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謠收傘走進食堂, 工作人員已經(jīng)開始清潔打掃、推送泔水車，打餐的窗口站了兩個阿姨，問她想吃什么。

    紀初謠茫然一瞬, 才想起自己忘了問岑易。

    她這么自顧自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是買回去的東西他并不喜歡怎么辦?；蛘咚麎焊幌氤?，最后卻要迫于禮貌接受她的心意……

    垂在身側(cè)的指尖無聲動了動，手背上不知何時蹭了點雨珠, 冷風(fēng)無孔不入地在空曠的食堂里游走, 將水汽揮散開來, 帶來陣陣涼意。

    片刻，她把傘靠到一旁的矮架上，手背在衣擺上隨意抹了兩下, 拿出手機, 給人發(fā)短信。

    【韭菜園：岑易, 你喝粥嗎?！?/br>
    可能是教室太吵, 也可能他在做作業(yè)來不及留意, 總之紀初謠等了會兒，都沒有收到回復(fù)。

    長按聊天框，幸而時間還在兩分鐘內(nèi)，紀初謠點下撤回, 拿起傘，準(zhǔn)備離開。

    幾乎在她邁動步子的一瞬，熄滅的屏幕亮了起來，“嗡”的一聲震動聲響告訴她, 有新消息進入。

    在她那條“你撤回了一條消息”下, 多出了三條信息。

    【easy：？】

    【easy：我看見了。】

    【easy：你現(xiàn)在在哪兒?！?/br>
    紀初謠思索了會兒, 指尖稍稍收緊, 才落回鍵盤。

    【韭菜園：我去超市買尺子，正好路過食堂。】

    紀初謠盯著屏幕，只見界面上的“正在輸入中”反復(fù)出現(xiàn)、消失了幾次，才進來新的信息。

    【easy：那好啊。】

    【easy：我喝青菜粥，你幫我看看還有沒有?！?/br>
    紀初謠拿起傘去窗口問了問，想著高中男生飯量大，多編輯了幾個字。

    【韭菜園：有的。要再來個蘋果嗎？】

    一日一蘋果，醫(yī)生遠離我。

    【easy：行?！?/br>
    【easy：再幫我?guī)颗Ｄ獭！?/br>
    【韭菜園：多喝熱水吧?！?/br>
    【韭菜園：生病喝牛奶對身體不好?！?/br>
    【easy：……】

    紀初謠看著屏幕上新彈出來的一排“氣鼓鼓”表情包，雖然也不是什么很好笑的事，但就是沒忍住勾了勾唇角。

    莫名起了點想要全部滿足他的心思，四顧一圈，看到西點窗口還有不少東西。

    【韭菜園：藥苦嗎，要不要再給你買個泡芙、蛋撻之類的？】

    【easy：我看起來有這么嬌氣嗎。】

    【韭菜園：?！?/br>
    紀初謠手快，不小心發(fā)了個句號出去，正想說不是這個意思，岑易已經(jīng)徑自順著自己的話，往下開玩笑。

    【easy：嬌氣的我，在生病時可能吃不完那么多東西。算了，就喝熱水。】

    紀初謠眉眼都彎了起來。

    【韭菜園：好?！?/br>
    晚讀六點十分開始。

    紀初謠讓食堂阿姨打包多套了幾條袋子，一路小跑去超市買了尺子，這才朝教學(xué)樓奔去。

    進了廊檐，聲控?zé)綦S之亮起，先檢查了遍打包盒有沒有傾灑，確認無誤后，穩(wěn)了穩(wěn)呼吸，往二樓走去。

    將雨傘插入傘架，繞到教室后門。

    岑易靠在椅背上，沒做題，單手拿著必修三語文書，在準(zhǔn)備晚上要去默寫背誦的篇目。

    手機大咧咧地躺在桌上，屏幕設(shè)了時長沒熄，停在和紀初謠聊天的頁面上。

    聽到身后開門的輕響，轉(zhuǎn)頭看去。

    紀初謠灰色的運動衫外套因為被水打濕，加深了顏色，腳上的長筒襪更顯得慘不忍睹，濕了一片不說，還染了不少泥點污漬。

    岑易蹙了蹙眉，抽出幾張紙巾給她：“沒帶傘？”

    “帶了。”紀初謠笑了笑，額發(fā)沾了水汽，透出幾分傻，“怕上課遲到，走的快了一些?！?/br>
    她說著先用紙巾把打包袋上的雨水擦了擦，才放到他桌上：“話說你要去哪吃，一會兒可能會有學(xué)生會的人檢查?！?/br>
    “這個不擔(dān)心?！贬仔廾既怎驹谀莾海肮褡永镞€有別的外套嗎，換一件，別感冒了?！?/br>
    “有的?！敝Z頓的校服有很多套，紀初謠喜歡挑寬松的穿，但柜子里仍備了別的，取了件毛線衫出來，看岑易仍盯著自己的鞋子看，想了想，道，“一會兒就干了?！?/br>
    可能是腦子一時犯抽，隔了兩秒，她又補充一句：“我神經(jīng)反應(yīng)慢，冷的也比較慢?！?/br>
    岑易怔了怔，接著嘴角浮現(xiàn)了點輕笑：“按你這神經(jīng)，等反應(yīng)過來，估計早病了。”

