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朝宗的體貼
“什, 什么?” 顧攸寧這下是真的一點瞌睡都沒了,她目光怔怔地看著姬朝宗,似是沒聽清, 又像是太過震驚, 手抓著他的袖子, 語氣訥訥, “你, 你剛說什么?” 她跟他一起去參加姬老夫人的壽辰? 姬朝宗這是在開什么玩笑?她以什么身份和他一起去? 姬朝宗說出這番話之前也想過她的反應(yīng), 不過真的看到她一臉震驚的模樣還是忍不住輕輕抿了下唇, 心里也有些不大高興, 跟他一起去參加壽辰就這么讓她這么驚訝嗎?雖然也知道以現(xiàn)在兩人的關(guān)系出現(xiàn)在一個場合不大好,但他心里就是有些不大高興, 就好似他們的關(guān)系注定只能這樣偷偷摸摸, 見不得光。 可他如今已對她產(chǎn)生了憐惜之情。 便是心里再不高興, 他也不愿沖她甩臉發(fā)火。 低著眉眼把那些思緒全都壓在心底, 又把今日家里人說得那番話同她說了一遭, 而后才又握著她的手, 繼續(xù)說:“你就像從前去京家給姑姥姥祝壽一般, 也去給我祖母拜個壽, 好不好?” 最后三個字,他說得格外輕,還帶了幾分祈求。 但凡顧攸寧這會心思清明一些,肯定是會察覺到的, 可姬朝宗這番話實在是太讓她驚訝了,以至于她此時完全處于一個無法冷靜的狀態(tài), 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他話中的情緒。 她還在低頭斟酌著。 知道不是和姬朝宗一道去, 而是以一個晚輩的身份去參加壽辰, 顧攸寧的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可要讓她說心里話,她其實還是不大想去的,一來她同這位姬老夫人并不熟悉,從前雖然有過幾回往來,但先不論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就算見面的時候也沒說過幾句話,不似京家那位老太太打小看著她長大,關(guān)系親近,二來如今她和姬朝宗這個關(guān)系……跑到人家里也實在是有些不大合適。 她實在不敢保證兩人出現(xiàn)在一個場合,會不會被人瞧出什么端倪。 若是瞧出來了,又會怎么樣? 可她能看出姬朝宗十分重視這個生辰,也是真的希望她過去,若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思找尋話題,也要讓長公主給她下帖子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 姬朝宗看出了她的猶豫和掙扎,心里的希冀和期待一點點消失殆盡,原先緊握著她的手指也在慢慢松開。 他其實沒有別的意思。 他就是想讓祖母和母親看看她,她這樣好的一個人,他相信只要祖母和母親和她相處久了,一定會喜歡上她的……可她若是真的不愿也就罷了。 他不想強迫她。 “你……” “什么時候?” 兩人同時張口,出聲的時候,彼此都愣了一下,姬朝宗抬頭,臉上的表情還有幾分詫異,就這樣目光訥訥地看著顧攸寧,半晌才問,“你……這是答應(yīng)了?” 吐聲的時候才發(fā)覺聲音都啞了。 見她點頭。 姬朝宗臉上的灰暗和失望一掃而盡,那雙明亮的鳳眸更是忍不住挑了起來,里頭的光亮比這滿室燭火還要來得明亮,帶著幾分藏不住的意氣和高興,不等顧攸寧反應(yīng)過來,他就直接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突然的騰空讓顧攸寧嚇了一跳。 手比腦子反應(yīng)還快,被人抱起的時候立刻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牢牢地。 生怕自己摔下去。 確定自己不會摔下,才睜著一雙眼睛,心有余悸地問人,“姬朝宗,你做什么!” 嚇?biāo)浪恕?/br> 可男人卻沒有回答她,只是抱著她在屋子里轉(zhuǎn)圈,清亮肆意的笑聲從他的喉間傳出,顧攸寧在他懷里,能感受到他震動的胸腔,又見他嘴角高高翹著,眉目張揚、笑容明亮……原本的羞惱也慢慢褪去。 