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傾酒。
—————— 蕭恕錯愕地抬眼看過去, 入目先是雙粉嫩的拖鞋,再是白皙修長的腿。 喬卿久人站在門口, 手里端著個空盤子。 她穿了件吊帶綢面睡裙, 裙子不長,卡在大腿中間,露出細(xì)長直的腿。 腦袋上頂著干發(fā)帽, 端著副剛洗過澡的模樣。 黑眸流轉(zhuǎn), 神色微訝,粉唇微微開合, 沒發(fā)出聲音。 顯然也是沒想過會蕭恕坐在自己門口的。 蕭恕眼里閃過絲轉(zhuǎn)瞬即逝的光, 然后陡然平靜下來, 神色淡然的仰頭對上喬卿久的臉。 喬卿久并不避諱他的視線, 也光明正大的看過去。 視線膠著。 八號院坐落在西四胡同最中心, 深夜安靜的出奇。 完全隔絕了現(xiàn)代社會的汽車轟鳴, 只有昆蟲在草垛里,模糊不清的發(fā)出細(xì)弱聲響,飛蛾撲撞在院外路燈上, 直挺挺的落下來。 方塘里錦鯉浮在水面, 吐出連串的泡泡, 呼吸完畢又心滿意足的甩著尾, 鉆進荷葉底下。 泛起漣漪的水面漸漸恢復(fù)了平靜, 又一次把月亮攬到自己懷里抱好。 喬卿久的睡裙貼身, 勾勒出屬于少女的姣好弧線, v字領(lǐng),細(xì)吊帶卡在白皙平直的肩頭,鎖骨凹凸有致。 這樣的身材配上那張清純無辜的臉, 看的蕭恕眼皮一跳。 他稍稍收回眼神, 拇指在食指上半指節(jié)至關(guān)節(jié)處來回摩挲著。 漫不經(jīng)心,更沒有半分開口準(zhǔn)備解釋他為什么會坐在人家門口的意思。 沉默了兩分鐘后,喬卿久彎唇角先行開口,語氣平和的問候,“你今天回來的好早啊。” “嗯?!笔捤√裘?,眼尾上挑,懶懶散散的往旁邊的柱子上靠了半寸。 不咸不淡地問,“餓了?” 交流的驢唇不對馬嘴。 喬卿久勉為其難的接上線,認(rèn)為蕭恕是看到自己手里盤子才好心問了這樣一嘴。 “原來是。”喬卿久輕聲答,托著盤子掂了掂,莞爾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吃好了?!?/br> 蕭恕頷首,抬眼看著她,“前兩天我買了挺多吃的,都扔廚房了?!?/br> “我看到了?!眴糖渚没亍?/br> 聲音軟糯糯的,大有在寂夜里跟風(fēng)聲爭誰更撓人心弦的意味。 可能是蕭恕對數(shù)量詞的估算不那么明確,雙開門的冰箱都被他塞滿了,零食點心更是擺了大半桌。 “然后你一樣也沒吃過。”蕭恕繼續(xù)講,聲線低沉。 喬卿久恍惚間從里面聽出來那么點兒。 委屈?難過?不高興? “……我平時沒有吃零食的習(xí)慣?!眴糖渚枚ㄉ瘢X得自己肯定是他娘的學(xué)習(xí)太用功,學(xué)出了幻覺。 “是嗎?”蕭恕似是而非的問,月光清寥寥地落在他身后。 五官分明凌厲,眼神深邃的像是要把面前人看穿。 喬卿久不想多跟這位哥糾纏,她還得回去寫卷子,沒得空扯犢子。 一不做、二不休,賣乖啟動。 喬卿久聳聳肩,長睫毛輕顫,示弱地講,“我怕胖,不敢吃零食?!?/br> 如果這話對著遲辰這種智商不行的鋼鐵直男說,那估計就糊弄過去了。 然而蕭恕不吃她這套。 “呵?!笔捤〉偷偷男α寺?,戲謔道,“你零食不敢吃,夜宵倒是跟的上,隨身攜帶糖帶的倒也還挺勤快啊?!?/br> 喬卿久單手去攥裙角,腦子里瞬間又浮現(xiàn)出幾行大字,交織循環(huán)。 ——“莫生氣,為了小事發(fā)脾氣,回頭想來又何必?!?/br> 多大點兒事,原諒他。 ——“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br> 反正撞見不了幾次,下次出門前我注意還不行嗎? ——“我若氣壞誰如意,而且傷神又費力?!盵《莫生氣》] 從前喬卿久一直都覺得不管內(nèi)心如何,自己最起碼演出了與世無爭的最佳狀態(tài)。 只要是個人,都不可能會再找自己麻煩。 但她不小心忽略了,就在幾天之前的清早。 她已經(jīng)跟應(yīng)長樂一起,把蕭恕歸類到了牲口的分類里面。 