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卿久工作時住的公寓是直接買的精裝修, 設(shè)計出大概自某少女心爆炸的設(shè)計師之手，床幔從頂篷垂墜成四角形籠下來, 形成了半密閉的屏障。

    這設(shè)計之初的概念大抵是為了營造出公主房的氛圍, 實際上用途和設(shè)計師的想法大相徑庭。

    這樣的空間反而讓他們快活起來多了幾分奇妙的體驗。

    呼吸帶出來的熱氣把耳根吹的通紅，喬卿久不受控的顫栗，她曲手肘想要趴得更低, 結(jié)果在徹底把腦袋貼到床墊上之前, 被蕭恕直接籠進(jìn)懷里翻滾過個。

    蕭恕瞇起眼睛，徹底看清楚喬卿久微信置頂里自己的昵稱。

    瘦長的手指戳了戳喬卿久的臉頰, 聲線低沉的發(fā)出命令, “改掉?！?/br>
    “不要?！眴糖渚脣蓺獾泥絿? 她之前在不限于床褥外的各種地方喊蕭恕慢點兒, 蕭恕從來沒聽過她的, 反而還次次加快速度, 憑什么自己要聽他的話改掉備注啊。

    等了半分鐘，見懷中人堅持不改，蕭恕薄唇輕抿, 原本落在略帶嬰兒肥臉頰的手下移。

    “……我、絕、對、不、改?！眴糖渚妹骖a緋紅, 低喘著, 咬牙講, “不向邪惡勢力低頭！”

    “改不改？嗯？我?guī)湍愀陌桑俊笔捤е±O的指腹熟悉她的所有敏感處, 喬卿久節(jié)節(jié)敗退, 眼尾蘊著紅認(rèn)輸, “那你說改成什么嘛，我明明一直都喊哥哥的啊?！?/br>
    “哥哥這稱呼就不要用在日常了，床上就夠了, 該換個稱呼了, 比如說男朋友什么的。”清冽的聲線在耳畔磨著。

    喬卿久被蕭恕握著食指，切到手寫界面，一筆一畫的在備注上寫下“男朋友”三個字。

    一陣?yán)滹L(fēng)呼嘯而過，將喬卿久從回憶里喚回。

    她低下頭剛準(zhǔn)備給蕭恕發(fā)點兒什么。

    就發(fā)現(xiàn)對話框原本是“男朋友”的地方，現(xiàn)在是“正在輸入中……”

    還差三分鐘到約定時間回去直播互動，喬卿久凝視著那串輸入中想等蕭恕輸完。

    南平四季涇渭分明，冬日里寒風(fēng)凜冽，發(fā)呆時不覺得涼，現(xiàn)在是真冷了，喬卿久攏緊了睡衣領(lǐng)口。

    男朋友：[別在外面坐著，太冷了。]

    傾酒：[？你下午不上課？頂著時差看家里監(jiān)控？]

    他們養(yǎng)了只貓，院子里自然而然得按了監(jiān)控攝像頭。

    男朋友：[我還需要看監(jiān)控嗎，就你這種睡覺從來不枕枕頭、每天起床床上那只兔子抱枕必踢到地上的主，我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到你現(xiàn)在在哪兒、干什么呢，回屋，我忙完了，準(zhǔn)備看你直播。]

    喬卿久對此不可置否，她和蕭恕在習(xí)慣方面是截然相反的人。

    蕭恕不喜歡按常理出牌，拿最簡單的喝酒舉例子，蕭恕每次喝得都不同，誰都猜不透他最喜歡哪種酒。

    而喬卿久落座永遠(yuǎn)是先喝點兒草莓牛奶墊墊肚子，如果沒有人替她選，那么永遠(yuǎn)是固定的百利甜開胃，再來杯長島冰茶買醉解膩。

    醉甜吧臺內(nèi)側(cè)貼著她的證件照，旁邊是大段注釋：[如果是單人來，請上這些，喊保鏢注意下人......記得通知蔣圣。]