剛才答應(yīng)他,不過是不想讓他失望。 如今見他這般高興,倒是讓她也好似被人感染了一般,任他抱著,而她原先平靜的眉眼也跟著略微彎起,盛起一汪明亮的笑意。 姬朝宗瞧見她的笑,更是高興不已,也不顧這會外頭還有人,直接俯身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下,見她羞紅了臉,也未起身,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輕輕吐聲,“顧攸寧,我很高興?!?/br> 他沒想到在那一番猶豫掙扎后,她最終還是選擇了答應(yīng)。 忍不住又把人抱緊了一些。 姬朝宗就這樣抱著她,又吐聲,“謝謝?!?/br> 兩人呼吸纏繞。 太過相近的距離讓顧攸寧無法瞧清他臉上的表情,可她能夠感受到他由衷地歡愉,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安安靜靜地靠在他懷里,然后又順著自己的心意朝他貼近一些,等到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到里頭心臟跳動的聲音,嘴角也忍不住輕輕翹了起來。 直到門外傳來半夏的聲音,顧攸寧才重新紅了臉,輕輕推了他一把,“你快去洗漱。” 姬朝宗這會高興,自然她說什么便是什么,笑著應(yīng)了一聲好,重新把人抱到床上,然后便揚聲讓人進來……半夏和扶風(fēng)抬著水進來,連頭都沒敢抬,只是朝兩人問了安,便把水抬進了里間。 早前扶風(fēng)已經(jīng)替他拿了幾身衣裳過來,就是以備不時之需,這會姬朝宗隨便挑了一身,也沒讓人伺候就自己去里間沐浴了。 顧攸寧見他進去也沒讓人留下守夜,發(fā)話讓她們下去歇息,而她自己也重新?lián)Q了一身寢衣靠坐在床上,她先前已睡過一覺,這會倒是沒什么困意了,握著本書翻看著,心思卻不在上頭,而是在琢磨給姬老夫人準(zhǔn)備什么禮物。 她最拿得出手的便是畫了。 可有李先生珠玉在前,她若再送畫,難免有些相形見絀。 至于那些首飾珍品,且不說她如今捉襟見肘,買不起那些好的,便是那位姬老夫人……恐怕也早就看厭這些東西了。 其實那日去的人那么多,老夫人又豈會每件禮物都看過來? 混在人堆里也沒人發(fā)現(xiàn)。 便是事后記起,她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也不會讓人多說什么。 所以即使她只是隨隨便便挑一件,也不會有人說什么,可只要想到這位老夫人是姬朝宗的祖母,她就不想這樣隨隨便便應(yīng)付。 姬朝宗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她穿著一身青綠色的寢衣,靠坐在床上,手里握著本書,低垂的目光卻不知道在看向哪處,反正不在那翻看的書上。 走過去俯身先在她唇角親了一口。 見她跟林中受驚的小鹿一般,那雙清亮的鳳眸睜得很圓,忍不住好笑道:“在想什么,這么出神?”邊說邊掀開被子上了床,順手把人抱在懷中。 顧攸寧倒也沒掙扎,隨手把手中的書一合放到一旁,便靠在他的懷里,問他,“你祖母喜歡什么?” 姬朝宗一聽這話便知道她剛才在想什么了,眉眼含著笑,長指就撫著她的長發(fā),迎著她的目光,一點都不害臊地說道:“我?!?/br> “什么?” 顧攸寧一時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姬朝宗又揚著長眉,笑著重復(fù)一遍,“我祖母最喜歡我?!?/br> 顧攸寧這才回過神,她目光好笑又無奈地望著他,拿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胳膊,嗔道:“你正經(jīng)點,我在想給她準(zhǔn)備什么禮物呢?!?/br> “我哪不正經(jīng)了?”姬朝宗不滿道:“我祖母原本就最喜歡我。”說著還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俯身去鬧她,把人親得氣喘吁吁目光都變得渙散起來,這才重新坐起身。 