牲口能算人嗎?顯然是不能的。 喬卿久向來覺得對一個人的評價跟判斷,不應(yīng)該是借由其他人口舌相傳而來的。 沒接觸過,便沒資格去評價,那樣的認(rèn)知不客觀,完全取決的于最先那個傳話筒的主觀臆斷。 所以無論她聽過蕭恕多少傳聞,喬卿久都覺得未必如此。 她也從沒有打算去深入了解過蕭恕這個人。 可單憑蕭恕給受傷的自己扔來創(chuàng)可貼、為寄住的自己新裝了房間這兩件事去判斷。 喬卿久覺得蕭恕這人還可以,性格不論,起碼跟扛把子的暴戾不太匹配。 綜上種種真相如何,喬卿久根本不關(guān)心。 風(fēng)平浪靜的住了西四胡同一星期,喬卿久都快忘了那個臥室還住著人。 蕭恕是溫柔可親還是偏執(zhí)陰鷙,跟她有半毛錢關(guān)系嗎? 現(xiàn)在現(xiàn)實為喬卿久證明了,還真他媽的有。 喬卿久現(xiàn)在就想打死蕭恕這個說話不好聽的牲口了。 喬卿久在心里罵人,她不講話,蕭恕也不講,就隨性的倚靠在柱子上,修長的指尖玩轉(zhuǎn)著方形打火機。 跟坐著的蕭恕不同,喬卿久站著,保持同個動作一動不動的站久了,血液循環(huán)不暢,腿會麻。 喬卿久非常嫻熟的點腳尖松動,落下腳尖的時候深呼吸,調(diào)整好心態(tài)。 她粲然一笑開口,“你沒聽過那句雞湯嗎?” “哪句?”蕭恕反問。 喬卿久頗為鄭重的講,“沒在深夜吃過飯的人,不足以語人生?!?/br> “我還真的頭次聽。”蕭恕薄唇微抿,劍眉末梢略揚,那雙含情眼里有星光閃爍,似是在努力憋著笑。 原本冷漠凌厲的臉上多了絲痞壞的氣質(zhì)。 蕭大少爺平生頭一次跟別人道歉,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正不爽。 于是他跟喬卿久講,“那你半夜吃完領(lǐng)悟出什么人生道理了?說給哥哥聽聽行嗎?” “……”喬卿久現(xiàn)在根本不想編造人生領(lǐng)悟。 她特別想直接把手里盤子砸蕭恕頭上。 問問蕭?。耗銈兩鐣倌?,是不是大晚上不睡覺,都犯?。?/br> 理智讓喬卿久保持微笑,她微笑的弧度更大,唇側(cè)臉頰上梨渦明顯。 “我深夜無眠,想到了句民間俗語,同住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喬卿久胡編亂造、掐頭去尾的講,“這星期忙的腳不沾地,都沒好好問候?!?/br> 她編到這里時候卡了殼,差點按心聲,把蕭恕大名念了出來。 小幅度吸氣調(diào)整后,喬卿久口若懸河,托著盤子繪聲繪色的比劃講,“都沒好好問候哥哥過得怎么樣,深表愧疚。這不,今天周末了,我正準(zhǔn)備出門看看哥哥回家了沒,沒想到心有靈犀,出門就撞上哥哥你正好坐在我門口了?!?/br> “啪、啪、啪?!笔捤≈苯咏o她鼓掌,抬下巴示意,含笑說,“別停啊,你繼續(xù)?!?/br> “……”喬卿久疑惑的望著蕭恕,她掰扯的難道還不夠嗎? 蕭恕瞇起眼睛,“你不是要問候我嗎?我坐這了,你問候吧?!?/br> 行,妄圖跟牲口講道理,本來就有悖人倫綱常。 喬卿久服了,她認(rèn)輸了。 “哥哥你這星期過的怎么樣啊?”音色清甜,眉目含笑,看不出半分慍色。 除了臉甜嘴甜,一無所有。 蕭恕淡然道,“托你的福,我過得還行?!?/br> 喬卿久乖順的點點頭,“那希望哥哥每天都開心,萬事勝意?!?/br> “你呢?”蕭恕承下祝福,又看似非常客氣的寒喧問回來。 “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得過且過?!陛喌阶约荷砩?,喬卿久敷衍了事。 她心里惦記著沒做完的數(shù)學(xué)卷,不想多聊,仰頭打出大大的哈欠。 垂眼時候眼神迷離了不少,一副困倦的樣子,“哥哥我把盤子放廚房,再吹個頭就準(zhǔn)備睡覺了,你也早點兒睡吧,早睡早起對身體好的?!?/br> 這困意襲來的可是有點兒太快了,剛剛還明亮的圓眼睛,現(xiàn)在都瞇的成了條線,也不怕摔倒。 