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傾酒。
世界上還有比喬卿久更無辜的人嗎? 起碼從喬卿久本人角度看來是不可能有了的。 瞧瞧, 就這理解能力,還有妹子給他送情書呢?得多瞎啊? 喬卿久懷疑就是有漂亮妹子站蕭恕面前嬌羞無比地說, “蕭恕我很喜歡你” 蕭恕都能若無其事的給你來上句, “謝謝,不辦卡、不買房、不掃碼、不試吃,麻煩讓讓, 你擋我路了。” 后來蕭恕用事實證明了, 喬卿久想的有些多,他必然不可能浪費時間說這么多字。 少了是單字“哦。” 多了是, “麻煩讓讓, 你擋我路了?!?/br> 謝謝都不會給別人加上的。 跟應(yīng)長樂差不多一個路子的拒絕路數(shù)。 我不喜歡你, 因此連眼神都不肯給你半個, 從根源上掐死你對我的任何好感, 我這人就是沒什么禮貌, 且不近人情,望你有自知之明。 你喜歡我什么我根本不問,也不會為你改, 但我的優(yōu)點不會付諸再你身上半分。 總之是傲得媽見打。 但男孩子跟女孩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喬卿久見過應(yīng)長樂當(dāng)面撕情書, 斬斷任何可能性, 對方臉陣紅陣白, 下不來臺, 可少年人多悸動, 表白失敗這樣的小事沒幾天就會被新鮮的話題蓋過去。 總好好過長年累月的暗戀, 求而不得,癡心錯付。 空虛一把年歲后發(fā)覺什么都不剩,除了幻想出來的回憶。 結(jié)果輪到蕭恕這兒就沒這樣簡單了。 女生拒絕男生天經(jīng)地義。 男生拒絕女生多半會被小姐妹們議論罵上三天三夜。 喬卿久不知道此前蕭恕因為這事被罵過幾天, 她向來不參與小團體抱團取暖的活動, 只與應(yīng)長樂一人交好。 反正這事挺驚奇的,因為來找茬的居然是個男生,不知道的還以為蕭恕這張臉男女通吃呢。 事發(fā)在課間cao結(jié)束,自由活動到上課前的三十分鐘里。 一中每年都會在臨近期末考試前一個月取消掉自創(chuàng)的廣播cao,給學(xué)生們多空出十幾分鐘“自習(xí)”時間。 看似用心良苦,實則毫無半點兒用處,高一高二的學(xué)生們很少會把學(xué)習(xí)當(dāng)成氧氣,少學(xué)一秒就與世長辭。 這多出的半個點皆是被拿來狂歡玩鬧...偶爾也補抄下節(jié)課的作業(yè)。 喬卿久跟蕭恕還有應(yīng)長樂三人循例沒有去cao場跳廣播體cao。 南平城的七月初已然開始有了盛夏的熱意。 教室里窗戶大開,卻無半絲風(fēng)涌入,簾布巍然不動。 電風(fēng)扇檔位開到最大,幾乎是人手一瓶冰水,抹蹭著額上的汗珠。 遲辰這樣吃東西比較快的,手里還舉了根冰棍,沒三分鐘就下去一半。 有人聚堆閑聊,教室里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請問,蕭恕是哪位?”男生的煙嗓沙啞辨識度極高,加之嗓門過大。 大半個班級的人都放下手里事,朝后門窺探過來。 緊接著忙著自己事的人也被同桌喊停,一同看了過來。 看情況來人應(yīng)該挺有名的樣子? 蕭恕塞著無線耳機,正在玩deemo,這是款闖關(guān)類音游,他指上動作沒停,頭都沒回。 冷冷清清的應(yīng)了句,“我?!?/br> 看來是聽得見的。 喬卿久仰頭,發(fā)聲人穿著一中紅白校服上衣,體型魁梧,皮膚黝黑,留了頭毛寸。 雖不問學(xué)校八卦事,但這人喬卿久起碼是知道的,想不知道比較困難。 因為主席臺念檢討,基本上次次有他,刷臉形檢討選手。 似乎叫楊木,總之是個絕世刺頭兒沒跑了。 