余光瞥見她領(lǐng)口解開的扣子,以及露了一般的香肩。 姬朝宗只覺得心頭燥熱,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這要是換做在澄園,他早就動手動腳了,倒也不是怕在這被人聽見,他姬大人何時看過別人的眼色?不過是礙著小丫頭的面子,怕她回頭跟他鬧別扭,這才沒敢繼續(xù)下去……他抿了抿唇,一邊替人理著衣裳,一邊小聲嘀咕:“早知道還不如回去?!?/br> 后悔了。 他聲音壓得很輕,顧攸寧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么,只瞧見他嘴唇一張一合,便喘著聲音問道:“你說什么?” “沒什么?!?/br> 姬朝宗扮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輕咳一聲,壓下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重新把人攬到自己懷里,替她重新穿好衣裳,然后撫著她的長發(fā)說道:“我祖母脾氣好,你送什么,她都會喜歡的。” “何況你不是還幫我從李先生這邊討了畫嗎?祖母聽說這件事,還特地讓我好好感謝你。” 說起畫,顧攸寧倒是記起來了,同他說道:“今日我正好得空,便去李先生那邊把畫拿過來了,就放在外頭那張桌上,你什么時候回家,記得給老夫人帶回去。” 姬朝宗沒想到她居然已經(jīng)把畫拿過來了。 他本來還想著挑個時間過去一趟,也做好要被人冷待一場的準(zhǔn)備。 這些所謂的大家大儒一向看不慣他們這些勛貴子弟,上回若不是顧攸寧在場,他是絕對不可能討到畫的,不過就像李成元不喜歡他們這些人,姬朝宗也懶得應(yīng)對他們,這次是為了祖母才肯低聲下氣。 顧攸寧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會特地走這一趟。 姬朝宗知道她這是為他考慮,心里高興,忍不住又彎腰親了她一下,他有時候覺得和顧攸寧在一起是真的會讓他喪失理智,明知道和人這樣癡纏下去,最后受苦的還是自己,偏偏還總是那么樂此不彼。 剛剛壓下去的燥火又升了起來,他也沒管,把人壓在床上,一邊親一邊壓著嗓音問,“他就沒說什么?” 顧攸寧哪想到這男人突然又這樣,她想掙扎,但她的手被姬朝宗桎梏著,身子也被他壓著,只能希冀男人還記得之前的話,一邊躲著他的親吻,一邊喘聲,“姬朝宗,別……你說過不折騰我的?!?/br> “嗯?!?/br> 姬朝宗看著一本正經(jīng),但實則還是胡作非為,一邊親她,一邊問,“不折騰你,那你說說那老……”知道她對那姓李的頗為尊敬,又換了個稱呼,“那李先生同你說了什么?他就沒覺得奇怪?” 顧攸寧見他不停,只能一邊躲,一邊氣喘吁吁地回道:“……奇怪的?!?/br> 姬朝宗這會也沒像先前那樣困著她了,反而給了她一點自由的空間,只是每當(dāng)顧攸寧以為自己逃開了,又把人拉到懷里親個不停,這會他就一邊咬著她的嘴唇,一邊繼續(xù)問,“那你怎么說的?” “姬朝宗,別……” 顧攸寧是真的急了,目光朝外頭看,壓著嗓音說,“小滿,小滿就在隔壁?!?/br> 姬朝宗自然知曉,今日他還去過那小子的屋子,相隔不過幾步,要是聲音響一些,能聽到也不奇怪,所以他一直在小心壓制著,兩人這點動靜不過是在這一方天地聽著響,外頭是根本聽不見的,何況他也有注意,不會讓她出太大的聲,“乖,你說完,我就放過你?!?/br> 顧攸寧這會被他親得迷迷糊糊,只當(dāng)他說得都是真的,忙道:“我,我什么都沒說?!?/br> “哦?”姬朝宗挑眉,手上動作沒停,繼續(xù)煽風(fēng)點火,嘴里哼笑道:“什么都沒說,不怕人家誤會?” “不,不怕……”顧攸寧握著他的胳膊,目光都變得渙散了,勉強睜著一雙水蒙蒙的眼睛看著他,撐著全部的精力,說道:“你,你不是說了,只要我說了,就放過我嗎?” 昏暗燭火下。 姬朝宗低眉看著身下人。 