    他說著跟著到后排柜子上找了找，儲物柜上放了不少雜物，抽出遙控，將教室暖氣打開，把暖氣片往下掰：“這樣行嗎？”

    這個天氣雖說冷，但班上之前都還沒開始打暖氣，紀初謠過了會兒才感受到朝腿部吹來的陣陣暖風(fēng)，點點頭。

    等紀初謠把外套換好，預(yù)備鈴已經(jīng)響起，岑易提起打包袋，也不知道出于哪種心思，感覺有點請示意味的對她道了句：“那我去外面了？”

    “嗯。”

    等后門闔上，紀初謠才落座，把裝在塑料袋里的尺子往外拿，余光一頓，只見桌上筆袋旁就散落著兩個三角尺，在只放了一張卷子的桌上格外醒目——

    腦海里驀地閃過在食堂發(fā)短信時，岑易聊天框上來回反復(fù)出現(xiàn)地那行“正在輸入中”。

    紀初謠抓著尺子的指尖一顫，眼瞼以下的臉頰有些熱，而這熱又綿延不絕地蔓延開去，一直浸到耳根……

    ————

    這天晚讀是語文，岑易直接提著打包袋去了秦瓊音辦公室。

    秦瓊音正在整理名單，還沒去教室，先是聞到點食物的香，接著看小侄如若無人地進來，把飯盒放她桌上，對她道：“給病患讓個位？”

    “上課沒吃完飯還有理了?！鼻丨傄粜钪橙嘶几忻按_實有她的緣故在里面，把手上的紙張理了理，起身讓位置道，“藥吃了沒，我抽屜里有感冒靈，人要還難受，跟我說聲，明天帶你去醫(yī)院輸個液?！?/br>
    岑易不客氣地坐下：“問題不大，再說。”

    秦瓊音聽他這說話德性，拳頭硬了硬，懶得理他：“晚上我在教室坐班，吃完就回來，別在外亂晃，我掐著時間，小心扣你考勤分?！?/br>
    岑易已經(jīng)開了餐盒，含糊應(yīng)了聲：“知道了?！?/br>
    秦瓊音拿著電腦和教案資料離開，岑易不緊不慢地又掏出蘋果，嘎吱脆地咬了一口。

    生病的時候感覺不到餓，但好像吃一點也無妨。

    二十分鐘后，岑易單手揣在上衣口袋里，喝著從辦公室飲水機倒來的熱水往教室走。

    晚自習(xí)因為有秦瓊音坐鎮(zhèn)的關(guān)系，格外安靜，打開后門進去，也沒人回頭往后看。

    岑易拉開椅子坐下，可能是在外面溜了一圈的關(guān)系，呼吸通了點，沒像白天時那么難受。

    從抽屜里拿出一疊白紙，在左側(cè)標(biāo)了個101的序號，繼續(xù)抄月考大題寫錯的化學(xué)方程式。

    本來他是打算每天意思意思抄十遍，在期中考試前完成就算不錯了，不過早上老鄭上課下了命令，讓他晚上就交過去，只能現(xiàn)在開始緊急趕工一下。

    好好的一張紙，端正沒兩行，底下的字就跟飛起來一樣，狂野到認不出。

    岑易一口氣寫了50來遍，墨跡斷了斷，在紙上印下斷續(xù)的線條。

    垂手到抽屜里摸索了下筆盒，重量過于輕，搖了搖，空的。

    將筆扔到桌上，舌尖輕抵后槽牙，心想應(yīng)該找老鄭和小姨報銷一下筆費，成天讓他抄這抄那的。

    靠著椅背休息片刻，等回過神，目光已經(jīng)莫名其妙對上了前面的紀初謠。

    學(xué)校的線衫比較修身，平?？此种\動衫看慣了，突然覺得好瘦，腰也很細。

    岑易腳尖無意識動了動，自從之前被她說了抖腿后，再也沒把腳伸到她前面過。

    不過俗話說的好，飽暖思.yin.欲，此刻的岑易胃里一片熨帖，身后又吹著空調(diào)暖風(fēng)，雖說不至于思.yin.欲，但就是腳抽想找打，于是抻直了腿，抵在紀初謠的椅子底下，還左右晃了晃。

    紀初謠只當(dāng)他不小心碰到，沒回頭。

    岑易孜孜不倦又晃了兩下，欠得一批。

    本來都覺得要被人踩腳了，奈何紀初謠實在沒反應(yīng)，這才拿起筆，在她椅背上敲了敲。

    紀初謠聽到聲響，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真的有事找她，怕說話被秦瓊音發(fā)現(xiàn)，抵著椅腳，把椅子往后移了移，抵在岑易桌沿，才側(cè)臉小聲問他：“怎么了？”

