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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小地精她三歲半在線閱讀 - 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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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老太在家里急得團團轉(zhuǎn), 既想出門找,又不敢出門,生怕幺妹只是去哪兒玩了, 回來發(fā)現(xiàn)沒人在家她害怕。忽然聽見后山“砰”的一聲,像哪個淘氣娃娃放炮仗,現(xiàn)在天干物燥,可千萬別引發(fā)山火?。?/br>
    當然,她現(xiàn)在也沒時間想這么多了, 只是雙手合十, 不住的祈禱, 菩薩娘娘保佑, 我乖孫女可千萬別出事兒??!

    “奶奶!”

    門口哼哧哼哧進來個meimei頭的女娃娃,白白嫩嫩的身上沾了一身土, 那小臉蛋給糊得小黑人似的……不是她孫女又是誰?

    “奶奶, 我回來啦!”幺妹使勁拖著繩子, 往門檻上拖進一只黃不溜秋毛絨絨的東西。

    她氣哼哼的把東西摔地上,“奶, 今天咱們就把這臭黃鼠狼吃掉!”吹了吹手,好重呀這臭東西, 要不是她每頓能吃三碗飯,還拖不回來呢。

    崔老太:“……”

    她沖上去,一把抱住孫女, 親了又親, 親得一嘴的土,淚水也下來了。簡直不敢想象, 孫女要是回不來, 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區(qū)別!

    幺妹被她親得癢癢, “咯吱”笑起來,“奶,我沒事,我可勇敢啦!”

    崔老太來不及問她詳細經(jīng)過,沒發(fā)現(xiàn)黃柔,急道:“你怎么……你媽呢?”

    “我mama被臭氣熏睡著啦,叔叔背著她,走得慢……嗯,叔叔去救我了喲,還打死了黃鼠狼!”

    崔老太這才看見門口的顧三,背著黃柔,一件褂褂都讓血浸透了。趕緊幫著把黃柔抬進屋,“阿柔沒事吧?”

    “沒事。”顧三抹抹額頭的汗,黃鼠狼毒氣的麻痹作用持續(xù)不了太久,她就會自然醒來。

    “你這是哪兒受傷啦?走,趕緊上衛(wèi)生所看看去。”“牛太醫(yī)”人老心不老,跑公社看熱鬧去了。

    “對呀叔叔,我陪你去叭?!毙⊙绢^滿眼關(guān)切,轉(zhuǎn)頭道:“奶奶能不能借我錢,我先帶叔叔看病,等我以后還你?!?/br>
    顧三“噗嗤”一樂,扯得胸口更疼了,“傻丫頭,你現(xiàn)在都欠多少債了,以后怎么還呀?”想吃好吃的就跟人賒賬,都賒好幾次啦,更何況還有上次治療大黑貓的醫(yī)藥費也沒給呢。

    幺妹害羞的紅著臉,超小聲的說:“我……我會還的呀?!?/br>
    生怕他們不信,她又補充道:“等我上班,就能掙錢還債啦。”

    兩個大人都笑了,對嘛,這才是可可愛愛的幺妹,沒被嚇傻,不錯。

    顧三不敢直接回家,怕嚇到老娘,讓她大驚小怪,“麻煩嬸子給我一盆涼水,放點兒鹽巴?!?/br>
    崔老太趕緊忙不迭答應,正好有一瓶溫開水還沒來得及喝,等他用鹽水把身上洗干凈才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胸前的傷口還挺深,“這是怎么傷著的?”

    “被臭黃鼠狼抓的?!辩勖眯奶鄣醚劬Χ技t了,“孫悟空”為了救“唐僧”受了這么重的傷,她好想給叔叔注一點靈力呀。

    可是,她的靈力好像又回到很低的時候了。她郁悶的摳了摳手指,這是為什么呀?她可是非常努力的呀。

    顧三卻誤會了,以為她是被傷口嚇到的,連忙背過身去,用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溫柔的聲音道:“乖,回屋看你媽去,她是不是睡醒啦?”

    幺妹眼睛一亮,噠噠噠跑進耳房,一會兒又失望的出來,嘟著嘴,“還沒醒,要睡好久好久呢,我今天就睡了好久?!?/br>
    崔老太一面用高粱酒給顧三擦拭傷口,一面問她今天的事兒。原來,小丫頭睡著后,那即將成精的黃鼠狼摸進耳房,叼著她悄悄從黃柔身后跑出去,從陰溝逃上山,一路逃回它的老巢,如果不是小兔子和栗子樹幫忙,他們可能就再也找不回她了。

    把個老太太心疼的呀,抱著她親了又親,“心肝兒”“rou兒”的叫,是真差點就把老人家的心給掏走了呀!她氣得狠狠的踢了兩腳黃鼠狼,“呸!黑心肝瞎了眼的玩意兒,偷雞摸狗不算,你還敢吃人!”