她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柔弱,臉上也是一片藏不住的紅暈,一看就知道被人狠狠“欺負(fù)”過,偏偏小丫頭還格外信他的話,真以為他會信守承諾,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睛滿懷希冀地看著他。 他有時候也會覺得奇怪。 她平日多理智多冷清的一個人,怎么每當(dāng)這個時候就這么乖,這么天真。 居然還會信男人在床上說的話。 他重新俯身,把她放在胳膊上的手輕輕推到床板上,看著她輕笑道:“顧攸寧,難道沒有人和你說過,不要在床上對男人說這樣的話,更不要……” 他一頓,長指撫過她的眉眼,見她身形微顫,繼續(xù)道:“對男人露出這樣的表情。” 這樣只會讓他更加想對她為所欲為。 “唔?!?/br> 顧攸寧剛想說話就被人重新咬住嘴唇,她的手抵在他的肩膀上,想把人推遠(yuǎn)一些,但就像吃了軟筋散一般,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直到他的手帶過一處地方,她的身子猛地一僵,抵在他肩膀上的手也驟然收緊。 …… 屋中燭火燃了一晚上早就不似初點上時明亮。 昏暗的燈火映襯著落下的兩片茜紗紅帷帳人影晃動,看不清人,只能依稀聽到女人的哭聲,像風(fēng)中的清荷,一晃一晃,聲調(diào)破碎,“姬朝宗,你個騙子?!?/br> 伴隨著她的哽咽聲,是男人的笑聲,“誰騙你了?我不是沒折騰你嗎?”說著還壓低嗓音,附在她的耳邊笑哄道:“那天從你冊子上學(xué)的,怎么樣?” “嗚……” 顧攸寧簡直要被他氣死了。 他是沒真的折騰她,但又差得了多少?她是真沒想到這個男人學(xué)東西學(xué)得那么快,什么花樣姿勢都有,手還酸著,身子也還在不住顫粟,她一點都不想理他,直接抱著被子翻了個身。 “生氣了?” 姬朝宗拿手輕輕戳了下她的臉。 小姑娘這會脾氣大的很,手剛剛碰到就被人打開了,力道還不輕。 他也不氣。 “好了,真不鬧你了,睡吧?!?/br> 姬朝宗替她重新蓋好被子,俯身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后便坐起了身。 顧攸寧見他下榻,倒是拉了下他的胳膊,從被子里露出一雙眼睛,問他,“你去哪?” 剛剛還氣得不肯理他,這會又關(guān)心起他,姬朝宗好笑地握住她的手,“你說我去哪?”他邊說,邊握著她的手往自己身下一帶,見她霎時紅了臉,甩開他的手,跟鵪鶉似的躲進被子里,連一根頭發(fā)絲都沒往外露,笑著搖了搖頭,也沒再同她說什么,自顧自進了水房。 直到看到那早就冷了的一桶水,姬朝宗才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天氣也就算了,要是換作冬日…… 他可真經(jīng)不起幾次。 等他再出去的時候,顧攸寧早就已經(jīng)睡著了,他放輕腳步拿著一方帕子替人重新擦了一遍手和身子,而后就滅了多余的燭火抱著人睡了。 * 翌日清晨。 顧攸寧大概是記得昨日姬朝宗起來的時候,她還昏睡著,今日一聽到身邊傳來輕微的動靜就輕輕“唔”了一聲,睜開還十分酸澀的眼睛,掙扎著想起來。 姬朝宗正打算起身穿衣,原本是怕吵著人,特意放輕了動作,沒想到還是把人弄醒了。 “怎么醒了?吵著你了?” 他邊說邊又重新靠了回去,把人要起身的動作壓了回去,低聲哄道:“還早,天都沒亮,你起來做什么?” 顧攸寧還是很困,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打著哈欠說道:“我服侍你起來。”她說著又要掙扎起來,嘴里還道:“我起來給你準(zhǔn)備早膳,唔,你想吃什么?” “不用。” 姬朝宗卻還是壓著人,沒讓她起,嘴里說道:“上早朝那邊有一條小吃街,我一直都是在那吃的,以前在家的時候,我也從不讓他們準(zhǔn)備。” “乖乖再睡一覺,回頭記得去一趟京家,我已經(jīng)同京景明說過了?!?/br> 顧攸寧聽到這話,在短暫地詫異后倒是變得清醒了不少,她睜著眼睛問姬朝宗,“京家同意了?”