    鬢邊一根碎發(fā)落下，呆毛似的有點卷曲。過于亮白的白熾燈光線照到她臉上，反而沁得五官軟軟的。

    岑易沖人搖搖手上的筆：“有筆芯么？借我一只？”

    紀初謠打開筆袋，直接遞了一只黑筆給他。

    這個年紀的女生，都喜歡用糖果色筆殼的水筆，紀初謠在這方面沒什么偏好，但她的文具都是之前紀明熙幫她準(zhǔn)備的，剛好給他遞去了一只櫻花粉的色系。

    岑易接過，在指尖把玩了下，驀地出聲道：“阿菜，你好粉噢?！?/br>
    紀初謠心頭跳了跳，還來不及做出別的什么反應(yīng)，就聽講臺上秦瓊音道：“岑易，晚自習(xí)不要做小動作。”

    紀初謠像驚弓之鳥，瞬間埋下了腦袋。

    一個考試考差都能做到面對老師云淡風(fēng)輕的人，眼下不過是上課說話被點了句，甚至沒點到她的名字，臉上卻是源源不斷的熱意往上涌。

    岑易看著桌沿已經(jīng)抽離開的椅背、以及紀初謠微弓的脊線，故作無辜地沖秦瓊音晃了下手上的筆。

    不過后來想想自己這個行為有點多余，小姨八成是覺得他打擾了紀初謠，不會往別的層面想……

    岑易轉(zhuǎn)筆的指尖輕頓，不對，別的層面能有什么層面？

    他搖搖腦袋，不再去想，繼續(xù)抄化學(xué)方程式。

    紀初謠過了大半節(jié)課才平復(fù)下來，因為每天作業(yè)的題量都被任課老師刪減了難的那部分，第二節(jié)下課就把所有作業(yè)完成了，轉(zhuǎn)而拿出額外的練習(xí)冊刷題。

    她這段時間，有點偏愛數(shù)學(xué)題，雖然很多時候都是半頁半頁的錯，但依然算得津津有味。

    按理來說，她對數(shù)學(xué)的無感程度是跟化學(xué)、生物差不多的。現(xiàn)在想想，她好像是從得知岑易入學(xué)以來取得十九次數(shù)學(xué)測試都是滿分之后開始轉(zhuǎn)變的。

    她不知道用什么來形容自己的這種轉(zhuǎn)變，在自己不多的詞匯庫里搜羅一圈，也僅能想到愛屋及烏這個詞。

    但每次想到這個詞，就不會再往下深想，出于某種敏感。

    臨近放學(xué)，紀明熙從琴房回來，小聲進了教室。

    秦瓊音看人都到齊了，整了整手上的紙張，道：“最后五分鐘我稍微占用下。因為之前好幾個同學(xué)向我建議說想要小組學(xué)習(xí)，提高成績，我本來想直接給你們劃分，但想了想，你們自己找合適的小組對象，效率應(yīng)該會更高一點。所以大家課后可以稍微討論一下，兩兩一組，明天周六放學(xué)前，把名單報給我，我會根據(jù)名單調(diào)換班級座位?！?/br>
    話音落下，班上就響起一片竊語聲。

    個別早就約定好的學(xué)生，隔空擊掌。

    紀明熙伸手點了點紀初謠的桌子：“謠謠，你跟我一組吧。”

    紀初謠沒有異議：“嗯?！?/br>
    紀明熙成績好，本來就照拂她比較多，也了解她的學(xué)課弱點。

    岑易聽到說要換座位，“眺了眺”前排安澤、徐至秦他們的身高，眉心一擰，轉(zhuǎn)而看向前面隔著過道對話的姐妹倆，打了個響指，吸引注意：“要不你倆帶我一個？”

    紀明熙面露嫌棄：“你沒聽老師說兩兩小組？”

    岑易在兩人身上來回審視，最后挑了個雖然費點勁但沒脾氣的：“那你妹歸我，你自己再找個。”

    紀明熙笑得想罵人：“你當(dāng)我倆供你挑選呢?！?/br>
    岑易沒理她，看向紀初謠：“你想跟誰？”

    紀初謠一時繞不過彎，想不通岑易想和她組隊的緣由，心臟又出故障，跳得飛快，糾結(jié)得沒直接吱聲。

    “竟然還要猶豫？”岑易找了找夾在書本里的成績條，朝她展示道，“睜大眼睛看著我的成績，說要選我。”

    紀明熙越過大半身子，把他紙條往下一壓：“看個屁，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七，你成績再漂亮能有我漂亮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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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換文名，目前想了這么幾個，ball ball大家?guī)兔μ粢幌拢?.《天菜》2.《小心早戀嘍》3.《喜歡你時不經(jīng)意》4.《磁場感應(yīng)》5.《他好不一樣》6.《沒煩惱和了不起》7.保留原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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