    “今兒等老大回來,剝了你的皮給我孫女做褂子,再吃了你的rou!”

    馬上二百年的老黃鼠狼,那可不是一般動物啊,那皮毛之順滑,之油亮,天然的保暖神器,冬天穿上不知得多暖和呢!這樣的好東西拿著錢也買不到的。

    本以為乖孫女會高興,誰知幺妹想了想,忽然苦著臉說:“我不要奶奶,我不要穿它的皮,好臭臭!”她看了看耳房,又小聲道:“我mama說啦,人類不能穿動物的皮,會導致物種滅絕噠?!?/br>
    崔老太可不懂什么“物種滅絕”,她心里可恨著呢!這該死的黃鼠狼,臭黃鼠狼,扒皮抽筋都不足以消除她的心頭之恨,多少人家白白忙活一年,孫女也差點遭了它的毒手,“乖,你不穿,奶奶穿!”

    就是個禍害!

    奶奶是真咬牙切齒,幺妹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叭。

    顧三進去看了黃柔一眼,見她面色正常,呼吸平緩,就說自己要回家了。他還得去山上的黃鼠狼老巢看看,還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

    崔老太實在是不知道怎么感激他了,那深可見骨的傷口,也就是他當過兵,身體素質(zhì)強,要是換普通人身上,得去半條命了。

    對黃柔好,那是他喜歡她,理所應當。

    可為幺妹赴湯蹈火,這份心,世上也找不出幾個。

    老太太真心實意道:“謝謝你啊,學章?!?/br>
    ***

    經(jīng)了這么一出,幺妹被崔老太當成了保護動物,無論小丫頭怎么撒嬌,她也不同意放她出門玩耍,哪怕出去,她也得跟在三步之內(nèi)看著……其他人還說崔老太是沒有孫子反把孫女當寶貝蛋疼愛,卻哪里知道她的寶貝孫女今兒可是鬼門關(guān)前走過一回的人了。

    太陽快落山時,隨著“突突突”的拖拉機聲,全村的男女老幼們都回來了。

    因為今天的擺攤設點治安隊都是睜只眼閉只眼,所以崔家的大人孩子都吃得肚飽肥圓。春暉還給幺妹帶回五個小小的麻葉酥,春苗給她買了兩根紅色的頭繩,就是春芽也給她帶回兩個橘子罐頭。

    “妹快吃,我知道你最愛的就是橘子罐頭?!绷鶜q的春芽說話已經(jīng)不結(jié)巴了,只有偶爾著急的時候會磕磕碰碰,其它時候跟普通小孩也沒啥區(qū)別。

    最關(guān)鍵是她這份心,mama排第一,幺妹就能排第二的心,這世上怕再也找不出對幺妹這么好的人了。

    嗯,單說這兩個罐頭的“好”,全村再也沒她這么財大氣粗的小款姐啦!

    老太太狠狠瞪了崔建軍一眼,“怎么讓孩子這么大手大腳?有點錢就飄了是吧?”

    崔建軍“嘿嘿”傻樂,他就這么個閨女,掙了錢不給她花給誰留著呢?再說吧,這錢也不是他的工資,是林巧針的私房,老婆的,他沒權(quán)力管不是?

    戴上漂亮的頭花,吃上脆生生的麻葉酥,再來幾塊酸酸甜甜的橘子,小地精很快就把今兒的歷險記拋之腦后了。當然,奶奶還記著她的要求,第二天一早就讓三個伯伯去把那兩棵栗子樹挖回來,將多余的枯枝修剪干凈,栽在院墻靠楊家那邊,看著光禿禿是有點奇怪。

    可幺妹的救命恩人,就是根稻草也得善待!