楊木戳了戳蕭恕的肩膀,趾高氣揚道,“老子跟你說話呢,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br> 蕭恕沒再答話,指尖飛速在屏幕上跳躍,專注的低頭打著這局deemo。 本校著名刺頭跟傳說中的扛把子忽然杠上了。 一時間連著周遭的空氣都帶低了幾度。 高手對決總要壓著點兒身段,先說上幾句無用的寒暄話,比如說俗套的“大哥今天來就是要你個認錯態(tài)度”這種。 見面就動手的只有隔壁七中沒文化的小混混。 楊木自覺自己比隔壁土狗那群人高一截,所以沒禮貌過后,愣是抱臂等了蕭恕小兩分鐘。 除了當(dāng)事人跟喬卿久和應(yīng)長樂四人以外,基本上在教室的都在看熱鬧,甚至于走廊里也有人駐足逗留,伸長脖子努力圍觀。 反而距離“可能成為案發(fā)現(xiàn)場”最近的兩位貼吧???。 神色自若,應(yīng)長樂在玩手機,喬卿久在喝草莓牛奶,跟無事發(fā)生過一樣。 瞧瞧什么叫般配?遇事波瀾不驚,反應(yīng)如出一轍。 然而誰都沒能注意到,坐在教室第二排的洛今在聽見煙嗓聲音時候,臉色霎那間蒼白如紙。 吃瓜難免拍圖,直到閃光燈照進眼底,應(yīng)長樂順著燈光來處看過去,冷淡道,“差不多點兒,偷拍麻煩把閃光燈關(guān)掉?!?/br> 拍照的妹子慌亂的收起手機,尷尬地笑笑。 任周圍環(huán)境混亂,蕭恕自巍然不動的玩音游。 依然沒回話的意思,楊木面子上終于撐不住了,他的手再次伸向蕭恕,卻在落在前被拍開。 蕭恕把手機倒扣在桌上,單手慢條斯理的摘掉耳機,敲了敲桌子,跟喬卿久溫聲交代,“你幫我把耳機充個電。” “好的呀?!眴糖渚密浱鸹?,伸手把蕭恕隨便放的耳機拿起,又勾到白色耳機盒,放了進去。 蕭恕緩緩站起來,轉(zhuǎn)過身看向楊木。 那股懶散勁兒沒來得及消退,他掛邊半靠在桌子上,努下巴,面無表情地問,“你誰?” “……”楊木的耐心在此刻徹底崩盤,他獰聲回,“你不認識我?” “我向來不認識傻逼?!笔捤∴托?,吐出句。 嘲諷之情溢于言表。 “cao?!睏钅玖R,“老子是個講道理的,打你之前肯定會告訴你為什么打你?!?/br> 蕭恕要比楊木高上一些,在他靠著桌子沒站直的情況下,兩人將將平視。 出來混最忌諱的莫過于對方看著比自己牛比,蕭恕人沒回一中上課時,就名聲在外。 一山不容二虎,一校不容二霸。 為此楊木對蕭恕不屑已久,這算是積怨。 家族聚會上小輩們聚在一起玩牌,自家表妹阮惜嚷著抱怨了很久。 說自己一腔熱血,給蕭恕送情書得不到回應(yīng)就算了。 蕭恕還把情書裝透明塑料里讓人自己取回去,否則會每個星期會清理一次,直接扔垃圾桶。 楊木跟阮惜共同的表弟拍案而起,“原來你們一中還有這么不識好歹的人,打惜惜的臉就是打我的。表哥!一中不是你地界嗎,這事你不管?放任著咱們家惜惜讓人打臉?” “放屁?!睏钅境淼芎蟊秤昧Υ?,“我是今兒才知道這茬,惜惜能看上他是他的榮幸,蕭恕這小子忒他娘不識抬舉了,惜惜你受了委屈怎么不早說,這口氣哥給你出定了,你瞧好吧?!?/br> 楊木表妹阮惜送情書給蕭恕示愛未果,這是新仇。 新仇舊恨疊一塊兒,外加蕭恕這幅油鹽不進的冷淡態(tài)度,楊木看著就特么的來氣。 跟誰倆拽的五七八萬樣呢,小白臉一個。 楊木側(cè)身彎腰撈起蕭恕桌邊掛的那袋子情書,手拎著往空座位上狠狠一摔,怒罵道,“蕭恕,做人得有原則,人家姑娘給你送情書是看得起你,你就這么辜負別人,是不是給臉不要臉了?” “??????”圍觀眾人打死也沒想到過會是這出戲,皆沉默。 “對不起,我聽不懂犬吠。”蕭恕冷然回。 他狹長的眸里閃過絲陰鷙,音色清冽悅耳,字字珠璣,“我以為我的意思很明確,但既然有人托你問,那我說的再明白點兒?!?