見他點頭,倒是立刻就要起來,嘴里還嘟囔道:“那我得起來準(zhǔn)備下東西?!?/br> 給京家的謝禮還有給老師的束脩都沒準(zhǔn)備,書童倒是已經(jīng)找好了,今早就會來報備,還有其他事務(wù)…… 姬朝宗也沒想到這事反倒把人鬧得更清醒了,不由有些頭疼,又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又有些吃醋,原本只是手壓著人不讓她起來,這會索性整個身子都覆了上去。 這一番動作把本來還嘀咕著要準(zhǔn)備東西的顧攸寧嚇了一跳,她睜著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看著他,聲音都帶了一些詫異,“怎,怎么了?” 姬朝宗自然不好說他現(xiàn)在是在吃那臭小子的醋。 不想讓她這么緊張關(guān)心別人,即使這個人是她弟弟也不行……可他哪有這個臉說?若說出來,還不知被這丫頭怎么嘲笑呢,只能低哼道:“東西我都準(zhǔn)備好了,你現(xiàn)在乖乖睡覺?!?/br> “到了時間,扶風(fēng)會來喊你起床?!?/br> 見她還要說話,又低聲威脅道:“你現(xiàn)在不睡,晚上我可不讓你睡了?!?/br> 這一句話果然比什么都管用,剛剛還想同人爭論幾句的顧攸寧這會猛地閉上眼睛,生怕閉得慢一些,晚上就真不能睡了……目睹一切的姬朝宗都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拿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哼笑道:“別想著等我走了就起來,若是回頭我問起扶風(fēng),知道你沒乖……” 話沒說全,但意思已然很明確。 顧攸寧被他堵死了后路,倒也不敢再背著人做什么了,只能偷偷睜開一條眼縫,看著他,小聲道:“真不用我起來服侍你?” 姬朝宗搖頭:“沒這個規(guī)矩?!?/br> 他家不興這些,早些年,他阿娘還掙扎著起來過幾回,后來被父親攔住了倒也沒再堅持了……再說昨天他們鬧得那么晚,小姑娘眼下這會還一片青黑,剛剛說話的時候即使強打著精神也跟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他又怎么舍得她這個點起來? 俯身在她額頭親了一下,一邊撫著她的頭,一邊哄道:“乖,睡吧?!?/br> 大概是真的還沒睡醒,又或許是姬朝宗刻意壓低后的聲音太過溫柔,顧攸寧沒堅持多久就又昏睡過去了……姬朝宗聽到她重新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這才起來。 出門的時候又叮囑了兩個丫頭一聲,而后才提步離開。 …… 等到顧攸寧再次醒來,已過辰時。 醒來的時候還晃了下神,等想起姬朝宗早間說得那番話,忙起身喊人,“半夏!” 簾子被人從外頭打起,半夏走了進來,顧攸寧一邊穿衣一邊吩咐人,“你快去把小滿的東西收拾一下,然后再準(zhǔn)備一份束脩,對了,那個書童來了沒?” 她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語氣還十分焦急,半夏聽著忍不住愣了下,反應(yīng)過來便笑道:“您別擔(dān)心,大人離開的時候就吩咐過了,小少爺?shù)臇|西都收拾好了,束脩,嬤嬤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至于書童,這會也到了,正在小少爺那邊?!?/br> 沒想到都準(zhǔn)備好了。 剛剛還匆忙不已的顧攸寧這會忍不住有些呆愣,她穿衣的動作一頓,目光怔怔地看著半夏,大概是這些年習(xí)慣性地自己去解決所有的事,如今乍然被人解決完所有的事,她不禁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姑娘?” 半夏見她出神,忍不住問道:“您沒事吧?” 顧攸寧聽到聲音回過神,在她擔(dān)憂的注視下,搖搖頭,“沒事?!?