蕭恕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演,并且終于配合了一次,“嗯,去睡覺吧?!?/br> “晚安呀哥哥?!眴糖渚脝问秩嗳嘌劬Γ~步往廚房走。 剛走出幾步,聽見身后傳來低啞磁沉的男聲,“我本來是想問問你,你隨身帶的檸檬糖是在哪里買的?!?/br> 喬卿久的腳步?jīng)]停,她沒回頭,風(fēng)把軟語帶到蕭恕耳邊,“等下我把鏈|接發(fā)給你?!?/br> 廚房的門開著,水聲稀里嘩啦。 喬卿久刻意多拖了幾分鐘,等她回屋的時候,蕭恕已經(jīng)沒再坐在院子里了。 她拿了浴巾披在肩頭,把長發(fā)用手散開攤在浴巾上自然晾干。 開始入定刷數(shù)學(xué)卷的最后兩道大題,等喬卿久再抬頭。 墻上掛鐘已經(jīng)越了個一百八十度。 濕發(fā)快干透了,喬卿久是拿手機準(zhǔn)備開個視頻吹頭的時候。 才發(fā)現(xiàn)蕭恕發(fā)來過消息的。 因為平時多在上課跟練舞,所以手機都是靜音的。 喬卿久懶得經(jīng)常調(diào)整模式,索性就一刀切的常年靜音。 除非有重要的電話要等,否則能不能聯(lián)系喬卿久全憑意念和緣分。 很可惜,蕭恕是沒緣分那類人。 消息來自一個小時以前,主語搭配謂語,簡單明了的四個字。 shu.:[老子錯了。] 喬卿久不算心大,但的確不至于為了些小事記仇。 那天被蕭恕調(diào)戲是真的氣鼓鼓。 奈何忙碌了一星期,早拋諸腦后。 她掐指算了兩次時間線,都不知道蕭恕究竟為什么道歉。 算命算出他自己今晚犯會病,所以提前道歉? 喬卿久氣尚且不順,干脆假裝看不見,沒回蕭恕消息。 **** 蕭恕攤在電競椅上,捧著手機玩游戲,每有消息彈出必定切出去看一眼是誰。 連著三次反復(fù)下來。 排位掉了七分,蔣圣挨罵一次,三人聊天小群直接被蕭恕屏蔽。 電子競技不圖贏,難道圖消遣嗎? 扯淡,蕭恕只為了贏。 蕭恕關(guān)掉游戲,把手機提示音效調(diào)到最高,自己進浴室洗澡。 直到蕭恕跟手機一齊砸到床上。 住在隔壁、信誓旦旦等下發(fā)鏈接過來的那人,都毫無動靜。 蕭恕皺著眉點進去朋友圈,確定自己沒被拉黑,手卻怎么都發(fā)不出一個問號來了。 屋里留了盞床頭燈,點亮了小半片天花板,蕭恕視線無法聚焦在任何一點。 白天的訓(xùn)練強度很大,開賽車需要高度精神集中,幾輪下來讓人疲倦不堪。 但蕭恕無法因為困倦入眠,現(xiàn)在是零點四十七。 他在這個時間段,完全無法入眠。 只要閉上眼,就有混亂的畫面涌進來。 時間過去幾百個日夜,每個細(xì)節(jié)都?xì)v歷在目。 他嘶吼大叫喊“jiejie”,沒有人給他回答。 鼻腔里是煤氣的刺激感,跪在冰涼的地上,手足無措的撥開蕭如心的眼皮。 瞳孔黑漆漆的,渙散無光。 120車開不進胡同,院門外圍了許多打哈欠的看客…… 急診室的燈鮮紅刺眼,腳步聲紛亂。 父親是狂奔到門口的,扶著墻喘息,唐媛媛的高跟鞋尖銳,看熱鬧不嫌大的嚎叫著,“這到底是怎么了啊?!?/br> 醫(yī)生出來時候搖頭,護士則拿著確認(rèn)單,安慰說,“節(jié)哀。” 最后一次碰到蕭如心的臉,只有臉皮是軟的,薄薄的一層,沒有任何溫度。 白布罩在她頭上,蕭恕無數(shù)次想問,“姐,你怕不怕黑啊。” 蕭如心離開前的場景成了蕭恕的夢魘,最開始是心理性的睡眠障礙,他根本睡不著。 身體透支時候會瞇眼短暫的睡上一陣子。 淺眠時候會被某個念頭嚇得醒來,手想去抓什么,始終落空。 混亂、噩夢、驚醒、幻想蕭如心還在;陰謀論,蕭如心究竟是被害還是真的選擇自.殺;自己替她好好活下去…… (tps:珍愛生命,自殺絕不可取,此處是個意外,jiejie并沒有真的想要自殺,后文會寫到,你的家人朋友都愛你,所有事情都會好起來的。) 那段日子里蕭恕看過不少心理醫(yī)生,受過幾次專業(yè)治療。 成效甚微,他是在時間的推移下,漸漸從睡眠障礙,變成睡眠節(jié)奏紊亂的。 