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替身 第37節(jié)
不過落閑付出代價也是慘痛的。 游走在生和死的邊緣,每天縈繞的全是血,身上染了血的衣服干了又濕,濕了又干。有一次,在她對上暴走妖獸時,右手差點連著骨頭全部扯掉。 皮rou整塊撕裂下來,染血的骨頭森然而立。 落閑頭冒冷汗,冷靜擦藥,用布包扎。那段時間她不能用右手,所以干脆換成左手用劍。 不僅妖獸。 即便她沒有與別人爭奪靈藥寶物,但修真界這等地方,根本沒有道理可言。有一次落閑不過正巧撞上一個化神修士殺了另一個元嬰修士,雖然落閑只是路過,與兩人全未見過面,但那人依舊要殺落閑,理由便是瞧落閑不順眼。 還有的裝得可憐,讓人救他,卻在被救后轉頭從身后捅一劍,僅有可能只是為了一瓶丹藥。 看似修真界分為正派修士和魔修,實則在修真界根本沒有一個干干凈凈的人。 在秘境中,落閑不僅殺妖獸,而且還會殺人。殺掉那些想殺她的人,第一次親手了解一個修士性命時,落閑坐在樹上,沉入神魂,無聲中看了落安整整一夜。 再后來,落閑會刻意避開那些修士,對一些修士的求救視而不見。但若遇見越陽宗的弟子,她往往出手幫忙。 說來奇怪,分明與越陽宗并未接觸太多,可越陽宗的人總會讓她無意中放松。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她遇見過好幾波越陽宗的弟子,不管兩人一行,還是三人一行。 他們面對強敵時,第一反應是將背對背,將自己最沒有防備的一面交給自己同宗之人。 就連向來只看當下的落閑也情不自禁想,若是當初落安,曾經的十一師兄遇見的不是應天宗,而是越陽宗,會不會所有都不一樣。 轉眼一年多的時間已過,落閑從元嬰初期穩(wěn)穩(wěn)來到元嬰巔峰。這樣的修煉速度,別說四靈根,就算對于天靈根,都是前所未有的快。不過落閑心中毫無波動,若掀開她的衣袖一看,便會發(fā)現(xiàn)下面全是凌亂猙獰的傷疤。 那是她越階拼死戰(zhàn)斗比她強大無數(shù)倍的妖獸而留下的,靈氣暴虐,即便元嬰期的身子也無法愈合的傷疤。 在這一年多,落閑每夜都會看看須彌芥子中的落安。但她并未同落安說話,她看著落安撤掉自己的靈氣波動,從筑基期修為一路攀升,直到如今的元嬰巔峰。 須彌芥子中梧桐血靈樹本就能自動聚靈,靈氣濃郁異常。而且即便落安血脈封印,但梧桐血靈樹對鳳凰修為促進的功效絲毫未減。 對于落安來說,沒有哪里能比得上在須彌芥子中修煉,可是落閑卻眼看著落安一天比一天削瘦。 那見了她時常含著光的眸子,如今黯淡一片,他以往最喜愛梧桐血靈樹的樹枝,一次也未坐上去。 落安。 落閑仰頭,閉上眼,撤出神魂。 落安,再等等。 她睜眼,取出已經擱置了一年多的圓石,鳳眸中方被那紅衣染紅的柔軟,頃刻變得陰狠寒冷。 圓石上此時東南方微微發(fā)著亮。 許瑢。 落閑再次收好圓石,掌心有陣紋隱隱浮現(xiàn),光芒映照帶著傷疤的臉?;薨抵?,眼中仿佛再次映出曾經昏黑蛇窟中,那具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僅剩骨頭的人。 兩百多年,許瑢,不知你可曾有愧? * 一年十一個月。 離約定的兩年時間在秘境外匯合僅剩一個月時間,身著黑灰長袍的許瑢,正在一處湖邊指揮著應天宗弟子們攻擊一只元嬰期水蟒妖獸。 這一年多在秘境內,他因秘境靈氣濃郁,還和好幾只同階化神妖獸戰(zhàn)斗。因為妖獸血rou根骨更為強健,所以妖獸往往比同階修士強大幾倍。 他雖沒殺死那些化神妖獸,幾次險象環(huán)生僥幸逃脫下來,修為成功晉升到化神中階。 確定自己短時間內無法晉升后,加上有同宗弟子找到自己,所以他干脆帶著這些弟子在秘境中尋找天地靈寶,順帶指點一下這些弟子。 “轟!” 湖中水蟒將近暴走,好幾個金丹弟子被沖入湖水中,水花四濺。許瑢凝緊眉:“一個人攻擊雙眼,趁它躲避時,再攻擊腹部!” 怎么這么不堪大用? 眼見著一個元嬰初期修士被巨蟒拍入水中,許瑢手中靈氣乍現(xiàn),覺得他們耽誤了太多時間,準備自己親自動手時。 冷不丁看見在湖面另一側,水霧彌漫間,一個修長的身子孑然而立。 手執(zhí)寒劍,眉眼昳麗冷傲,素凈白袍輕揚。 咔擦! 掌心靈氣戛然而止。 耳邊水聲,弟子們驚呼聲全部淡去,許瑢死死瞪著眼,不可置信看著湖對面立在朦朧水霧之中的人。 不可能! 怎么可能?! 究竟是誰敢冒充?! 眼見那個身影往另一個方向走去,許瑢顧不得宗門弟子連忙躍身追上去。 一路來到樹林,周圍死寂一片,許瑢放出神魂,壓抑著呼吸一寸一寸恨不得將掘地三尺,把方才那人找出來。 