方臉上的皺紋,嘴唇蠕動了幾下后才猶豫地吐出這樣一句話。 突然笑了起來,天師轉(zhuǎn)頭看著裴安臉上的愧疚的神色抬手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隨后像是在牽著一個蹣跚學(xué)步的孩子一樣牽著裴安的手,帶著她撥開身邊的星星,一點(diǎn)點(diǎn)走進(jìn)星海的深處。 跟著天師走進(jìn)星海的深處,裴安突然發(fā)現(xiàn)原本在自己的身邊還閃爍著明亮的光芒的星星逐漸變得暗淡起來,等天師的腳步停下的時候,她看到了在一片黑暗中,有無數(shù)顆小小的石子一樣的東西漂浮在半空中,卻不再發(fā)亮。 “這世上其實(shí)每一個人都有一顆星星?!彼砷_裴安的手站在原地,天師注視著眼前這片死寂的星海,不知過了多久后才緩緩開口“這顆星星伴隨著人的一生,遇到危險面臨災(zāi)難的時候,星星的光芒會變得暗淡,如果是一生順?biāo)?,星星的光芒自然會明亮?!?/br> 停頓了很久過后,天師往前挪動了一步似乎想要把這里面的星星辨認(rèn)清楚,聲音低沉:“如果人死了,代表他的那顆星星,就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br> 終于明白為什么天師會問自己剛剛的那句話,裴安再看著眼前這片死寂的星海的時候忍不住鼻頭一酸,淚水聚集在眼眶中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聽見自己在問:“所以,這些星星里面,有我娘親的星星嗎?” “……沒有?!弊约阂布t了眼眶,天師在裴安陡然急促的呼吸聲中踉蹌地走進(jìn)這片黑暗當(dāng)中,伸手捧住一顆正在緩緩降落的星星放在自己的手里,感受著手掌中傳來的冰冷的觸感,顫抖著吐出了那句話“她的星星,已經(jīng)消失了……” “為什么?!” “……在她身死的那一瞬間,星象里已經(jīng)看不到她的那顆星星了。”遲鈍地轉(zhuǎn)過身看向裴安,天師淚流滿面卻帶著慘然的笑意“那天,我看著她和柳巖同歸于盡,看著柳巖變成一灘膿水,看著裴長卿,變成了飛灰。身死,魂飛魄散,世上再無裴長卿此人?!?/br> 說道最后渾身顫抖,天師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這顆永遠(yuǎn)不會再發(fā)出任何光芒的星星,聲音嘶啞破碎:“柳巖死了,神廟也同樣不復(fù)存在了,但是在神廟消失的同時,這天下會開始消除所有人對于裴長卿的記憶。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消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只有像你們這樣跟她極為親近的人的記憶才會一點(diǎn)點(diǎn)消散。若不是你最后喝的那碗藥里是裴長卿用自己的血rou做的藥引,你也會忘了她,永遠(yuǎn),永遠(yuǎn)……” 呼出一口顫抖的空氣,天師輕輕的用手指擦過自己手中的這顆星星:“以自己的身體做媒介,血rou做藥引,這種事情也只有你娘親能干得出來。她曾經(jīng)跟我說,讓我在最后一戰(zhàn)過后,給你們所有人都喝那個什么可以讓人失去記憶的藥,但是我沒做?!?/br> 眼前突然浮現(xiàn)出了裴長卿在哄自己喝藥時臉上的笑容,裴安怔怔地看著天師臉上的淚水,突然間明白了那個時候她臉上為什么會浮現(xiàn)出那樣的笑容。 她的娘親,原來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自己活下去…… “那,這些星星,都是誰?”在想明白這件事后身體搖搖欲墜,裴安踉蹌著后退了幾步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開口時嗓音干澀。 她直愣愣地注視著這一片仿佛像是無盡的長夜的黑暗,看著那些懸浮在半空中的小石塊,仿佛像是一個個印記,又像是一個個傳說。 “這些是千百年來,為了這個天下,為了理想死去的人。”輕柔的把自己雙手中捧著的那顆星星托起來,天師用衣袖擦干自己臉上縱橫交錯的淚水,笑的肆意暢快“我曾經(jīng)在這里問過我遇到的每一個人,當(dāng)你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都在想什么。” 緩慢地隨著那顆星星的升起而仰起頭,天師的眼角又有淚水輕盈地在他的臉頰邊劃了一道弧線,他深吸了一口氣:“他們說,為何而赴死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因?yàn)檫@世間總用一些人,或者是事,是值得他們心甘情愿去赴死的。” 對著這一片星辰鄭重地躬身行禮,天師在緩緩直起身后錘了錘自己的腰,扭頭低啞地咳嗽了幾聲:“他們說,在他們的印象里,曾經(jīng)有一個人告訴他們說,凡生于世,都能有活著的權(quán)利,有自由的權(quán)利,亦有幸福的權(quán)利。