    把樹栽好,三個兒媳婦才回娘家去。

    當然,跟以前只帶點土豆紅薯不一樣,今年是三房兒媳自個兒買禮物,劉惠本著“決不能便宜老娘和哥哥家白眼狼”的原則,只買了兩斤紅糖,出門前還說好了,一家四口連水都不喝一口,得空著肚子去劉家,吃得飽飽的再回來。

    因為劉珍也要回去,伙食肯定差不了。

    王二妹和林巧針跟娘家人關(guān)系不錯,倒是買了煙酒糖茶各若干,全家新衣裳,從村口搭了拖拉機去。

    黃柔沒娘家走,就在家里做飯??伤蛱煲挥X睡到現(xiàn)在腦袋還是渾渾噩噩,崔老太不忍心,又把她推回耳房,“飯我來坐,你再睡會兒吧,睡不著也躺著,養(yǎng)神。”

    黃柔看看在栗子樹下玩得沒心沒肺的閨女,也就不說話了。她最擔心的就是幺妹嚇出毛病,心理陰影啥的,可自從她醒來,這小丫頭提都沒提昨天的事兒,吃吃喝喝照舊……可真耐摔打呀!

    她躺下,也睡不著,看著墻上的報紙發(fā)呆,如果這樣的妖精還有更多怎么辦?她們的保密工作應該沒出錯,應該是幺妹的靈力不斷釋放,吸引來得?

    那隨著她慢慢長大,安全終究是個大問題。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就做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危險也越大??!

    思來想去,“娘,我出去一趟,還是去顧家看看?!?/br>
    “行,是該去,等著。”老太太咚咚咚跑回房,拿出二十個雞蛋,二斤糯米,還有一條二斤多的臘rou,“給他送去,跟幺妹比起來,這點東西不算啥?!?/br>
    她本來想直接給幾十塊錢的,可想到他那樣光明磊落的后生,肯定不會收她的錢,這才打消了念頭。

    黃柔提上一籃子東西,慢悠悠的走到顧家。顧二和陳麗華回娘家了,顧老太居然也不在,她把東西放廚房,進了顧三的房間。

    “怎么樣?”

    “放心,你男人死不了,還沒給你娘倆過上好日子呢?!?/br>
    黃柔臉一紅,“去去去,胡說啥呢!我看看傷口怎么樣?不行還是上衛(wèi)生所去。”

    也不顧他的反對,輕輕揭開他的衣服,誰知婆婆和閨女口中“深可見骨”的傷口,居然只剩一點點血跡了,皮膚光滑如初……她懷疑,莫不是她們都看錯了?

    ***

    崔老太被暖暖的太陽曬得昏昏欲睡,還得看著孫女不能讓她跑出去,崔家門口,忽然來了一男一女。

    男的穿著最新式的的確良襯衣,腦門上頂著黑漆漆兩個大窟窿,女的牛高馬大,一身半新不舊的滌綸衣裳,再加個方臉半白的頭發(fā),看著像四五十的人了。

    “你們找……”

    “嬸子,請問黃柔和幺妹是不是住這兒?”女人大著嗓門問。

    “是啊,你們是……”

    幺妹回頭一看,頓時樂得屁顛屁顛的跑過去,“姨媽姨媽!姨媽你來啦!滿銀叔叔你也來啦!”她實在是憋壞了,好容易來個認識的“好人”,渾身多余的釋放不出去的精力全沖他們而去。

    崔老太一愣,什么“姨媽”?阿柔沒有姐妹的呀。

    黃柔正巧紅著臉從門口進來,驚訝道:“元珍姐,滿銀哥,你們咋來了?”

    王滿銀把兩只手提不下的東西放崔家院里,甩了甩被網(wǎng)兜勒紅的手,“害,閑著也是閑著,來看看你們唄?!?/br>
    “那人來就行了,干啥還帶這么多東西?”

    高元珍牽著幺妹暖暖的小手,中氣十足的說:“給嬸子買的,也給我侄女嘗嘗,她不是愛吃橘子罐頭嗎?我們生產(chǎn)隊就有個罐頭作坊,用咱們山上自己的橘子,料足,還便宜?!?/br>
    她的聲音跟她的體型,總是給人一種很“man”的感覺,崔老太好奇的看著她。

    只見高元珍捋了捋頭發(fā),還沒說話呢,王滿銀趕緊上趕著端來一把小板凳,“坐會兒,慢點兒,啊。”

    崔老太心道,這丈夫倒是會體貼人,有眼色!看不出來吊兒郎當?shù)?,實際比自家老頭子還貼心呢。

    “滿銀叔叔,你的蛤.蟆鏡能不能借我戴會兒?”幺妹眼饞死了,那黑漆漆的兩塊玻璃,她做夢都能夢見呢,戴出去絕對饞哭一票小朋友哦!