若是讓他逮到冒充之人,他一定將其碎尸萬段! 突然間,前方有一陣靈氣波動。 許瑢雙眼發(fā)寒,當即追上去,微風帶動地上枯葉,衣袂掃過間,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紋路出現(xiàn)。 巨樹高聳如云,腐爛枯草氣味撲面而來,周圍無端起了白霧。 那熟悉的身子就站在前面,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許瑢面容猙獰,掌中靈氣倏然放出,攻向前面之人:“何方孽畜,在此裝神弄鬼,你以為誰都敢冒充嗎?!” 靈氣如蛟龍之海,就在即將攻擊到時,背過身的人轉過來。 眉眼如舊,黑眸中淡然漠視,故意埋在深處已經腐爛的記憶觸不及防傾巢涌出。僅有金丹修為的少年,執(zhí)劍站在他面前,拼著金丹碎裂之險硬抗化神修士攻擊,最后白衣染滿鮮血。 眼見靈氣馬上攻到這人,許瑢連忙收回靈氣。靈氣入體,沖撞五臟六腑,筋脈傳來的刺痛完全喚不醒已經混亂的大腦。 許瑢轉瞬消失,一把掐住容玖玉脖子。 他陰狠道:“你究竟是誰?!” 只要輕輕用力就能捏斷脖子,然而容玖玉表情未變,只是靜靜看著許瑢,道:“十師兄?!?/br> “滾!” 許瑢像是踩到尾巴的貓,瞬間暴起,雙目布滿血絲,他狠狠將容玖玉甩到一邊。 “你說,你到底是誰?!”許瑢掌心靈氣凝聚,“你若不說,我立馬拍碎你!” 后者并未說話,依舊安靜看著許瑢,眉眼自帶矜貴傲氣。 就是他! 是他! 不對!根本不是他! 即便面對性命不保,容玖玉依舊冷然淡定,分明一字未說,許瑢情緒已經徹底被逼到巔峰。 他一把狠狠扯住容玖玉衣領,尚為俊朗的臉上此時此刻如惡鬼般猙獰無比,他道:“你不是容玖玉!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他早就死了!你是不是越陽宗派來的人?!告訴我,是不是?。?!” 這雙眸子還是淡然看著他,仿佛他所做的一切全是笑話,旋即這雙眼動了下,清澈的聲音毫無波動,“原來我不該活著?!?/br> 話音方落,許瑢驚悚看著數(shù)不清的鮮血從手上之人身下潺潺流出。 四肢筋脈全斷,丹海處空空如也。 “??!” 許瑢驚慌失措松開手,像碰到最可怕的東西,甩開容玖玉,忙忙往后退。他看見自己手上沾滿血,連忙瘋了般往自己身上擦。 “十師兄?!?/br> “十師兄?!?/br> “十師兄。” “他不過是個器皿,你可別把他當你師弟看?!?/br> “為什么,要救我?” “你乃我?guī)熜?,為何不救??/br> “應天宗宗主原來還有個親傳十弟子嗎?!哈哈哈哈,我怎么沒聽說,我只知道宗主那第十一位弟子,真真厲害啊。十弟子?叫什么名?” “憑什么,他不過一個吃腐rou長大的棄嬰,他憑什么蓋過你的光芒?” “他只是師父撿來的,這條命就是師父給他的!這是他的命!” 無數(shù)聲音在腦中炸裂。 最后許瑢大笑,他再次看向地上淌著血之人,眼中掙扎早已消失不見。他來到容玖玉身邊,蹲下身,冷聲道:“我管你是人是鬼?!?/br> “容玖玉,你聽好了,你活該?!?/br> “你要找人償命,別來找我,當初我可從未碰過你?!?/br> “是啊,你只是在旁邊看著?!钡厣系娜?,看向他,沒有責問,就像說平常話般,容玖玉問道:“你可曾有愧?” “哈,哈哈哈哈哈。”許瑢仿佛聽見什么驚世笑話般,他笑到聲音顫抖:“我有愧?我為何有愧?!” “你別忘了,可是我把你偷出來的,我把你送到黑巖村,找了村民照顧你,也是我毀了魂燈。若非我,你以為你能死得這么輕松嗎?當初你救我那一次,我已經還了!” “是么?”地上的人身子在發(fā)黑干癟,血rou已經被活生生抽走,皮rou開始寸寸腐爛潰敗,“你知道我活不了多久才敢這樣做的吧。你知道有蛇蟒毀了黑巖村,不是還怕別人發(fā)現(xiàn),迫不及待趕來黑巖村嗎?” “知道我被妖獸吞食了,你難道不是很開心嗎?我這個累贅終于消失了?!?/br> “你在胡說!” 許瑢猛地劈向地上的人,靈氣方一觸碰,那枯瘦的手臂瞬間斷裂。咔擦的輕微聲,像是腦中繃緊的弦轟然斷裂。 許瑢聲音再次尖銳刺耳:“我說了,我不欠你!你活該!” “憑什么你比我晚入門,別人只知道你,而不知道我?!” “分明我比你努力千倍萬倍!憑什么我修為還是趕不上你?!憑什么他們只記得你,卻連我姓甚名誰都不清楚?!” “當初那該死的化神襲擊我,是我讓你來救我的嗎?!?。∈俏易屇銇砭任业膯??!” “你活該!誰叫你天賦這么高!你就該死!” “十師兄,你真的無愧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