所以他們可以為了這個理想而奮斗,他們希望通過他們的努力,終有一天能夠?qū)崿F(xiàn)這樣的世界?!?/br> 揮揮手帶著裴安退出這片星辰,天師站在門口的位置,看向曾經(jīng)放著水鏡的地方,轉(zhuǎn)頭看向了裴安:“我的大限也快到了,所以,這之后的路,就得讓你自己走了。” 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袖子上的那抹血跡,天師自顧自地揉了揉裴安的頭發(fā):“別用這種眼光看著我,畢竟我活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體驗(yàn)一次死亡的感覺?!?/br> 看著裴安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笑了笑,天師指指兩人所處的這片星海,臉上揚(yáng)起的是迫不及待的笑容:“你就不用送我啦,不然的話你回頭又得哭鼻子了。不過呢,在這之前,我想送你一樣?xùn)|西?!?/br> 天師抬手間一面巨大的鏡子從星海中緩緩浮現(xiàn)出來,在鏡子出現(xiàn)的同時一排一排的由星星組成的臺階從裴安的腳下一直延伸到鏡子前。 “去吧?!边@次看向裴安的眼神中帶上了鼓勵,天師一如曾經(jīng)那樣摸了摸她的頭,輕輕地在她的后背推了一下“去看看。這只能說是一點(diǎn)小小的心意。” 看著說完這句話后徑直轉(zhuǎn)身出門的天師的背影,裴安又看了看在臺階盡頭的那面鏡子,握緊了雙拳。 站在那扇破破爛爛的門前看著裴安的背影,天師抬手揚(yáng)起自己手中的燈籠看著它散發(fā)出的光輝化成一條弧線,嘶啞地咳嗽了幾聲后搖搖晃晃地轉(zhuǎn)過身坐在自己剛剛做過的位置上。 靠著燈籠仰頭看著已經(jīng)開始漏風(fēng)的穹頂,天師目光沉靜地注視著已經(jīng)出現(xiàn)裂痕的墻壁,伸出手做出抓取的動作,最終緩緩垂下了手臂。 在神情恍惚之間,他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自己面前,對自己伸出一只手:“徒弟,天劫已解,你也該回家了?!?/br> “師父……”癡癡的笑著伸出手握住袁天罡對自己伸出來的手臂,天師掙扎著坐直了身子像是曾經(jīng)在聽他授課一樣地坐著,咳嗽著問道“那,我,成為師父的驕傲了嗎?” 他似乎看到袁天罡沖著自己微微點(diǎn)頭,天師最后回頭看了一眼裴安的方向,笑著閉上了雙眼。 天劫畢,晨星落,萬物生。 我曾在星辰變化當(dāng)中明白什么是國家,在亂世烽火中明白什么是太平,在漫長的生命中明白什么是天下蒼生。 我該……回家了。 裴安啊,若你能夠平安喜樂一生,也算不負(fù)前人心愿。 不知道為何,在裴安看到鏡子的那一剎那,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過去吧,只有你過去站在那里,你才能看到你一直所渴望看到的東西。 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到鏡子前,裴安看著鏡中反射出的那個自己,遲疑地抬起手想要把自己的手放在鏡子上,卻又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這會是她想的那樣嗎? 她微微抬眼看向鏡中的那個自己,她看著鏡中的那個自己臉上同樣帶著猶豫,期待,甚至是恐懼的神色,最終還是遲緩的把自己的手貼在了鏡子上。 千萬,千萬不要是…… 像是在回應(yīng)裴安的想法一樣,從她的手和鏡子接觸的位置突然泛起了一陣淡淡的漣漪,像是某種可以穿梭時空的信號一樣在鏡面上四散開。 透過這些漣漪,裴安努力睜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一張模糊不清的容顏,甚至是整個天下的風(fēng)光。 她看到了北齊巍峨連綿的雪山,看到東夷城大街小巷內(nèi)絡(luò)繹不絕的吆喝,看到南慶監(jiān)察院中盛開的梨花。 還有…… 裴長卿。 “你來了?!比耘f是帶著淡淡的笑意,裴長卿站在鏡子里面看著外面突然淚流滿面的裴安,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無奈“怎么哭了?” “娘親……”直直地跪在了地上,裴安哭著伸出手想要穿透鏡子去觸摸到里面的人,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觸碰到的只有冰涼的空氣。 同樣伸出手做出了擁抱的動作,裴長卿輕盈地蹲下身看著裴安的臉,模糊不清的臉上流露出了欣慰的神情:“我的小姑娘,長大了?!?/br> 哭著搖頭,裴安的雙手死死地攥著鏡框的部分,即使淚流滿滿也要睜著眼睛努力看清楚裴長卿臉上的神情:“我,我還是娘親的小姑娘……我,我……”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失聲痛哭的裴安似乎同樣也紅了眼眶,裴長卿細(xì)細(xì)地嘆了口氣,隔空做出撫摸的動作,語氣輕柔:“小姑娘不哭,先聽我說好嗎?” 