    王滿銀毫不猶豫的摘下,還想主動給她戴上。高元珍毫不客氣的拐了他一把,“干啥呢,你這粗手笨腳的,可別弄疼我侄女?!?/br>
    王滿銀頂嘴,“我咋粗手笨腳了我?比這細致的活又不是沒干過……”說著,兩個人居然同時紅了臉。

    幺妹戴著蛤.蟆鏡,看誰都是一副黑臉,倒沒覺察出來,黃柔看出來了,也只能當沒看見。這倆人要能過到一處去,她比誰都樂意,都支持。

    當然,很大概率是高元珍看不上王滿銀。畢竟,她前一段婚姻的男人就是好吃懶做,她不可能再找一個“看起來”還是好吃懶做的家伙。

    這不,王滿銀給幺妹開了一個特大號的橘子罐頭,就累得癱在板凳上起不來了,他這人能坐著絕不站著。

    高元珍瞪他一眼,好家伙,王滿銀屁股上跟裝了彈簧似的,立馬原地彈起,“嬸子需要做啥只管叫我,啊?!彼叩綁?,摸了摸墻上掛著的黃鼠狼,驚奇道:“這么大的黃二爺,你們哪兒來的?”

    崔老太沒提幺妹遇險,只說是山上打的,崔家三兄弟看過,都說這快成精的家伙不敢剝皮,不如扔出去了事,可老太太咽不下這口氣,非給它掛著掛到干透不可!

    王滿銀一聽,“這有啥不敢的?生前它偷雞摸狗壞事干盡,死了憑啥還得給個全尸?”

    高元珍“嗯哼”的咳了一聲,大年初二在人家里說這個,也不嫌晦氣。

    話雖然不中聽,可道理卻是這個理,崔老太也不在意,“就是,我要不是不會剝皮,我都自個兒動手了。”

    “嬸子讓我來,我以前干過這個?!蓖鯘M銀卷起袖子,自個兒跑廚房拿出一把牛耳尖刀。

    他以前是混子,東家混一頓,西家混一頓的過,誰家殺豬宰雞,誰家打到個野味兒,別人一叫,他就屁顛屁顛去了,比誰都積極,cao刀的事兒也沒少干。

    不就剖一只死去的黃鼠狼嘛,有啥不敢的?

    黃柔不想讓孩子看見這樣的場面,把高元珍和幺妹叫進耳房說話去了。

    “妹子,我也沒娘家人了,今兒人個個走娘家,我?guī)讉€堂哥也跟著堂嫂回岳家,他怕我一個人待著胡思亂想,讓我來你這兒走走……你不會嫌我不請自來吧?”

    “怎么會,元珍姐你想哪兒去了?”黃柔拍拍她的手,“來炕上,暖和?!?/br>
    高元珍這才脫了鞋子,上炕盤腿而坐。

    “最近身體怎么樣?”

    她摸著肚子笑起來,“好,上個星期剛?cè)ナ嗅t(yī)院看過,大夫說好著呢,我自個兒也能吃能睡,還能干活呢!”

    “這可不行,頭仨月最忌干體力活,你這胎來得不容易,可別犯傻?!秉S柔捏著她的手,著急了。

    幺妹抬頭,“mama,姨媽你們別擔心,小弟弟好著呢,再過半年他就能出來跟我玩啦!”

    “真的?是個小弟弟?”高元珍驚喜的問。

    “是噠!”小地精雖然靈力不如以前了,可這點還是能看出來噠,“嗯,他是個非常頑皮的小弟弟?!?/br>
    高元珍激動得都不知道說啥了,雖說閨女她也喜歡,可她走過的路受過的罪她不想讓自己閨女再受一次了。女人招婿,招到好的也就罷了,要像她一樣瞎了眼睛,遇人不淑,那這一輩子不就毀了嗎?

    可兒子不一樣,摔摔打打,滾滾爬爬也就長大了,一旦成年,他做的任何決定那都是他自個兒的事,要真遇人不淑也不至于毀了一輩子。而且,不用忍受懷孕生子的痛苦,不用被人指指點點“下不出蛋的母雞”,這樣的人生……肯定很恣意吧?

    說她私心也罷,說她覺悟不夠也罷,她只是不想自己的孩子受苦。至于傳承高家香火啥的,她老高家又沒金山銀山,有個屁的傳承?

    黃柔怕她多慮傷了胎氣,又引著說起別的,“咋沒聽你說過,你們隊還有罐頭廠?”

