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結(jié)束了
顧修文并未怎么拾掇就被帶到了蕭成獻的面前。 他不比宣成是練家子出身, 為了不和他時間相差太多,耽誤了要事,他這一路根本就沒怎么歇息, 渴了就喝露水餓了就吃點野果子或是隨路買些干糧包子,這樣緊趕慢趕,總算是在蕭成獻大軍還沒有動身的時候趕到了。 “王爺,人到了?!弊o衛(wèi)朝蕭成獻拱手說完便退到一旁。 “嗯。” 蕭成獻點了點頭,目光居高臨下地朝來人看去, 待看到他的模樣時卻緊緊擰起了眉。 他跟顧修文的年紀相差不大, 從前在京城的時候也是碰過面的, 雖說先前一時沒有記起他的名字,但聽護衛(wèi)說完之后倒是也憶起了一些從前的事。 這會看著眼前的青年男子, 風塵仆仆、頭發(fā)散亂, 怎么看都和記憶中的那抹身影不大相像。 “王爺。” 顧修文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沒有歇息好了,聲音嘶啞地幾乎已經(jīng)聽不出他從來的音色了, 人也好似隨風就要倒,但他一向規(guī)矩重,如今縱使身體不適也還是朝人先拱手行禮。 蕭成獻滿意他這番態(tài)度,說話的語氣卻還是一貫地倨傲, “你大老遠從京城趕過來,是為了什么事?” “王爺可是想領(lǐng)兵攻打京城?”顧修文詢問。 這話一出,蕭成獻身邊的其余人都紛紛皺起了眉, 看著顧修文的目光也帶了一些不善,更有甚者直接把手放到腰間的佩劍上,似乎蕭成獻一個命令就動手發(fā)落這個青年男子。 反倒是蕭成獻只是輕輕擰了下眉便答道:“是又如何?” “你父親給我寫信, 不就是想讓我提前準備嗎?怎么……”他目光掃過顧修文, “你是有其他意見?” “微臣不敢?!?/br> 顧修文拱手, “微臣特地從京城過來也是為了想告知殿下,圣上已經(jīng)動手了,就在父親把信送出來的第二日,父親連帶著追隨您的其他官員全都被關(guān)押起來,城門也已經(jīng)封閉起來,平日不管是進城還是出城都已十分困難?!?/br> “微臣僥幸逃脫,特地跑來告知您,也是為了讓您有個萬全準備?!?/br> 這卻是蕭成獻不知道的。 他雙眉微沉,薄唇也緊緊抿了起來,其余將士和部下更是深深擰起了眉。 原本蕭成獻是打算出兵之后再聯(lián)合京城中的其余官員,來個里應(yīng)外合,而今他的人都已經(jīng)被關(guān)押起來,縱使有落網(wǎng)之魚,可城門已關(guān),別說出來了,便是想遞信也十分不容易。 蕭成獻身邊一個儒士打扮模樣的人,名喚劉權(quán),既是蕭成獻的家臣也是他的幕僚,雖不會武功卻很有謀略,平時底下人都要稱他一聲“劉先生”,這會他審視著顧修文,詢問,“既然城門大關(guān),顧大人是怎么逃脫的?” “按理說如今京城這般緊張,以姬朝宗的能力,應(yīng)該早就部署好了一切才是。” 想到來前姬朝宗的那番話,顧修文知曉這位劉權(quán)雖然無官無職,卻很受蕭成獻的看重,蕭成獻剛愎自用,為人又好大喜功,若不是這位劉權(quán)在身邊照看囑托,早不知做錯多少事了。 可以說只要能夠打消劉權(quán)的疑慮,那么也就不必擔心蕭成獻會對他再度起疑。 果然—— 在劉權(quán)提出這個詢問的時候,顧修文很明顯地感受到屬于蕭成獻的那道目光又變得深邃了許多,似乎是在打量他是不是京城派來的jian細。 顧修文這一路早就想好對策,此時自然也不緊張,仍保持恭敬的姿勢和人說道,“微臣近來留在宮中編纂史書,比外人要早知曉此事,后來便尋了小道出宮離城,得以保全這條性命?!?