聽到這句話連連點(diǎn)頭,裴安用力吸了吸鼻子后用衣袖胡亂地抹了把臉,把自己的臉湊到鏡子前:“好,我聽娘親的。” “我只是一點(diǎn)即將消散的魂魄,在無意中被前輩救回來封存在這面鏡子里。”知道這些話對于裴安來講過于殘忍,裴長卿仍舊只能硬下心腸開口“但是,在我現(xiàn)在僅有的記憶力,我還記得你,記得陳萍萍,記得李承澤他們,我記得我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些事情?!?/br> 頓了頓,裴長卿看著裴安通紅通紅的雙眼溫柔地笑了笑,接著說道:“我常常在想,如果沒有尸毒,沒有神廟,我的小姑娘會成長為一位怎樣的姑娘。是不是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樣,身邊有兄弟姐妹,可以肆意的歡笑,無憂無慮的長大。” 說著自己嘆了口氣,裴長卿用手指在鏡子的另一端描繪著裴安的臉,嘴角分明帶著充滿歉意的笑容:“雖然那樣我們也不會相遇,你也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來到京城,但是其實(shí)一直到現(xiàn)在為止,我所有的遺憾都是我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br> “娘親為了天下人,忽視了你?!?/br> 我在你小的時候告訴你什么叫仁義,又教會你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教會你教化,但是最終,沒能告訴你什么叫幸福。 聽到這句話泣不成聲,裴安執(zhí)拗地把自己的手貼在鏡面上和裴長卿掌心相對,顫抖著搖頭:“不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娘親在做什么,我從來沒有怨過……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彼坪跸袷窍胍寥ヅ岚材樕系臏I水,裴長卿的手穿過鏡子便化作了一片虛無“很抱歉,我當(dāng)初答應(yīng)過你說要一直陪著你直到你長大,但是最終還是沒能一直陪在你身邊?!?/br> 不等裴安說些什么,裴長卿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已經(jīng)化作虛無的雙腳和正在緩慢消失的身體,小心的用自己身體還存留的部分擋住,再次開口:“陳萍萍,還好嗎?” 擦擦眼淚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裴安一只手放在身后死死地攥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wěn):“阿爹,挺好的,就是最近一直都在念叨您,說……他想您了。” “是我對不起他?!甭牭脚岚驳倪@句話低低地嘆了口氣,裴長卿看著自己正在以一種極快地速度潰散的身體,語速也加快了許多“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幫我告訴他,對不起,還有……我愛你?!?/br> 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已經(jīng)刺破了自己的皮膚,裴安的臉上仍舊帶著自認(rèn)為喜悅的笑容:“好,我會轉(zhuǎn)告阿爹的。那……娘親有什么相對承澤舅舅和姥姥說的嗎?” 看著裴安臉上苦澀的笑容自己的臉上也收斂了臉上掛著的笑容,裴長卿像是驚訝于為何他們都會記得自己一樣張了張口,過了幾秒后才輕聲說道:“你……跟你舅舅說,我沒有后悔過跟他一起經(jīng)歷這么多事,你替我謝謝他。跟你姥姥和姥爺說,抱歉不能在他們面前盡孝,希望他們能原諒我?!?/br> “娘親?!”突然發(fā)現(xiàn)裴長卿的身體在迅速消散,裴安六神無主地用手掌拍打著鏡子“娘親,娘親你怎么了?!” “別哭?!卑炎约菏终苾H剩的一點(diǎn)輪廓貼在鏡子上,裴長卿的臉上依舊帶著清淺和寵溺的笑容“我的好姑娘,不要哭?!?/br> 看著裴長卿的身體化作了點(diǎn)點(diǎn)星光消散在鏡子中,裴安從一開始的慌亂轉(zhuǎn)變?yōu)榱薾ongnong的哀傷:“娘親……” 趁著自己的手指消散之前在鏡子上畫了一個小小的愛心,裴長卿感覺到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拉扯著自己,讓已經(jīng)感覺到疲憊的自己跟著它走。 眼睜睜地看著裴長卿原本就不甚清晰的身影消散在鏡子中,裴安怔怔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一點(diǎn)星光,卻只抓到了鏡子背后的那顆閃爍著光芒的星星。 “安安,生辰快樂。” 在最后一點(diǎn)星光消散的前一秒,從鏡中清晰地傳來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