    “不算廠,頂多是個作坊,都好幾年沒開工了,前幾年雨水不好,果子結(jié)得不好,還得花錢從外頭買原材料……也就沒做了?!苯衲暌驗樾〉鼐诖蠛涌诼淠_,整個公社的雨水都豐沛不少,似乎連土質(zhì)也肥厚起來,莊稼長得好,果子也結(jié)得多!所以,他們生產(chǎn)隊的罐頭作坊又開始運作起來了。

    “是噠!姨媽的罐頭特別好吃,橘子rou特別多,又酸又甜!”哪里像別的罐頭,湯多渣少,水果又小又干。

    黃柔點點她的小鼻子,“那你謝過姨媽沒有呀?”

    “謝謝姨媽,姨媽你對我真好!”

    高元珍這心里啊,比吃了罐頭還甜,揉著她軟軟的黑發(fā),看她穿著一身全新的衣裳,知道是母女倆條件不差。這才難為情道:“我今兒來,也是有個事想問問妹子?!?/br>
    她往門口看了一眼,見沒人進來,才小聲道:“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該問不該問,如果妹子不想說,就當我啥也沒問,成不?”

    “元珍姐這是干啥,怎么一點兒也不爽快?!?/br>
    高元珍又特意看了一眼崔老太,“妹子手里有多錢?能不能借我一點兒?”她生怕崔老太聽見,壓在嗓子里說的。

    雖然這老太太看著挺和氣爽朗的,可終究是婆婆,阿柔的私房怎么能讓她知道?

    誰知道,黃柔還沒說話,幺妹這只小插話精就說:“我mama沒錢了喲,只有一點點錢給我做飯吃,都沒錢買包子吃啦。”

    高元珍被她弄了個大紅臉,如果真連孩子包子都吃不上,她開這口可真是不合時宜啊。她趕緊搓了搓手,“那,那是我唐突了,妹子別見外,當我放屁啊?!?/br>
    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張紅票子,“來乖侄女,姨媽給你買包子吃,別嫌少啊,明年給你個大紅包?!?/br>
    幺妹看著mama,又看看錢,現(xiàn)在的她知道這是一塊錢,能買許許多多好吃的啦!她現(xiàn)在可是“負債累累”的小地精,很想要錢呢。

    “姐快收起來,自家姐妹,不興這個的?!秉S柔把她的手推回去,又怕不小心推到她肚子,只好輕輕的握住她蒼老的滿是老繭的手,“姐別把她慣壞,聽她瞎說呢?!?/br>
    雖然不能像前段時間一樣天天有rou包子吃,可一日四餐從沒少過一頓,每天早上還有一杯麥乳精一個水煮蛋外加三枚果脯呢,干部家庭也不一定能吃這么好。

    小丫頭,她就是饞,還想耍點小聰明,怕她把錢借出去,她就沒零花錢了唄。

    五歲的孩子啊,也有她自個兒的小心思咯!

    高元珍卻不肯收,硬把錢塞幺妹棉襖的小兜兜里,緊緊按住小兜兜的開口,假裝生氣道:“你要不收才是跟我見外。”

    黃柔沒法,只能給閨女使眼色,同意她收。心想明年高元珍的孩子生了,她就加倍的給回去,要多多給點兒!

    得了巨款的崔綠真,那真是笑得合不攏嘴,背著手在屋里當場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就差在臉上寫“我有錢啦”四個大字,一會兒問mama她能不能買冰棍兒,一會兒問能不能請菲菲吃個包子,一會兒又問哪天回公社,她迫不及待要買麻葉酥吃啦。

    一個麻葉酥一角錢,一塊錢能買十個嘞!十個麻葉酥她舔吧舔吧的吃,能吃好久好久啦。

    搖頭晃腦,六親不認,從今兒開始,她崔綠真也是小款姐啦!

    兩個大人看得忍俊不禁。

    “對了,姐還沒說要錢干啥?”黃柔雖然沒錢,可她還是關(guān)心高元珍的。

    “不就剛才那罐頭作坊嘛,今年收成好,可罐頭還是虧本了,隊上打算把廠子承包出去,每年只用二百塊的承包費,賺了虧了都是個人承擔。”她搓搓手,難為情道:“不滿妹子說,做罐頭我不會,可滿銀說他舅媽做采購,認識市第一罐頭廠的老工人,到時候能請老工人教我,手把手……我不怕苦,不怕累?!?/br>
    這倒是,不然怎么可能在這種年代單憑一己之力蓋起一棟大房子?

    單這份吃苦耐勞的勇氣和毅力,世上就沒幾個男人配得上她!

