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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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她自那日遇見趙恪開始,便在心中盤旋,幾經(jīng)波折之后,終于說了出來。 香料一途自古以來便掌握在世家手里,便是隨著改朝換代有些許微末技藝流傳在外,那也不是她這個鄉(xiāng)野之地的黃毛丫頭能夠得到的。 不說旁人此后聽聞她大病之后忽然如有神助,掌握了各式香方,會不會眼紅探究。單單常父常母問起這手藝從何而來,她都答不上來。 到時候師出無名,便好似身懷至寶的稚子招搖經(jīng)過鬧市,如何能得安穩(wěn)? 而假托她這一身本領(lǐng)習(xí)自趙夫子留下的遺卷,只要cao作得當(dāng),便少了不知多少麻煩。她也得以不再遮遮掩掩,眼睜睜地瞧著常家吃不上飯卻不能輕舉妄動。 心中那股霧蒙蒙的窗紙終于被捅破,趙恪忽地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地上散落的書卷。 趙家世代耕讀傳家,一向侍奉書籍為至寶。到了他這一代,誰也想不到自己的親爹卻因為這些東西丟了性命。 故而他對這些四書五經(jīng)的態(tài)度一向復(fù)雜。自小接受的諄諄教導(dǎo)讓他知曉要讀書上進(jìn),可三年來的潦倒境遇又讓他痛恨這些泛黃的書頁。 如今窮困之際乍然聽聞此物尚且有次妙用,得以救助常家于水火,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秉持本心,靜靜點頭。 得益于早逝的趙夫子,精怪鬼談之事他雖不信,卻也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之下得知了不少。 故而常瑛身上的秘密雖多,他也默契地只做不知,并不多問。 雖說他自己已經(jīng)窮困到了如此境界,可若能為常家濟(jì)一濟(jì)困,倒也不算辜負(fù)前些年念過的仁義禮智。 二人就此達(dá)成一致,趙恪此后得以在常家得一收容之所,而常瑛,便假借趙秀才留下香方之名制香開源。 二人皆是心智早慧的孩子,此事敲定,便也不再磨蹭,把趙家那破破爛爛的茅屋收拾一下,便背著那散落的一筐書籍相攜下山。 相隔半日再入常家之門,兩個孩子這一身濕淋淋黑乎乎的模樣自然讓吳氏驚詫不已。 得了常瑛簡述之后,她更是氣得一改往日的溫柔模樣,大罵鄭地主不是個東西。 可是罵歸罵,人家這次做的干凈利落,絲毫沒留下證據(jù),他們便是有天大的冤情,也苦于自己勢單力孤,更是找不到說處去。 吳氏xiele泄火氣之后,終于想起正事,急忙把趙恪迎了回去,又燒了灶忙活開,要他們喝些熱水免得著涼,口中直道要趙恪在此常住,千萬不要把自己當(dāng)外人。 常瑛既得了個暫時萬全的由頭,自然不肯再荒廢時日。換了身勉強(qiáng)能見人的粗布衣服之后,便背著她的那套大籮筐一頭扎進(jìn)了后山。 前些日子她上山來守株待兔便發(fā)現(xiàn),這處人跡罕至的荒山里,她求之不得的寶貝可不少。 眼下正值五月,一年之中日頭最烈的時候。得益于那太陽無私普照的熱量,這山林之間的草木個個都牟足了勁兒朝上長。 譬如那一株株擠在一團(tuán)的茉莉,碧綠輕盈的葉叢之間便爭先恐后地開滿了花苞。 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花瓣雖若隱若現(xiàn),可是那一抹香魂魄卻是清新幽遠(yuǎn),格外雅致醉人。 她欣賞歸欣賞,手下的動作卻不慢。 食指與拇指夾住花柄,自斜上方微微用些巧勁兒,那潔白似玉的花瓣便毫發(fā)無傷地落入她的手中。 仔細(xì)瞧瞧那花莖,卻還依舊柔嫩,斷口處光滑利落,并不影響再次開花吐蕊。 茉莉吐香之妙,須得午后烈日當(dāng)頭時采下那含苞的蓓蕾,加以平鋪窖藏。 此時是一天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刻,即使常瑛動作極快,卻還是免不了自己一張臉被太陽曬得泛紅。 待到那方大籮筐中堆疊的花苞已經(jīng)過了半數(shù),她這才抬手隨意地抹了一把汗,腳步輕快地下了山。 戌時將至,吳氏恰恰在灶間繼續(xù)做那千篇一律的黑面窩頭,坑坑洼洼地小院里只有趙恪一個人,埋頭在石臼旁舂米。 他自覺借住在常家要讓常父常母平白多養(yǎng)活一張嘴,故而干活極為勤勉。不顧吳氏的阻攔,一刻也不曾歇著,瞧得吳氏簡直越看越滿意。 她家的小子常平常安長到十二三歲還有貪玩偷懶的時候,沒想到趙恪這個讀書人家的孩子,在這鄉(xiāng)野之地過活了幾年,竟也把這些粗笨活計干得極好。 常瑛遠(yuǎn)遠(yuǎn)地朝他點頭,心照不宣地朝那人晃了晃自己背上那一籃輕靈悠遠(yuǎn)的香氣,笑嘻嘻地尋了個簸籮把皎潔的花苞攤開。 若想保留花材的純凈香氣,這些茉莉花苞還要一一去蒂窖藏。 她的手速雖不慢,一時間進(jìn)度也是感人。 趙恪掃凈了地上的谷殼之后,自覺地帶著小板凳過來幫她。 多了一雙手之后,速度果然快上不少。 層層堆疊起來的柔嫩花苞靜悄悄地躺在了陰涼處,遮住了原本四溢的花香氣。 只等入夜之后,這玲瓏如雪的林上月光靜靜開.苞吐香,綻出一室馥郁。 而有了趙夫子藏書的由頭之后,縱使兩個孩子年紀(jì)不大,常父常母出于對傳說中的秀才老爺?shù)某绨?,對此事也將信將疑地上了心,一氣尋摸出十余條帕子并上數(shù)把納涼扇風(fēng)的團(tuán)扇。 常家村西去三十里便是縣城,得益于此處恰恰是高陽縣主的五百戶食邑,坊間愛俏的姑娘不少。如吳氏這般針線活不錯的婦人,許許多多都有做些針線帕子賺錢的差使。 難得吳氏把女兒疼得緊,連夜做了這許多送來。 靜靜等待三日之后,那帕子香扇便好似與那極好的茉莉融為一體了一般,揮動搖擺之間便送來陣陣沁人心脾的香氣,只叫人忍不住貪婪地多吸上幾口。 “果真成了!” 吳氏捧著那帕子,小心翼翼、翻來覆去地看。 她在家做姑娘時,也曾買過那貨郎沿街叫賣的熏香帕子,可惜那香氣污濁粗劣,也并不持久,比起阿瑛今日做的這些可差遠(yuǎn)了。 “阿娘喜歡拿著用便是?!?/br> 椒蘭香草,素來便被世人喜愛。這帕子的熏制雖不復(fù)雜,味道卻也干凈清澈,給吳氏日常用著也相宜。 “不不不?!眳鞘蠎賾俨簧岬胤畔铝耸?,“這香帕是你忙活了好幾日才做好的。娘不要,若是能買個好價錢才是好呢?!?/br> 見她堅辭不受,常瑛也不再硬塞。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yǎng)蠶人。 她明白,這些帕子雖然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但依照常家的窘境想拿出來不容易,吳氏這是舍不得用。 小姑娘心里默默記下這一樁,再次堅定了自己要讓常家的日子好起來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