正常人晚上睡,熬夜修仙的不過凌晨三四點,而蕭恕是每天早上將近七點,急救確認(rèn)蕭如心死亡以后的時間點,他才能夠進入睡眠。 睡眠節(jié)奏紊亂指的是:二十四小時內(nèi),睡眠至覺醒節(jié)律模式與日常生活所處的環(huán)境所要求的節(jié)律嚴(yán)重不妥,主要訴諸在全社會能接受的時間范圍內(nèi),無法入睡。[1] “我無法去跟你闡述明白,你之前的睡眠障礙,跟睡眠節(jié)奏紊亂,究竟是你好起來了,還是更差了些。”蕭恕的心理醫(yī)生曲楚相當(dāng)直白的同他說明,“你這種確切的叫醒晝夜睡眠障礙,常于與重性精神疾病同時發(fā)作,特別是躁狂癥的躁狂期和精神分裂癥患者,另外在臨床觀察中,多數(shù)患者被診斷出心律有問題。[2]” “不過問題不是特別大,不睡覺心律檢測肯定有問題?!鼻眯陌矒帷?/br> 在蕭恕持續(xù)了七個月日夜顛倒的睡眠后。 曲楚在蕭恕的病歷上寫下:偏執(zhí)性精神障礙,病因為目睹jiejie死亡,臨床治療效果弱。 蕭恕才閉上眼,耳畔仿佛又聽見了120的鳴笛聲。 他立刻睜開,手撐著床褥做起來,大口呼吸,試圖讓自己安靜下來。 被這段夢魘折磨久了,逃不出,避不開,可最起碼已經(jīng)知道如何讓自己平靜。 往日需要煙或者酒,安靜的一個人待著。 今天大抵是哪里出了差錯,又或許是因為院子里。 突然有了除蕭恕以外的活物,綿長的夜里。 隔壁還有另外的人,這種認(rèn)知莫名其妙的讓蕭恕覺得安心。 他鬼使神差的,劃開手機。 指尖飛快的敲擊屏幕,直接發(fā)了消息過去。 喬卿久才把今天的手帳制作完畢,正打著哈欠趴在床上,仔細(xì)的把膠帶跟剪刀分文別類的放進整理好里。 屋里的吊燈已經(jīng)滅了,昏暗環(huán)境里,手機屏幕驟然泛出的幽光被注意到。 shu.:[睡了嗎?] 夜風(fēng)從半開的窗里躥進來,把簾布吹的鼓鼓囊囊,蹭在身上軟呼呼的。 周末的夜晚太溫柔,喬卿久半摟著自己的毛絨玩具兔子,長耳朵被她的肩膀壓住。 喬卿久沒打字,剛才是裝困,現(xiàn)在是真困。 她按著語音鍵,發(fā)送過去。 傾酒:[語音] 蕭恕點開,小姑娘的聲色特別軟,大概倦意上來了,真的乖。 尾音拖的有點兒長。 喬卿久對此毫不自知,她在用蕭恕根本受不住的鼻音講話。 她講,“我躺好了,要睡了,哥哥早點兒睡,晚安呀~” shu.:[語音] 蕭恕勾著唇,也發(fā)了語音回她,“晚安呀?!?/br> 聲音是蕭恕自己意想不到的溫柔,以至于他發(fā)完后重新聽的時候。 幾度想要撤回。 喬卿久沒有再回復(fù)過。 蕭恕去門外瞅了一眼,側(cè)面屋里黯然無光,應(yīng)該是真的發(fā)完秒睡了。 **** 冰箱門開了又關(guān)。 西邊,從前蕭如心住的臥室里,亮起燈。 他進門時點的香早燃盡,香爐旁邊散落了許多灰燼。 蕭恕沒再點上,他坐在正對遺像的那張?zhí)僖紊稀?/br> 遺像里的女孩子面容姣好,乍看過去眉眼間跟蕭恕有六七分相似,但沒蕭恕那么凌厲,是張柔和的臉,笑的奪目璀璨。 蕭恕用牙撬開酒蓋,手臂抬高虛敬照片里的人。 “姐,我們的家里住進了個女孩子,前幾天好像跟你說過?!笔捤∽猿暗男α讼?。 “她叫喬卿久,外表看起來是個小乖乖,實際上挺野的?!?/br> “這點跟你有點兒像,所以我才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覺得她的音色跟你的全然不像又哪里有點兒相似?!?/br> 蕭恕抿著酒,低聲講了許多。 “大概是都外柔內(nèi)剛的類型吧,反正她母親看起來挺不靠譜的,倒是心真的寬,能放心自己女兒才這樣小,就住進別人家?!?/br> “還是別人家有男性的情況下,果然是什么人都能成為父母啊?!?/br> 不會有人回應(yīng),蕭恕早早習(xí)慣了這樣自言自語的夜晚。 撕碎所有偽裝,對著遺照袒露心聲。 “我覺得她是那種即使特別慌、特別害怕也不會輕易表露出來的人,她在裝?!?/br> “我在她眼里,讀出了另一個我自己。” “漠視一切,基本上對所有事情都不在乎,她以為自己偽裝的特別好,其實并沒有。” 