    “我爹娘剛解放那幾年就是種橘子的,我們家的橘子啊,又大又黃,甜滋滋的,水又多……那幾年只要一提‘高家橘子林’,整個大河口乃至紅星縣,就沒人不知道?!备咴鋷е环N懷念的神情,向窗外眺望。

    “我有幸,也跟著學過幾年,不敢說有我爹娘那樣的本事,可種出比其他人好的橘子,卻不難?!?/br>
    幺妹“啪啪啪”的鼓起掌來,“姨媽好棒棒!”能種出這么好吃的橘子,可真了不起呀!

    唉,她都五歲了,還不會種呢。

    小地精鼓著嘴巴,有點點氣餒,又有點點期待,“姨媽你種橘子的時候,能教教我嗎?我也要給我mama種許許多多的橘子,做許許多多的橘子罐頭?!?/br>
    黃柔恨鐵不成鋼,輕輕捏了捏她的耳朵,“去去去,到底誰喜歡吃橘子罐頭???”那玩意兒她可愛不起來。

    幺妹害羞的吐吐舌頭,“是我愛吃呀,mama愛吃魚頭,鴨頭,還有白菜幫子?!?/br>
    高元珍一愣,細細的問:“怎么你mama愛吃這些東西?”

    “因為我mama每次都不吃rou,都是先吃這些,她說她喜歡吃。”小地精也不是真正的啥也不懂的五歲孩子,她撓了撓后腦勺,“嗯,可我覺得這些一點兒也不好吃呀?!?/br>
    黃柔紅著臉,“姐別聽她瞎說,我有吃rou呢?!?/br>
    小地精是只較真的地精,她雙手叉腰,“mama我沒說謊?!?/br>
    高元珍一聽就明白了,一把將幺妹抱上炕,讓她窩在自己懷里,小聲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br>
    “所有當爸爸mama的人都會說他們喜歡吃魚頭鴨頭白菜幫子,可是呀,你都知道不好吃的東西,他們會不知道嗎?”

    幺妹點點頭,對哦,mama又不是笨蛋。

    “那是因為,他們舍不得吃好的,把不好吃的挑走,剩下好吃的不就都給你了嗎?”

    幺妹眨巴眨巴大眼睛,“哦,我懂啦,那我以后也要說我就喜歡吃魚頭鴨頭白菜幫子,把好rou讓給我mama吃。”

    黃柔抹了抹眼睛,“姐別跟她啰嗦,她才這么小大,懂個啥?!?/br>
    一天盡知道吃。

    幺妹看看她,又看看外面的奶奶,又想起叔叔胸前的傷口,似乎是一瞬間長大了似的,一板一眼的說:“mama你別哭,以后我會好好報答你,好好聽你的話,像三伯一樣,掙了工資交給你喲……還有叔叔。”

    兩個大人破涕為笑,要不怎么說小棉襖呢?這哄人的話是一道一道的,眼睛不眨就能說出口。

    言歸正傳,高元珍能搞到做罐頭和種橘子的技術(shù),正巧承包費也不貴,才兩百塊……被王滿銀一鼓動,她就想把罐頭作坊承包下來。

    兩百塊,確實不貴,黃柔現(xiàn)在就能借她??蓡栴}是生產(chǎn)隊怕承包人反悔,說最低承包年限五年,費用須一次性付清……這一千塊,她就拿不出。

    更何況接手過來還得看里頭的設備,舊的壞的都得換,說不定還得請工人幫忙,這機器一旦開動起來,那就得不停的往里投錢……承包費只是萬里長征第一步吶!

    可高元珍這樣的氣性,這樣的能耐,要讓她一輩子在家種地,那又太屈才了。從長遠來看,孩子多個有錢有能力的姨媽,黃柔就是哪天突然撒手人寰,她也能放心不是?

    高元珍對幺妹的喜愛,那是比真金還真的!

    對,真金!

    她想起河洞里的一百來只金鐲子,琢磨一會兒,忽然道:“姐要多少?給我個數(shù)?!?/br>
    高元珍不疑有它,以為她就是隨口一問,也難得遇到這么能讓她掏心掏肺的人,遂說道:“滿銀跟我估計了一下,少說得這個數(shù)?!?/br>
    她伸出三根手指頭。

    “原想著跟我?guī)讉€堂哥借點兒,每家兩百塊,我手里也還有點,滿銀借我五百,我再向生產(chǎn)隊借一千五,可……”她難為情,說不下去了。

    像她這么好強的人,開口求人真是非常罕見的事。當年蓋房子都沒跟堂哥們張過口,原想著怎么說也是同宗同族的,兩百塊應該不成問題,誰知去了四家,只有一家愿意借她,還只有一百。