/br> 他說完又朝人彎腰拱手,“王爺,如今京城不知是何模樣,我爹娘meimei的性命也不知如何,萬請王爺看在我父親對您忠心耿耿的份上,讓微臣跟在您的身邊!” 蕭成獻見他情真意切,雖不至于被他感動,但這么多部下還在,于情于理,他都得給人一個承諾,“你爹替我做了這么多事,等我回到京城坐上那個位置自然不會辜負你們一家。” 說完,又問劉權(quán),“劉先生,你可還有其他話要說?” 劉權(quán)看了一眼顧修文,眼中審視和探究仍不減,和蕭成獻說起話時卻帶著一些笑意,“顧大人不是有位家臣就在我們營中嗎?如今小顧大人既然來了,怎么著也該讓他們見上一面才是?!?/br> 蕭成獻明白他的意思,和身邊護衛(wèi)說了一聲。 很快, 宣成便被人帶了過來。 他也是昨日才到,大概是因為水土不服,亦或是緊繃了大半個月的弦還是沒有得以放松,整個人的狀態(tài)看起來還是格外地差,他沒有注意到顧修文的到來,而是先被人領(lǐng)到蕭成獻的面前朝人問安。 劉權(quán)等宣成行完禮便笑道:“宣先生,顧大人讓你交給我們的信可有其余人知曉?” 宣成一愣,剛要回答就聽見一陣輕咳聲。 他回頭看去便瞧見顧修文的身影,陡然瞧見他的臉,宣成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顧修文也沒有說話,他只是不??人灾?,好似難受到了極致,最終只能屈下膝蓋蹲了下來,手死死撐在地上才不至于讓自己摔倒。 他這幅模樣倒是唬了旁人一跳。 蕭成獻雖對他有所懷疑,但還是立刻讓人去喊了隨行的大夫過來。 宣成這會也回過神來了,訥訥一句“少爺”便立刻撲了過去,扶著人的胳膊,擔憂道:“少爺,您怎么了?” 顧修文搖搖頭,聲音虛弱,“沒事。”又勉強撐著身體和蕭成獻說道:“抱歉,王爺,我……” “你先別說話?!笔挸色I皺著眉,正好大夫過來,便吩咐人,“給他看看,怎么回事?” “是!” 褐衣大夫蹲下身子給顧修文診脈,約莫一會功夫后,他便轉(zhuǎn)身和蕭成獻說道:“王爺,這位大人沒什么大事,只是一直沒有休息好,又沒怎么飲食才會導(dǎo)致身體虛弱,等好好休息一陣再吃些流食就好了?!?/br> 蕭成獻揮手,讓人先下去,然后又看向顧修文,“既然顧大人身體不舒服就先下去休息吧?!庇謬诟绖?quán),“劉先生,這兩人就交給你了?!?/br> 劉權(quán)應(yīng)聲。 顧修文知道自己還沒取信他們,自然也沒說什么,謝過蕭成獻便由宣成扶著隨人下去。 顧修文帶來的這個消息讓蕭成獻暫時打消了立刻啟程的計劃,而是打算再好好部署下再出發(fā)。 他讓劉權(quán)等親信隨他先回營帳商量此事。 而被宣成扶著回到營帳的顧修文剛剛坐下,宣成就立刻變了臉,低聲問道:“少爺,您怎么會來這?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顧修文朝外頭看了一眼,啞聲道:“父親和其余大人都已經(jīng)被姬朝宗抓起來了,我是特意來給寧王送信的。” 說得卻是同先前寧王說得那番話一樣的。 宣成一聽這話,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變得蒼白不已,“怎么會這樣!” 顧修文也低著眉,雙手緊緊抓著底下的被褥,啞著嗓音說道:“現(xiàn)在也不知道爹爹和母親他們怎么樣了,只能希望寧王能勝利,那我們一家才有活路?!?/br> …… 最大的營帳中。 武謂、文肅已經(jīng)下去了,此時營帳中僅剩蕭成獻和劉權(quán)兩人。 看到外面的人影,劉權(quán)出去了一趟,再回來的時候便聽蕭成獻問道:“怎么樣?” 劉權(quán)答道:“同我們剛才說得一樣。” 蕭成獻點頭,又見劉權(quán)擰著眉,“先生還有疑慮?” 