    為了讓她沒有顧慮的喝酒，蕭恕買下了一間夜店，開雅座隔間，氛圍營造的足，只為了討她歡喜。

    用蕭恕的話形容喬卿久的一天，“久寶如果今天沒工作，在休息的話，一天的開始應(yīng)該是中午十一點半，不管幾點醒，都是這個點下床覓食，飯后會立在墻邊消食。下午午睡半小時，跳舞兩小時，有人約你就出去玩，沒人約的話，你就在飄窗上看劇擼貓?！?/br>
    他說的太貼合現(xiàn)實，喬卿久完全無力反駁。

    你看這人明明不在身邊，愣是周全的猜測到自己的每個舉動。

    ****

    喬卿久離開直播間十分鐘，再回來時候觀眾不減反增，比剛剛還多了二十幾萬人。

    “兄弟姐妹們倒也沒必要這么大場面?！眴糖渚冒巡祭誓岬耐獍b紙盒打開，言笑晏晏道，“這樣搞得我稍微有點兒壓力，不知道大家是來問問題的，還是來罵我的。”

    [都不是，我是吃瓜群眾，我聽說你懟人了，我就還沒見過頂流直播懟人的場面，想見識一下。]

    [想見識一下 1。]

    [我也有個朋友想見識一下。]

    喬卿久點點頭，“那大家開始問吧，彈幕刷的快，有時候沒回是沒看到，別在意?！?/br>
    [jiejiejiejie，我是個高一學(xué)生，想問一下你是怎么在跳舞之余兼顧學(xué)業(yè)，競賽還能拿獎的。]

    “meimei好?！眴糖渚媚抗鉁厝?，答得很認(rèn)真，“這問題我給不了答案，我根本沒兼顧成功，無力兼顧，在16年6月的桃李杯后我不再作為舞蹈演員跳舞，到17年出道才繼續(xù)每天都花很多時間在練舞室。術(shù)業(yè)有專攻，想要都很好一定會放棄些什么，至于競賽拿獎，鳴謝飼養(yǎng)員和飼養(yǎng)員一號?！?/br>
    “一個是我現(xiàn)在男朋友，另一個是我閨蜜，我們是高中同學(xué)，沒進(jìn)娛樂圈之前每天都和他們待在一起，耳濡目染。外加我想要和他們走過同樣的路，所以才報名了數(shù)學(xué)競賽，我的競賽水平非常普通，全憑他們?yōu)槲揖珶捔?xí)題告訴我經(jīng)驗，勉強(qiáng)拿獎而已?！彼f的謙遜，條理分明，“競賽這件事，首先你需要有個能帶你入門的人……”

    互動的開端非常好，可惜不會一直好下去。

    [我是葡萄傳媒記者，想問卿久對emin的其他三位隊友有什么看法？]

    喬卿久仰頭喝了口草莓牛奶，平淡的回，“沒什么看法，拿眼睛看，我是來互動的，不是來接受媒體采訪的，麻煩房管干活兒，所有帶媒體工牌的都幫我封了?！?/br>
    房管忙著封黑粉們，手速慢了一步，讓這位葡萄記者發(fā)出了第二條彈幕。

    [事到如今，你是否后悔當(dāng)時打出那個舉報電話？]

    喬卿久挑眉，把草莓牛奶重重地放回桌面上，今天喝的是玻璃瓶裝的，敲在桌上清脆，她腳尖踮地挪著椅子湊得離屏幕更近。

    “我這人對做過的事情從來不后悔，你再給我一萬次重來的機(jī)會，我依然會打那個報警電話?！蹦菑垐A幼沒有棱角的臉登時蒙了層霜，音調(diào)沉了下來， “吸.毒違法、害人害己，報警是我作為正常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后果和謾罵我全擔(dān)下了，我絕不后悔。今天在這兒的媒體不少，就按我這句話發(fā)稿，別跟我這兒標(biāo)題黨寫什么‘喬卿久稱后悔，直播間哭著道歉’之類的。麻煩一字不差地寫，篡改半個字我都會找你麻煩。”

    [媽噠，女鵝你不知道，mama不是你的顏粉，最開始是因為你懟季悅?cè)荒菞l才粉你的，是你的臉讓我母愛變質(zhì)，但今天我的青春回來了。]

    [爺青回，我女兒宇宙第一剛。]

    [誰能不喜歡反差萌呢，來給mama抱抱qwwq。]

    [嗚嗚嗚甜美和富貴花切換，我突然明白為什么彈幕想當(dāng)久久媽了，我也想。]