    大家各有各的理由,她也能理解。

    畢竟這么多年不來往了,她忽然開口借錢,除非至親,不然誰會借?更何況,他們各有各的家庭,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錢確實為難人。

    而她們村生產(chǎn)隊,是遠近聞名的富裕村子,不止有罐頭廠,還有一個編織工坊,村里婦女專門編織中國結(jié)、手鏈等小東西,小工藝品,雖然手工費不高,可積少成多,每天都有進項。年輕力壯的男人們則自個兒組建了一個施工隊,農(nóng)閑時節(jié)專門往市里給人蓋房子……這些進項除了分一部分給出力的人以外,剩下的就存在隊上,作為公共財產(chǎn)。

    以后要能包產(chǎn)到戶了,那就按人頭均分。

    村里有生大病的,拿不出彩禮錢娶不起媳婦兒的,蓋不起房子的,遇上天災人禍的,都能向生產(chǎn)隊舉債,反正就住一個村,也不怕他們跑路。

    她原以為自己也能借到一筆,可誰知她上次在勞教大會上鬧得太僵太難看,隊上領(lǐng)導們都嫌她把“家丑”往外揚,心里記恨著呢,有錢也不借!

    高元珍苦笑,“我原以為,自己痛快就行,現(xiàn)在看來滿銀說的沒錯,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也是有道理的?!?/br>
    黃柔拍拍她肩膀,可她要是那等會瞻前顧后長袖善舞的,自己也不可能跟她成為姐妹了。

    黃柔給她打氣,“姐別愁,我有幾個朋友,條件還不錯,只是不知道他們手里有現(xiàn)錢沒,先幫你問問,年后給你答復怎么樣?”

    “真,真的?”高元珍激動壞了,但又怕她為了幫她苦了自己和孩子,忙道:“要是人家不同意就算了,也別為難人,我再想想辦法,湊不到三千,那就先把承包費湊出來,以后再一點一點添補,哪里破補哪里?!?/br>
    黃柔故意問:“你還能從哪兒想辦法?滿銀哥那五百塊還不一定能拿得出呢?!?/br>
    不是她小看人,就王滿銀那張走哪兒喝哪兒的嘴,別人吹捧慫恿幾句,他就乖乖給人當冤大頭宰了!賣包的抽成早讓他造光了吧。

    高元珍想到這茬,也是深深地嘆口氣。只能依黃柔,讓她去問問朋友,到時候會給他們利息。

    沒一會兒,王滿銀就把黃鼠狼的皮給完完整整的剖下來了,清洗干凈后扒在墻上,用釘子釘上,曬干就能縫褂子了。至于rou……雖然他有點眼饞,可畢竟是死了一天的東西了,幺妹又叫著“不能吃野味”“不能吃野味”,復讀機似的,他只好忍痛給埋了。

    活生生的rou啊,就這么……

    可誰讓是他救命恩人說的呢?啥“保護動物”“種群滅絕”的他不懂,他只知道聽幺妹的。

    難得阿柔有這么好的姐妹來往,崔老太比誰都高興,親自提出一尾臘魚,半只臘雞,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招待他們。

    吃飽喝足,幺妹拉著姨媽的手,親自把他們送到村口,大力的揮舞她的小手手:“姨媽再見,以后姨媽要常來玩兒喲!”

    這一次的她,小胸膛挺得高高噠,又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啦!因為她崔綠真呀,也有mama那邊的親戚來往啦!

    因為懷孕,也不敢讓她坐顛簸的自行車,王滿銀就推著車,車上裝了幾斤崔家送的土豆紅薯蘿卜并半只臘雞,慢悠悠的陪著她回家。

    “喲,這是你家哪兒的親戚?”有好事的老太太問。

    “我姨媽呀,懷小弟弟的姨媽?!?/br>
    “哪個姨媽?北京來的?可我看著不像啊……”

    幺妹搖頭,“李家溝的姨媽,他們家有棟大房子,特別漂亮?!?/br>
    有去看過勞教大會的,就小聲提醒兩句,“不就是李家溝那母老虎嗎?”

    “我姨媽才不是母老虎!”小地精雙手叉腰,好氣哦。

    顧老太出來,當面給那女人啐了一口:“呸!毛.主.席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誰是母老虎?那你也是女的,你咋不叫自己老母豬?還有你,咋不叫自己老母狗?”