劉權(quán)抿唇:“屬下總覺得他出現(xiàn)的太巧?!?/br> “本王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奇怪的,現(xiàn)在顧廷撫出事,他自然只能投靠本王才有活路,說到底,顧家父子一脈相承,做出這樣的事也無甚奇怪……”蕭成獻并未把顧修文放在心上,“先生若對他有所懷疑,本王不重用便是?!?/br> “不過顧廷撫畢竟幫過本王,外頭的人也都知曉,便是先生對此人仍有疑慮也別掛在臉上?!?/br> 這卻是對人的警告了。 劉權(quán)自然明白,如今這樣的情況,最不能的就是寒了部下的心,他不僅不能苛待顧修文還得把人奉若上賓,這樣外頭的人才會更加忠心地追隨寧王。 “是?!?/br> 他拱手,“屬下明白?!?/br> 雖然蕭成獻說要部署,但其實該部署的也都差不多了,他手上精兵不少,既然決定要殺到京城,也就未再繼續(xù)耽擱下去……翌日,他便領(lǐng)著自己的十萬精兵趕赴京城。 顧修文也隨大軍一起。 他如今也和其余人一樣,跟隨在寧王左右,但真正密謀的那些事仍舊只有劉權(quán)等幾個親信知道。 他卻也不急。 劉權(quán)觀察了幾日也沒發(fā)現(xiàn)不對勁,對他的疑心也就慢慢減少了,只是照舊沒有讓寧王重用他,一日,大軍到山東附近,見城門大關(guān)卻有了爭議。 武謂、文肅這類武將是主打,既然他們不肯開城門,那就打到他們開便是! 而以劉權(quán)領(lǐng)頭的幕僚卻是主和,寧王起兵本就有違人倫,若再一路砍殺過去,只會激起民憤,雖說蕭成獻不畏人言,但也不能真的一點都不顧忌。 就在兩派爭論不休的時候,坐在末處的顧修文卻開了口,“王爺,微臣與劉先生想的一樣?!?/br> 他剛一說話,帳中便是一靜,而后不等蕭成獻發(fā)話,武謂便沉聲罵道:“這有你什么事?!別以為王爺厚待你,你就真有資格和我們一起議事了!” 蕭成獻臉一沉,“武謂?!?/br> 武謂聽到他的聲音倒是立刻消停了。 蕭成獻看著顧修文,“你繼續(xù)?!?/br> “是。” 顧修文朝人拱手后說道:“微臣主和的原因有兩個,一來不管是山東,還是我們之后沿途會路過的其他地方都有我們的親人好友,若讓外頭的將士將自己的武器對準自己的家人好友,只怕他們不戰(zhàn)便已有了退意?!?/br> 眾人聽到這一番話倒是也沒了先前那般不耐的模樣,就連武謂這會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二來,山東離京城說近不近說遠卻也不遠,若是我們每到一個地方都要以武力對抗,那不知剩下的兵力和糧食,還足不足以支撐我們殺到京城?” 這也是蕭成獻先前所擔心的。 若一路都打過去,必定會消耗不少兵力糧食,而且長此以往,只怕等他們到京城的時候早就疲憊不堪。 長指輕點桌案,蕭成獻看著顧修文,“那你有什么主意?” “微臣以為王爺只需派人同他們說清楚這其中關(guān)鍵,論眾位皇子,太子病弱,九皇子年幼,祁王更是一事無成,不似王爺戰(zhàn)功赫赫,威名遠播。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知曉跟隨誰更好,王爺再留下書信,等日后登基之后論功封賞?!?/br> 這一番話可謂是說到蕭成獻的心坎上去了。 他緊繃了一早上的臉色終于得以緩和,沒有立刻回答顧修文的話,而是問劉權(quán),“劉先生怎么看?” 劉權(quán)低頭拱手,“屬下以為顧大人的法子不錯,可以一試?!?/br> “既如此,此事便交給劉先生了?!笔挸色I說完又看向武謂等人,“你們可還有其他意見?” “……沒?!?/br> 蕭成獻頜首:“那就這樣,都下去吧?!?