    緊接著是媽粉們幾個無關(guān)痛癢的問題，比如說貓是什么品種，能不能抱過來賣個萌、女兒吃的蛋糕是什么牌子這種……

    [用的是染唇液，涂一層，然后紙巾抿幾次，再補(bǔ)一層，最后疊個喜歡的唇釉。我的唇釉都擦干凈掉光了呀，沒想到你們其實就是想要我口紅色號？]

    喬卿久一一回過去，她翻篇翻的非?？?，過了那個問題掛上招牌的笑容。

    軟軟糯糯的和粉絲隔著屏幕交流對話。

    可惜和諧里永遠(yuǎn)夾雜著最尖銳的問候。

    喬卿久甚至懷疑對方是為了讓自己看到，才會用這種七彩斑斕的喊話禮物。

    [我曾經(jīng)是你的粉絲，你的每張專輯我都買了許多張，向親朋好友安利，你的每個舞臺我會看上幾百次。對于愛豆來說，戀愛即失格，迄今為止你好像都沒對粉絲道過歉，我對你很失望。]

    [你和那個人上過床嗎？那個人有我們愛你，有我們了解你嗎？就因為他是個富二代對嗎？你站在媒體面前裝清純時候不會心虛嗎？]

    這人用了美物直播間價格最高的喊話禮物，五顏六色的，想要忽略都困難。

    接著鋪天蓋地的航空母艦砸下來，把這兩句話沖得干凈。

    投出禮物的人頂著飼養(yǎng)員的尊貴牌子，蕭恕打出了個[？]

    彈幕立刻走了波[壕無人性，我粗略一數(shù)，剛剛那波砸了五十二萬。]

    [這還用數(shù)？航空母艦x52，那么大的字在呢！]

    正當(dāng)大家的注意力被蕭恕這波刷屏禮物轉(zhuǎn)移，都以為喬卿久會略過這個話題的時候。

    喬卿久忽然輕咳了聲開口，冷然道，“你說你曾經(jīng)是我的粉絲，買過我的專輯，看過我的舞臺，所以呢？我唱的歌你聽過，跳的舞你看過，這些東西沒有帶給你過短暫的歡愉嗎？你說我偶像失格，可但凡你有看過任何個澄清，都會知道我在以你為名上出道成團(tuán)不是我自己樂意的?！?/br>
    “退一萬步，就算我自愿成團(tuán)，就算我曾經(jīng)是偶像。那么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做偶像了，放棄偶像團(tuán)體帶給我的一切名利，今后糊穿地心我自己認(rèn)，還不夠嗎？”

    “我要對誰道歉啊，對我的粉絲們道歉說，我談戀愛，所以我對不起你們嗎？請你清楚日本偶像和中國愛豆本質(zhì)上是不一樣的存在，在我的認(rèn)知里，人就是人，不是任何工具，不是櫥窗里的娃娃，不是誰幻想出來的夢境?！?/br>
    “我爹媽給我生了這樣一張臉，長得乖沒辦法，但我?guī)讜rcao過清純?nèi)嗽O(shè)，你找出來我給你磕頭道歉。所以我為什么要心虛？我是騙過粉絲為我沖銷量還是有粉絲為我集資了？”

    “我還看到彈幕上有人在刷我男朋友的名字，反正不是什么太好的話，我不想讀出來，別逼我罵你。但你是在我家安裝監(jiān)控了，還是趴我床底下偷聽了？造謠都能說的和真的一樣，你可真是太能了，要不要我為你鼓鼓掌？”

    喬卿久說到做到，她真拍了三兩下手，才繼續(xù)。

    “我和我男朋友父輩世交，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都是起的配套起的，我男朋友是我高中同桌，挽著我的手走過很長的路，未來還會走一輩子，他不了解我，難道看過我?guī)讏鑫枧_的你了解我嗎？”

    “你倒是關(guān)注他，知道他是富二代，可誰告訴你我家沒錢了？幸虧我家有錢，否則我連在這兒回應(yīng)你的機(jī)會都沒有。也別拿自己買了幾張專輯道德綁架我了，你要不然留個支.付寶賬號，我給你打回去，當(dāng)施舍叫花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