    顧老太敢這么當面噴她們,不止是因為她愛說公道話,兒子又爭氣,更因為啊,她是牛屎溝生產(chǎn)隊的婦女主任!年前剛選上的!

    幾人被她啐得啞口無言,可不是嘛。大家都女人,說人“母”,難道她們就公了?

    “呸!不就是欺負我家孩子嘴巴沒你們毒嘛,以后誰再說人家,我跟誰急!”

    其他人:“???”你們家孩子?人家明明叫崔綠真,不叫顧綠真好嗎?

    可顧三和黃柔的親事已經(jīng)定下來了,這么說好像也有點道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噴又噴不過婦女主任,只好悻悻的回家了。

    大年初二,不找晦氣。

    “奶奶你好厲害呀!”幺妹看向顧老太的雙眼都在冒小星星了喲,她也想學奶奶這么厲害的罵人術(shù)。

    顧老太揉揉她腦袋,“趕緊回家去,我可不敢教你罵人?!辈蝗焕先€不怪死她?人家這孩子娘教得好,以后是要做城里人的,不能跟她學村里潑婦這一套。

    想想,真是酸溜溜的呢。

    老三這小子,還沒結(jié)婚,胳膊肘都快拐到天邊去了。

    當天晚上,劉惠帶回個消息,她妹劉珍答應了,明兒一早就把女婿帶來崔家,她讓婆婆趕緊殺只雞,好款待這位即將出國飛黃騰達的親戚。

    崔老太心里不樂意,阿柔的jiejie來都按著她的手不讓殺雞,只吃點臘rou,這劉珍的女婿……對不起,雖然沒見過,可她對劉珍那尖酸貨印象深刻,實在不想大費周章。

    “家里哪還有多余的雞能殺?你要有錢就去買一只來,我負責殺?!?/br>
    劉惠張了張嘴,因為友娣去了北京,這次回去她也算揚眉吐氣了。才夸下??谝畲麄?,明兒要是只吃點臘味,她這面兒往哪兒擱呀?

    咬咬牙,當場跑村里買雞去。

    反正她兜里有錢!

    林巧針和黃柔對視一眼,憋著笑呢。沒看出來,大嫂這次還挺大方?平時大家子人吃飯,她可是不會補點啥的。

    二嫂回娘家總能帶點臘rou來補貼伙食,林巧針也會拿錢給黃柔請她買點鹵rou熟食的回來讓大家打打牙祭,唯獨大嫂這鐵公雞,一毛不拔!

    然而,她們還是高估劉惠了。

    這女人去村里轉(zhuǎn)悠一圈,人家的活雞一只就得兩塊多錢呢,她能舍得?轉(zhuǎn)著轉(zhuǎn)著,轉(zhuǎn)到張愛國家去,看見他家墻上掛著的臘雞,心一動,就給買了一只回來,才一塊錢。

    那臘雞啊,可是年前,友娣上北京那天就死的雞啦,讓黃鼠狼給咬死,又舍不得一次性吃完,風吹日曬,掛得都黑漆漆硬邦邦了……妯娌幾個目瞪狗呆。

    居然還能有這種cao作!

    得,跟劉珍不愧是姐妹倆。大家嘴上不說,心里都想,明兒啊,有熱鬧可看咯!

    誰知,第二天,雞也煮熟了,菜也洗好切好能下鍋了,那劉珍一家子愣是沒來。崔家老小餓著肚子,等啊等,等到幺妹都快餓哭了,崔老太拍板:“吃!”

    管這姑奶奶,愛來不來呢!

    難怪張愛國能一塊錢賣給她呢,那臘雞是真硬,小火慢燉了五六個小時,骨頭都燉碎了,rou還是又硬又柴,幺妹的小牙齒被塞得不行,才吃了兩塊她就搖頭。

    春暉和春芽也吃不下去,太咸了,因為怕壞,張家給抹了不老少鹽巴,能齁死個人嘞!

    劉惠原本還想風光一回,看吧,姐也是有錢的,也能請一家子打牙祭的……可連吃兩頓,也沒吃去三分之一,她這面子是真沒處擱了!心里把張愛國兩口子罵個狗血淋頭,又恨小妹放她鴿子。

    要不是為了款待他們,她能買雞?

    能上張愛國的賊當?

    能浪費這一塊錢?

    還能得不了一句好?

    當然,就算她再怎么罵,胡雪峰也聽不到了,因為他年初二一早就接到通知,讓他初四的出發(fā)。

    讓人激動的,渾身干勁滿滿的,讓他翻身做主的西德呀,他就要插上翅膀飛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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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粗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