蕭恕仰頭,喉結(jié)滾動,把剩下大半瓶啤酒飲盡。 又如法炮制的重開了瓶。 …… “笑起來特別甜,聲音超軟,跳舞非常有天賦,頂好的女孩子,前途光明?!?/br> 自說自話,轉(zhuǎn)變話題也無妨。 “對了姐,我把數(shù)學(xué)競賽的題刷完了,等明年我拿獎給你看好嗎?” “姐,我好像動了惻隱之心之外的感情,我希望她能好好的?!?/br> 說到這里蕭恕頓停,收聲,酒還剩下小半,隔空澆下,魂歸院里的石膏地。 一瓶半,遠(yuǎn)遠(yuǎn)達不到蕭恕的酒量,連個頭都沒開呢。 可蕭恕偏偏睡著了,這是他兩年來,第一次在天光大亮之前睡著。 并且沒有被噩夢纏身,入夢的是喬卿久,她在蕭恕夢里,連著跳了整夜的舞。 平日里沒什么機會仔細(xì)觀察喬卿久,結(jié)果在夢里把她的顰笑記了個遍。 這覺睡得異常安穩(wěn),從兩點多睡到將近十一點。 蕭恕在床單上畫了整片地圖。 他對著床單發(fā)了半分鐘呆,迅速的扯下來扔進洗衣機里,眼不見為凈。 蕭恕的衛(wèi)生間干濕分離,外面是洗衣機運作,玻璃門中是水聲淅瀝。 冷水從頭頂澆下來,把那些不該有的躁熱慢慢熨平。 蕭恕赤膊出浴室,單手用毛巾揉著自己的濕發(fā),去勾放在桌上的手機。 看到消息的時候眸色一沉。 傾酒:[我做了早餐,在冰箱里,按我口味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特別客套的話,大意是:反正我做了,合適你吃,不合適隨你處理。 喬卿久并不是心血來潮同蕭恕示好。 她甚至沒有在最開始給自己解決溫飽問題的時候,想起隔壁還住了個人。 這個三明治的由來非常簡單。 喬卿久買的吐司在昨天早上吃完了,冰箱里現(xiàn)在這袋厚切吐司的主人屬于蕭恕。 巷子口小賣鋪老板昨天去喝喜酒提前閉店,導(dǎo)致她沒能買到新的。 作為一個跳舞的,尤其是即將比賽的跳舞的,身材管控大過天。 平時在學(xué)校沒辦法,可周六周日是肯定會忌口的。 喬卿久站在冰箱前糾結(jié)片刻,取了蕭恕的吐司。 吃人嘴軟,秉承著這種想法,喬卿久貼心的在給自己做三明治的時候。 多帶出了蕭恕的那份。 事實證明了男女思路差異是非常懸殊的,公眾號誠不欺喬卿久。 在蕭恕看來,這就是份精致的愛心早餐。 兩片面包夾火腿、半熟溏心煎蛋、生菜和西紅柿,連醬料都沒放。 按理說應(yīng)當(dāng)寡淡的令人窒息。 鬼知道蕭恕是如何得出“喬卿久精心制作”結(jié)論的。 第十九章。 清狂汽車改裝廠門口,蔣圣跟馮洲龍并排站著抽煙醒神。 煙霧散去,蔣圣的瞳孔放大。 “我特么的看錯了?”蔣圣震驚之余大力去拍馮洲龍的肩膀,把馮洲龍嚇得一激靈。 他沒站穩(wěn),超前踉蹌半步,回過頭大罵,“蔣圣你他娘的腦子有病???” 蔣圣沒反駁,手指向前方。 “你看見哥斯拉了啊?!瘪T洲龍罵罵咧咧的看過去,立馬往后縮了半步,把剛才前挪的硬生生給平回來了。 蕭恕正朝著門口走過來,俊朗的臉上……帶著笑意。 不似平時那種懶散的似笑非笑,而是和煦的、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 蕭恕本就生了雙含情眼,眼睛走向狹長,眼尾略揚。 平心而論的話,蕭恕笑起來很好看。 就是他一笑, 在外人眼里比現(xiàn)實世界里出現(xiàn)哥斯拉大戰(zhàn)奧特曼還嚇人。 你能想象到冷酷無情,人狠話不多的社會大哥,笑起來的樣子嗎? 馮洲龍沒見過,看蔣圣現(xiàn)在眼神呆滯的模樣。 他判斷,蔣圣認(rèn)識蕭恕十來年,估摸著也多半是沒見過。 有且只有讀不出人類表情的阿柴敢搖著尾巴湊上前去,繞著蕭恕的褲腳來回打轉(zhuǎn)。 “你倆中邪了?”蕭恕走近,不解道。 蔣圣、馮洲龍:“……” 胡同里路窄,車開不進去,得停在胡同口左拐幾百米的停車場里。 而清狂就在一中對面那條街,四舍五入還比去停車場還要近上百來米。 蕭恕有車之后都是停在清狂這邊的,反正白天他不在賽道就窩在清狂,不耽誤用車。 “唉。”蔣圣撓撓頭,大著膽子問,“恕哥你遇上喜事了吧?!?/br> 蕭恕半回眸,睨蔣圣,狐疑不決道,“很明顯?” 聽聽,人能說出這話? 要不是打不過蕭恕,蔣圣跟馮洲龍可能早拿著鏡子上去按頭比劃了。 您笑的人設(shè)都快崩了,還好意思問明顯不明顯! **** 人生就是大起大落,周日的早餐仿佛是喬卿久短暫的發(fā)了那么一下善心。 之后是工作日,因為蕭恕的睡眠時間,上午不練車,都是晚上賽道空置下來時候夜跑。 連著兩三天他跟喬卿久都因為作息相錯沒再撞見過。 蕭恕倒是每天都去冰箱里瞅一圈,結(jié)果是,他想太多。 第三天深夜,蕭恕在自己屋門口看見一個半敞口的紙殼箱子。 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是人就會網(wǎng)購,蕭恕不例外,可他的快遞地址都寫清狂。 沒有送到西四胡同八號院的,要么這箱子是有人私自寄了沒通知蕭恕,要么是喬卿久的快遞。 如果是前者,從外面取回的箱子不會被拆開,那只能是后者。 實錘完畢,蕭恕垂眼。 他的潔癖說重不重,說輕不輕,沒雞毛到出去吃飯坐不下去。 但起碼在手上是很在乎的。 檐下無燈,唯月光把能籠到的地方打的通明,看不清箱子里是什么東西。 蕭恕從兜里摸出張紙巾,裹在右手上,捏著箱子一邊想把箱子拽起來。 有點兒沉,單邊拎法使得箱子側(cè)傾,蕭恕動作很快。 拎箱、進門、開燈,一氣呵成。 燈光把箱子里的東西照亮。 滿滿一大箱,都是檸檬糖,最上面還附了個[真心話賀卡]。 牛逼的帶了自家淘寶店的名稱跟微店二維碼。 打印字體: 【據(jù)說親親對我的味道很中意,想擁有我的話,來這里為我贖身啊?!獑糖渚谩?/br> 酸掉牙了,怎么除了署名外的其他話,估計都不是喬卿久寫的。 連留言都敷衍了事,讓商家看著搞。 “……”蕭恕瞅著這箱子糖,差點兒讓隔壁那位氣笑了。 喬卿久根本不掩飾自己的意圖:我根本就不是忘了發(fā)鏈接,我就是懶得聊天講話,你覺得糖好吃,我給你買一箱,沒事別煩老子。 “行,你厲害?!笔捤“烟侨拥降厣?,不忿的踹了腳踢到墻邊。 沒過多久那箱被冷落的糖又回到了地板正中央,蕭恕坐在床上,雙手合攏,耷拉眼皮沉思。 檸檬味極濃,從唇齒間溢出來,舌尖頂著糖從左腮移到右腮。 蕭恕在屏幕上敲好字。 shu.:[謝了。] 他捧著手機等了半天,期間玩了兩局極品飛車,才在十二點四十得到回復(fù)。 傾酒:[不謝。] 哪怕多打兩個字,蕭恕估計自己都不會咄咄逼人。 shu.:[……你打兩個字用了一個多點?] 傾酒:[我們好好學(xué)習(xí)的,做卷子時候從來不看手機。] 喬卿久的解釋合情合理,蕭恕真的無言以對。 shu.:[對不起,打擾了。] 傾酒:[沒事,我準(zhǔn)備睡了,晚安。] shu.:[晚安。] 作息逆的時間長了,蕭恕差點兒忘記,喬卿久是個正常的高中生。 課業(yè)繁重,有大把作業(yè)跟卷子,或許她還有很多時間是用在練舞上了。 熬到凌晨不是在刷手機玩,而是在實打?qū)嵉膶W(xué)習(xí)。 蕭恕以己度人了。 因為諸多亂七八糟的原因,已經(jīng)十八歲的蕭恕,現(xiàn)在本應(yīng)該跟喬卿久一樣讀高一。 他們原本要走同樣的路,唯一的任務(wù)是學(xué)習(xí)。 蕭恕離經(jīng)叛道,脫離正軌,但他終將回去。 已經(jīng)不能讓天上化成星注視著他的那個人,再失望了。 當(dāng)夜,蕭如心的供品盤里多了把檸檬糖,仔細(xì)的堆成了座小山。 **** 世事多繁碌,沒有空隙去多想同住人,蕭恕再見到喬卿久,是比賽后的清晨。 他喜好玩車,蕭馳也支持他買車。 但用在賽道上的始終是那輛阿斯頓馬丁 dbs superleggera。 這款車沒有尾翼,甚至低調(diào)的不像是賽道跑車,但卻在前端加了風(fēng)刃,引擎蓋里內(nèi)置隱藏的氣動裝置。 加速后車前端似是劈開風(fēng)的利刃,蕭恕駕車領(lǐng)先沖破終點, 這是蕭恕首戰(zhàn),即捧冠軍杯,被蔣圣、馮洲龍還有車隊里的幾個朋友敲竹杠。 