/br> “是!” 眾人往外退去,顧修文剛要離開就被劉權(quán)喊住了,“顧大人?!?/br> 顧修文回頭,看見是劉權(quán)頗為恭敬地朝人拱了拱手,“劉先生。” 劉權(quán)難得朝人和顏悅色,“我不過是個幕僚,顧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先生雖是幕僚,卻也是我的前輩,理應(yīng)受我一拜。”顧修文仍是很恭敬的模樣。 “哦?” 劉權(quán)想了下,“我記得你是今年的新科狀元?”見人點頭,便笑道,“是個不錯的,王爺平日雖嚴厲,對自己的親信卻很是不錯,你父親有功在先,日后等王爺坐上那個位置,你家的好日子還長著?!?/br> 顧修文一聽這話,果然眉開眼笑,卻還是朝人拱手,“王爺最信任先生,日后還要請先生多加美言。” 劉權(quán)笑笑,未說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行離開。 這之后,顧修文雖然還是沒法像劉權(quán)等人接近蕭成獻,卻得了劉權(quán)的青眼,偶爾劉權(quán)做事的時候還會帶著他,就這樣,大半個月后,已經(jīng)進入十月。 天氣已不似先前那般舒爽,而是帶了一些滲人的冷。 好在大軍已經(jīng)抵達京城附近。 蕭成獻打算先領(lǐng)一支精兵出發(fā),武謂和其余大軍殿后,若京城的人不戰(zhàn)而降自然最好,若不肯,等他大軍跟上,自然不怕他們不開門……劉權(quán)一向是跟在蕭成獻的左右,這次也是如此。 可他和武謂積怨已久,又知曉這人有戰(zhàn)前酗酒的習(xí)慣,臨走前便囑咐顧修文讓人看緊一些。 經(jīng)了這么一段時日,劉權(quán)對顧修文已徹底沒了懷疑。 顧修文自然應(yīng)是,還頗為恭敬地喊人“老師”。 劉權(quán)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等回到京城,我就讓王爺先放了你的家人?!倍笠膊辉俣嘌裕瑥街狈砩像R跟著蕭成獻先行離開。 這天夜里。 大軍駐扎之后,便有人提議喝酒驅(qū)寒。 武謂雖然不服任何人,但蕭成獻的話卻是不敢不聽的,先前蕭成獻離開之際特地囑咐過他,讓他注意點……如今他雖然心動,卻還是猶豫更甚。 顧修文便在這個時候上前,“將軍,劉先生走前特地囑咐我要看著將軍,不讓將軍飲酒。” 他語氣恭敬,可說出來的那番話卻立時讓武謂沉了臉。 武謂本就不喜劉權(quán),覺得那人一點本事都沒有,偏王爺就是信他,知曉顧修文如今得劉權(quán)看重,還有了師徒情誼,自然對他一樣不喜,剛要發(fā)話,他的副將徐叢便沉臉罵道:“你是什么東西,居然還敢管起我們將軍的事了!” 武謂難看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偏身邊另一個被他剛剛提攜起來不久的副將明慶卻壓著嗓音勸道:“將軍,我看這位顧大人說的也不錯,我們馬上就要上京了,以后有的是機會喝酒,何必……” 話還沒說完,就被徐叢啐道:“就你最孬,要不是上回你救了將軍,有什么資格和我們在這平起平坐!” “將軍,劉權(quán)也就算了,現(xiàn)在這么一個東西也敢管到我們頭上,要以后真進了京,哪還有我們兄弟說話的份?憑什么我們上戰(zhàn)殺敵,辛苦奔波,還要被這些文人壓在頭上?!” 文臣武將本就積怨已久。 武謂本來還有些猶豫,此時卻也沉了臉,“去,拿酒!今天兄弟們都喝兩大碗,明天隨本將一起殺到京城,讓京城的那群孬種看看我們的厲害!” “好!” 明慶見勸說無功便擰了眉,可徐叢卻不愿放過他,仍沉著臉吩咐:“你去給將軍備酒?!?