/br> “我沒對送這袋子情書里的人示過半分好,沒撩撥過里面任何一個人,沒回回應(yīng)過一絲愛意,沒玩欲擒故縱那套不入流的東西,更沒消耗過她們的時間、感情?!?/br> 楊木一時被他的縝密邏輯震懾住,怔愣著竟忘了打斷。 遲辰還在打字記錄蕭恕的至理名言,但手速沒跟上語速。 著名八卦人士陳毅在這方面就顯得經(jīng)驗十足,他直接開錄音了。 應(yīng)長樂沒回頭,桃花眼低垂點著手機。 忽抬頭,徑直望向左前方———阮惜座位的方向。 應(yīng)長樂生了雙瀲滟嫵媚的桃花眼,奈何視線極冷,直勾勾的在半空跟阮惜的眼神交匯。 罪魁禍?zhǔn)兹钕o措慌亂的挪開眼睛,去規(guī)避應(yīng)長樂的視線。 只需要一眼,應(yīng)長樂就肯定了楊木今天是為誰出這個頭。 蕭恕揚聲繼續(xù)講,“我來上課不到半個月,每天坐自己的位子、誰自己的覺、玩自己的手機,至多調(diào)戲調(diào)戲我同桌喬卿久小朋友。” 他邊說還邊抽空垂眸寵溺的揉了下喬卿久的發(fā)旋。 再抬眼時,低頭的溫柔消失的無影無蹤,蕭恕完全沒留下半分余地,“我于她人何來辜負二字?有人喜歡我,我就必須要喜歡她?這什么狗屁不通的邏輯道理,我不知道你為誰出頭,但我很惡心這人喜歡我,要是實在喜歡我可以回家做春秋大夢,誰也別他媽想往我身上扣莫須有的罪名?!?/br> 余音繞梁。 教室里安靜的針落可聞,前后門都大開著,竟連走廊里都絕了聲響。 思路慢沒跟上的尚在消化蕭恕所講的,專注吃瓜的已經(jīng)抓到了重點。 ……蕭恕剛剛公開說自己只調(diào)戲喬卿久,還摸了摸她的頭。 關(guān)鍵是喬卿久沒反抗,非常乖順的任摸,害晃了晃腦袋,讓蕭恕摸得更全面。 儼然熟練的cao作過許多次。 不知道今天什么黃道吉日。 蕭恕和楊木兩大校園扛把子對峙;傳說級校草跟公認校花之一搞到了一起,還是乖的哪個;他們嗑了整年的雙校花百合cp突然就be了。 因為槽口無多,導(dǎo)致圍觀群眾的思維相當(dāng)發(fā)散。 “你要吃糖嗎?”打破暴風(fēng)雨前寧靜的是喬卿久軟糯的聲音,她掌心托了顆檸檬糖,舉著問蕭恕。 蕭恕伸手接過來,利落的撕了包裝紙扔進嘴里。 用后槽牙把硬糖嚼碎,發(fā)出細碎的爆裂聲。 楊木大腦飛速運轉(zhuǎn),他是準(zhǔn)備反駁蕭恕幾句再動手的,顯得自己占理些。 但蕭恕沒給他機會。 “請問,你想好怎么死了嗎?”蕭恕挑眉,厲聲問。 憑心而論,能考上一中的多半是學(xué)習(xí)過得去的主,花在學(xué)習(xí)上的時間多了,刺頭少有。 學(xué)習(xí)令人不得不冷靜,還能沒做出題就撕卷是咋的? 山中無老虎,楊木稱霸王。 他盛氣凌人久了,根本沒受過這檔子委屈,被這樣一問,徹底炸了毛。 “蕭恕,你特么的給臉不要臉?!睏钅疽а狼旋X地罵,“你家里是沒女人嗎?還是一家子都是跟你一樣的賤|貨。” 喬卿久的眼皮跳了下。 緊接著楊木就為他的嘴賤付出了代價。 蕭恕面色驟變,眼神陰翳瘆人,椅子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他大步上前,肩膀揮動,手臂青筋畢露。 蕭恕出拳速度太快了,快到楊木沒來得及還手,整個人就被迎上來的巨大力道掄撞到墻上。 “砰”得一聲撞上去,楊木的脊背將粉筆板報蹭花。 猛烈的撞擊力讓楊木頭暈眼花,在他掙扎著舉起手前,蕭恕的手已經(jīng)落定。 清脆的巨響,蕭恕這巴掌打得狠,楊木側(cè)臉火辣辣的疼,他覺得有什么液體從鼻子里淌出來了。 誰都沒想過今天會見血,哪怕僅僅是鼻血而已。 