平均年齡二十出頭的一群人,比賽過后徹底放松,嗨起來大有天地管不住我的氣勢。 喝到大半夜后又去包夜k歌。 左邊麥霸馮洲龍握著話筒,cao蹩腳的粵語唱勵志歌曲《紅日》。 “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命運就算恐嚇著你,做人沒趣味……” 右邊是隊友魯花生,含淚闡述夢想,“小時候看香港電影,男主飆車特別帥,導(dǎo)致我從小就懷揣有一個賽車夢……嗝?!?/br> 鬼哭狼嚎、互不搭調(diào),偏偏在這種場合里顯得非常正常。 蔣圣拎著瓶從左聊到右,跟誰都能侃上幾句,“魯花生,你真想多了,男主帥不是因為他開車,而是因為他臉本來就帥?!?/br> 喝的名字都記顛倒了,損人的邏輯居然還能跟上。 蕭恕老奶奶都不服,只服蔣圣。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從頂棚躍下,落在蕭恕古井無波的深邃眼眸里。 他松散的窩在沙發(fā)角落,手臂搭在靠背上,瘦長的手指握著手機,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 像是在等什么消息,又像是在思襯發(fā)消息。 有人過來敬酒時蕭恕也會飲盡,但完全不參與智障活動。 雖不合群,可面子是給足了。 蕭恕性子冷淡,為人桀驁,行事放|蕩不羈,加上剛進隊晚還不足半年,看不慣他的人肯定有。 同性相斥,還不算少數(shù)。 賽車燒錢,能玩得起的家境個頂個的不錯,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但雄性生物的本能是慕強,幾個隊友都沒在賽前對蕭恕做什么,統(tǒng)統(tǒng)壓著火想等蕭恕比賽成績出來對他冷嘲熱諷。 現(xiàn)在沒了資格,悶酒杯杯下肚,蔫成了白菜,自己湊了桌麻將,小賭怡情,打的不亦樂乎。 蕭恕把微信通訊錄從頭到尾的劃了一次,驚覺自己并非想跟人分享喜悅。 而是想跟某個人說,自己最近在做些什么。 若是單純想要分享,那蕭恕大可發(fā)朋友圈炫耀。 之前實驗附中以遲辰為首的中二少年跟陳毅那張八卦的嘴,明天整個一中跟實驗附中都能知道自己拿了賽車冠軍這件事。 可蕭恕不喜歡,他自詡生性涼薄,懶得同陌生人搭話,更不喜歡變成他人口里討論的話題。 指尖在某個名字上頓停了半分鐘,蕭恕點開喬卿久的微信頭像。 最頂上赫然是一行“對方正在輸入中……” 蕭恕盯著那行字,輕闔眸,再睜開,還是“正在輸入中…” 他的確沒喝多,喬卿久在打字。 蕭恕不知道是自己點開前她就在打,還是巧合。 反正喬卿久沒讓他等太久。 傾酒:[你要不要吃鹵rou飯???] 快到十二點了。 蕭恕挑眉,敲字回她。 shu.:[餓了?] shu.:[要我?guī)湍泓c宵夜嗎?] 喬卿久非常想問,自己是怎么在蕭恕心里變成了。 吃飯選不出吃什么的人,她是有選擇困難癥,可有那么嚴(yán)重嗎? 她還真誤會蕭恕了,蕭恕以為的是,喬卿久餓到現(xiàn)在這個點兒,都沒選出應(yīng)該吃什么,實在扛不住才進行場外求助的。 傾酒:[我沒有選擇困難。] shu.:[你再說一次,你對天發(fā)誓] 傾酒:[我選擇困難沒那么困難。] shu.:[你自己信嗎?] 喬卿久內(nèi)心是崩潰的,天地可鑒,她不過是因為今天舞團放假,心血來潮的買了菜想做飯。 結(jié)果從前跟母親同住久了,習(xí)慣成自然,買東西買成了雙份。 很明顯喬卿久的時間不允許她在一星期里做兩次飯,她也真沒那么多閑心,于是想起了隔壁屋“不常回家的人”,這才隨口一問。 喬卿久憤怒的打字 蕭恕的消息跟她幾乎是同時發(fā)出來,蕭恕先發(fā),喬卿久在后。 shu.:[哥哥錯了,你真沒有。] 傾酒:[我只是是在做鹵rou飯,想問要不要幫你帶出一份來,不吃算了!] 發(fā)消息的前后順序在這一刻就顯得至關(guān)重要。 抵是真氣急了,打字都帶著那么點兒傲嬌,蕭恕勾唇,溫柔的笑了笑。 