/br> “這……” 其余官職稍低的部下有些猶豫,見武謂沒有出聲也就收回了提起的腳步,明慶也知道自己先前那番話惹了武謂不喜,倒也沒說什么,起身去安排了…… 明慶并未讓旁人跟隨,而是自己一個人去了后邊的營帳。 剛到那邊就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余光朝身后看去,待瞧見顧修文的身影便朝人拱手,“顧大人?!?/br> 顧修文忙回禮,“明護衛(wèi)。” 又壓著嗓音問人,“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明慶笑道:“放心,都準備好了?!彼藭r一改先前唯唯諾諾的模樣,扯唇嗤道:“一杯酒下肚就能讓他們明天爬不起來,這里結(jié)束后,我就讓人去給大人報信,這里就有勞顧大人看著了。” 顧修文自然沒有說不好的道理。 這位明慶便是姬朝宗早前派過來的人,原本是想讓人接近寧王打探三年前的事,沒想到后來出了這樣的事,索性便讓人留下和顧修文互相照應(yīng)。 等到明慶喊人把加了料的酒搬走,顧修文估量了一下時間也準備離開了,剛剛出去卻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動靜。 他心下一緊,手先往袖子里探,握著一把匕首低聲喝道:“誰!”瞧見從黑夜里走出來的宣成,他心下稍松,喊人,“宣叔?!庇謫?,“你怎么在這?” 見宣成臉色不好,也猜到他是知道了。 果然—— 宣成下一番話便是,“少爺,你……” “回去再說?!鳖櫺尬拈_口。 等回到營帳,他倒了兩盞茶,一盞遞給宣成,一盞握在自己手中,喝了一口才和人說,“你猜得沒錯,我的確是假意投誠寧王,為得就是斷了他的后路,讓他沒法攻打京城?!?/br> 宣成皺眉,“少爺……” “宣叔?!?/br> 顧修文打斷他的話,“難道你以為等寧王登基之后,我們真的會有好日子過嗎?這樣謀逆犯上,為了一己私利陷害旁人的人,等他上位,不光是我們,只怕就連大周的百姓也沒有什么好日子過?!?/br> 見眼前男人抿緊嘴唇又放緩聲音,“我已經(jīng)和姬朝宗說了,若事成之后,他會奏請圣上留顧家其余人一條性命?!?/br> “宣叔,我們不能一錯再錯了?!?/br> 當初就是因為他的軟弱和私心,害大伯大哥葬身寧陽,如今豈能再坐視不管? “那您呢?”宣成聽出他話中意思,不由皺眉。 “我……” 顧修文啞然,卻也只是很短暫的功夫便又笑了,“我,自然等著屬于我的審判?!辈坏刃稍僬f,他撫了撫袖子,站了起來,帳中角燈明亮,他就這樣負手站著,又過了一會,他開口,“走吧。” …… 而此時的京城。 九里巷的民宅中,姬朝宗、顧攸寧還有京景明、傅望月分坐在椅子上,此時早過子時,屋中燭火燃了一晚上已不甚明亮,早前李嬤嬤和半夏準備的糕點夜宵沒動多少,茶也已經(jīng)涼了。 外頭更夫敲著梆子。 顧攸寧聽到那聲音倒是回過神,她坐了一晚上,手腳都有些發(fā)麻,這會想倒一盞茶驅(qū)驅(qū)寒,手碰到茶壁才發(fā)現(xiàn)冰涼一片,“我去讓人換壺茶?!?/br> 說著就要起來。 可還沒起身就一個趔趄,姬朝宗忙扶住她的胳膊,“沒事吧?” 傅望月也擔憂地看著她。 顧攸寧搖搖頭,聲音有些沙啞,“……沒事?!?/br> 姬朝宗卻不肯再讓她自行出去,只喊人進來換水,等到半夏重新替他們換好熱茶,杜仲便進來了,眾人一瞧見他的身影,神情倒是都變得嚴肅起來。 杜仲也未耽擱,朝姬朝宗拱手道:“大人,成了?!?/br> …… 兩刻鐘后。 京景明已經(jīng)上馬。 顧攸寧替姬朝宗系著披風,抿著紅唇,沒有說話。 