走廊里腳步聲急促,教室里有人驚呼。 “你他媽的有本事把剛才的話再重復(fù)一次?!笔捤”┡徊谎谂?。 楊木想吐,他嗆的不行,根本答不出來。 被蕭恕揪著衣領(lǐng)往前拖挪,接著又撞在墻面上,“老子問你話呢,你聾了嗎?!?/br> 蕭恕后退了半步,楊木整個人癱軟得向攤爛泥,背部貼著墻面,緩慢的滑下去。 高一二班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實驗附中精英班直升上來的。 這個年紀(jì)的少年人們有突出的特質(zhì),天不怕地不怕、以及護短。 用遲辰直白的話形容大概就是:別看我們在班里天天罵你狗比,但別人罵你半句,我們絕對能沖上去撕爛他的嘴。 抵是如此觀念釋然,二班根本沒人沖上來拉架。 畢竟楊木橫行霸道久,上次二班為了籃球場跟十三班在cao場干架就是楊木挑的頭。 現(xiàn)在楊木又跑來二班出口不遜,大放厥詞,二班人憑什么要袒護著外人? 難道憑他夠腦殘嗎? 不借機才踩一腳算很客氣了。 遲辰在這方面做得就非常兄弟,他起身下地,大步走向后門,直接把后門給關(guān)上了。 大有關(guān)門打狗的感覺。 阮惜坐在原處,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慢了。 跪坐在地上那個是為她出頭的表哥,可她不敢動,不敢發(fā)聲阻止。 因為應(yīng)長樂的眼神始終沒有從她身上移開。 應(yīng)長樂始終異常平和地注視著阮惜,阮惜卻覺得自己在被應(yīng)長樂拿視線凌遲處刑。 氣氛壓抑,蕭恕居高臨下地俯視地上人,楊木耷拉著腦袋,看不見表情。 “不想死就馬上道歉,跟我家人道歉?!笔捤÷暫?,他完全可以揪楊木的頭發(fā)迫使他抬起頭來,但蕭恕那樣覺得會弄臟自己的手。 楊木動作非常遲鈍的抬起頭,眥目盯著蕭恕,他篤定的認為在學(xué)校里出不了什么大事。 所以懷揣著那點兒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咬緊牙關(guān)沒開口回答。 蕭恕伸出手,身后突然傳來輕柔地拉扯力。 他回眸,喬卿久站在他身后。 “你別管。”蕭恕低聲講。 喬卿久搖頭,拉過蕭恕的胳膊,把自己手里的東西遞到他手中。 粲然一笑軟聲道,“大哥,這刀好使?!?/br> 楊木不寒而栗。 “……”蕭恕勾唇,調(diào)侃道,“這么心疼哥哥啊,真沒白疼。” 其實喬卿久的聲音很輕,可在鴉雀無聲地情況下,任何細微末節(jié)的聲音皆被放大數(shù)倍。 這是什么個你打架我遞刀的神仙愛情電影橋段? 關(guān)鍵是喬卿久人究竟有多乖,大家有目共睹,且不論外表顏值加成和學(xué)生必備的尊師重道上課聽講。 單論書讀了一年,喬卿久愣沒跟別人急過眼,起過半分摩擦,就足見其性格有多好了。 如今為了蕭恕打架痛快,喬卿久直接雙手送上裁紙刀? 陳毅帶頭感嘆了句,“草啊?!?/br> 遲辰接過話頭,跟著同感慨,“草?!?/br> 班級里此起彼伏的罵起來。 連帶著一直沒回頭圍觀的應(yīng)長樂也扭頭,見狀跟著罵了句。 阮惜心一橫,徹底扭過頭,留給應(yīng)長樂一個背影,想要撇清跟這事的關(guān)系。 而楊木驚恐地看著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兩個人,仿佛見了鬼。 急促地腳步聲由遠及近,后門被大力推開。 氣喘吁吁的義莊出現(xiàn)在門口,喬卿久還未從蕭恕哪兒抽回自己遞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