shu.:[我吃,謝謝。] 傾酒:[語音] 包房里嘈雜,蕭恕把無線耳機塞進耳朵里,音量調(diào)到最高。 女孩子的聲音甜潤,光是聽著就能想象出人氣的兩腮鼓起的模樣。 “那你吃圓蔥嗎、吃香菇嗎、吃不吃肥rou、五花rou皮呢……是喜歡甜口的還是咸口的呀。” 開始講的話的時候還挺兇的,后來說多了,就變成了自己最常用的口氣,軟的不行,尾音綿長,令人暇生旎念。 二十秒不到的語音消息,蕭恕反反復(fù)復(fù)的聽了好幾次。 他非常違心的忘記了自己不喜甜的習(xí)慣。 shu.:[我都吃,甜口咸口我不挑剔。] 傾酒:[好。] 蕭恕再一次點開了喬卿久的那條語音消息。 他忘記了說自己第一場賽車比賽的成績很好,忘記了剛才的糾結(jié)。 人這類生物太奇怪,好像需要很多物質(zhì)、很多愛才能走下去。 卻又在某個瞬間能因為不起眼的小事而感受到很多東西。 蕭恕的世界里有轟鳴機械引擎、狂跳不止的脈搏、有燈紅酒綠、笙歌不斷。 多數(shù)人覺得該腎上腺素飆升的時機里,蕭恕皆不為所動,冷眼旁觀。 他的心現(xiàn)在跳的很快,比環(huán)山公路上因速度過猛,在欄擋前車體側(cè)傾時還要快。 幾百天的時間倉皇流過,忽然有人在午夜問他,你要吃我做的東西嗎? “大龍、大龍!”蔣圣從左又喝到了右,勾著馮洲龍的肩膀把人從唱歌的位子上薅下來。 蔣圣對著馮洲龍擠眉弄眼,小聲嘀咕,“大龍你快看恕哥!” 馮洲龍還沒唱盡興,“我恕哥啥時候都帥,還用看?” 他剛說完就打了臉。 蕭恕依然窩在最角落的沙發(fā)卡座里沒動彈,指尖多了根煙。 戴著耳機好整以暇的吞吐著云霧,隔著層寡薄的霧氣,馮洲龍看見蕭恕的唇線明顯上揚,眼尾也輕挑。 “……”馮洲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肩膀的撞蔣圣的問,“是我喝多上頭,瞎了?” 蔣圣搖搖頭,怔怔然道,“你也看到了是吧?我也看到了?!?/br> “草?”兩人異口同聲。 蕭如心走了快兩年,她走后,蕭恕就沒真心的笑過了,多數(shù)時候都是出于禮貌的敷衍笑。 譏笑跟嘲笑倒是真心,不過那種真算不上是再笑。 蔣圣掰著手指算日子,“上次恕哥笑是27號,今天3號,臥槽,一周笑兩次,這是有情況啊?!?/br> 馮洲龍神色凝重的點頭,“你是他發(fā)小,你去問問?!?/br> 蔣圣后退一步,并伸手推了馮洲龍一把,“我們太熟了,他肯定會對我下死手,能對你客氣點兒,你去!” “別想坑你爹?!瘪T洲龍轉(zhuǎn)身跟蔣圣扭打在一起。 結(jié)局是馮洲龍勝,蔣圣被迫去問。 “有事?”蕭恕的耳機還沒摘,見蔣圣面部表情凝重的立在自己面前,沉聲問。 蔣圣點頭,蕭恕摘了一邊,“那你說?!?/br> “馮洲龍讓我問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笔Y圣語速飛快,吐溜完長句。 背對著兩人正在裝路人的偷聽的馮洲龍:“……” 蕭恕掀眼皮,他本來就是半躺在沙發(fā)卡座里,神色懶散,唇角的笑意早淡下來。 聞言忽然挺直脊背坐正,大大咧咧跨放的長腿翹起二郎腿。 蕭恕指尖開合打火機蓋子,足足頓了半分鐘,才抬眸冷聲問,“到底是哪個傻子看出來的?” 蔣圣、馮洲龍:???恕哥,你說我們傻可以,是事實。那你這話,到底是否認(rèn)、還是肯定、還是雙重否認(rèn)等于肯定啊哥。 蕭恕只沒頭沒尾的答了這一句,就起身說自己去放水出門了。 剩下兩個九年義務(wù)教育渾渾噩噩結(jié)束后,就沒整了八經(jīng)讀過半天書的輟學(xué)少年扒拉手指。 甚至開啟了百度跟知乎提問模式。 很遺憾,熱心學(xué)霸跟精英人士,從來不在后半夜上網(wǎng)沖浪答疑解惑。 所以直到蕭恕結(jié)賬,眾人散伙,蔣圣還在伙同馮洲龍糾結(jié)。 今夜無眠,兩個慘兮兮喝的半醉的少年。 推算了整夜:“我恕哥的意思,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