知道她心里在擔心什么,姬朝宗柔聲安撫道:“別怕,寧王的大軍已經(jīng)被拿下了,就他手里那五千精兵翻不起什么水花……”他說著,抬手覆在她的頭上,很輕柔的力道,“等明天天亮,一切就都該結(jié)束了?!?/br> 說完看著她抬起的眼簾。 今夜月色分明,她那雙鳳眸在月色的照映下更為清亮,姬朝宗看出她眼中的擔憂,俯身在她額頭映下一吻,“乖,我們走后,你回去睡一覺,等事情結(jié)束,我就讓人給你報信。” 又看向傅望月,“這里就交給你了?!?/br> 傅望月頜首,“放心?!?/br> 外頭的人都在等著姬朝宗,顧攸寧也沒耽擱他的時間,只是替人系好披風便收回手,啞著聲音囑咐,“小心些,別出事?!?/br> 姬朝宗點頭,也沒再多說,轉(zhuǎn)身往外走去,他翻身上馬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便不復(fù)面對顧攸寧時的柔情,而是變得十分嚴肅。 簌簌寒風中,他身上的墨色披風被風輕輕拍打著,而他手握韁繩,看著那沉沉黑夜,冷聲,“走吧。” “是!” 等到瞧不見他們一行人的身影了,傅望月握住顧攸寧的手,“走吧,我陪你進去等。” …… 天剛剛亮的時候。 蕭成獻就帶著他那五千精兵到了城門下。 姬朝宗和京景明以及兵部尚書鄧毅等人都站在城門上,看著這些老熟人,蕭成獻頗為囂張地笑道:“本王聽說表哥下了好大一個套就等著本王往里頭鉆,如今本王按時來了,不知表哥打算怎么處置我?” 姬朝宗和蕭成獻同年出生,月份卻要比他大。 這會聽人這般言語,姬朝宗的臉色也沒什么變化,只是低眉看著城墻下的蕭成獻,淡淡說道:“你謀害大臣在前,忤逆犯上在后,蕭成獻,你真準備好接受屬于你的一切了嗎?” 蕭成獻一聽這話就皺了眉,他一向不喜歡姬朝宗……他那么多兄弟,他都不怕,唯獨對姬朝宗,他每每見到都有幾分不安。 這會握著韁繩的手一緊。 但想到自己如今都領(lǐng)著大軍兵臨城下了,又有什么好畏懼的?等開了這座城門,姬朝宗又如何,姬家又如何?不還是得對他俯首稱臣,便連他那個父皇都得看他的臉色?!靶υ挘就跚Ю锾鎏龅竭@,自然早就準備好了?!?/br> “你們?nèi)糇R相就早些打開這座城門,免得回頭血流成河不好看,等本王日后登基,自會對你們論功行賞?!?/br> 剛剛說完卻見城墻上的男人扯唇輕笑。 即使聽不見那一聲笑,可蕭成獻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譏嘲,臉色一僵,他的聲音也冷了下去,“姬朝宗,你別不識好歹?!?/br> 不識好歹的姬大人仍笑道:“蕭成獻,你回頭看?!?/br> 什么? 蕭成獻皺了皺眉,劉權(quán)倒是比他早先看過去,待看到身后擎僵策馬過來的男人時,他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武……” 馬蹄聲越來越近。 蕭成獻也已經(jīng)回過頭了,他看到不遠處的一匹烈馬上,明慶高坐馬背,手里握著武謂的頭顱,那底下還流著鮮血,而身后姬朝宗的聲音如鬼魅,“現(xiàn)在,你準備好了嗎?” ※※※※※※※※※※※※※※※※※※※※ 下章繼續(xù)啦! 感謝在2020-09-20 08:21:48~2020-09-21 07:33: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紋家的頭頭鴨 2個;33572336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洛邑 10瓶;典典餓了、百香果 5瓶;vanderyang、你的胖次穿反啦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