/br> 她只是覺得這樣的情形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可陌生之余,身上壓著的那些沉甸甸的擔(dān)子也好似變得輕了不少。 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 她在床上又坐了一會,而后才笑著吩咐半夏,“那就服侍我起來吧?!?/br> …… 雖然京景明已經(jīng)同京家說過。 但顧攸寧想著,還是先去給京夫人請個安,再打聲招呼,便沒帶顧承瑞一道去……自然也是怕新來的書童照料不好,索性又把人在家里留了一日,讓李嬤嬤再教導(dǎo)一番。 而她領(lǐng)著半夏,帶著姬朝宗準(zhǔn)備的那些禮物,往京家去。 路上她還特意打開那些禮盒看了一眼,本以為姬朝宗那個性子,肯定是讓底下人隨意準(zhǔn)備些名貴的東西,沒想到這個男人竟十分貼心。 大概也知曉她如今的情況,都是些禮輕情意重的物件。 有給京老夫人準(zhǔn)備的糕點,還有給京夫人準(zhǔn)備的綢緞,其他的也都是些實用的物件。 半夏低聲說道:“大人準(zhǔn)備的很妥帖?!边@些東西雖不名貴,卻很貼心,正好是姑娘如今承擔(dān)得起又不會被人詬病的東西,也不會因為所求于人而過于迎合,失了身份。 顧攸寧也有些驚訝。 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會這么細(xì)心,她的心里不由有些鼓脹,好似藏了滿滿的一缽蜂蜜,然后晃啊晃啊,那甜甜的蜜就這樣滴到了心尖上。 只是歡愉和甜蜜過后,她的內(nèi)心突然又變得沉悶起來,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緊抓著心臟,讓她透不過氣。 半夏還在收拾禮盒,并未察覺到她的異樣,她在笑,笑說著姬朝宗的好。 而顧攸寧低著頭,聽著她的夸贊,手指也不由蜷縮起來,緊緊抓著裙角……是啊,他是很好,好到讓她每日都在顛覆對他的認(rèn)知。 可這樣的好,她又能享受多久? 他總會娶妻的,而她終究也不可能永遠(yuǎn)待在他的身邊。 等到那一日的到來,她真能像從前想象得那樣,毫無牽絆的離開嗎? 半夏察覺到馬車停下,掀起車簾往外頭看了一眼,瞧見那塊門匾,笑著轉(zhuǎn)頭和顧攸寧說道:“姑娘,到了。” “……嗯?!?/br> 顧攸寧低低應(yīng)了一聲。 她沒讓半夏發(fā)覺自己的情緒變化,手指緊掐著手心的皮rou,等到疼痛讓她恍神,她才抿著唇走下馬車。 …… 先向門房遞了拜帖,很快就被人請進去和京夫人請安。 說話的時候,京夫人還在嗔怪她為何這么客氣,來便來了,還帶來這么多禮物……可她心里還是滿意的,小姑娘年紀(jì)不大,禮數(shù)卻十分周全,送的禮物也都十分恰到好處。 不會太過簡陋也不會過分迎合。 京夫人笑著讓人把東西都收下,然后又和顧攸寧閑話家常:“前些日子老太太還同我問起你,說你怎么還不來陪她說話?!?/br> 聽她說起京老夫人,顧攸寧忍不住問道:“老夫人還好嗎?” 聞言。 京夫人卻突然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前幾日得了風(fēng)寒,這些日子一直時醒時睡?!?/br> 老太太如今年紀(jì)越大,身體便越發(fā)不好了,尤其如今這個天氣,午間熱夜里涼,最容易讓人生病,前些日子得了一場風(fēng)寒,至今還沒好全,京夫人心里也有些焦心。 雖說老太太這個年紀(jì)便是真的沒了,那也是喜喪。 可喜喪終究也是喪。 她給老太太做了幾十年的兒媳,從來不曾被人苛待過,對她是又敬又愛,如今見她這樣,心里也不大好受,又想到自家老太太對顧攸寧的疼愛,心下一動,抬頭問人,“你若得空,我便陪你過去看看,或許老太太瞧見你,一高興,病好了也不一定?!?/br> 顧攸寧自然沒有說不的道理。 兩人便起身去了京老夫人的屋子,可她們?nèi)サ臅r間實在沒趕巧,老太太剛吃了藥,這會又昏睡過去了。 顧攸寧也只能站在床邊給人請了個安。 伺候的嬤嬤倒是同她說道:“先前老太太還念起以前的事,提到樂平郡主和您,沒想到您今日就來了……若是醒著瞧見您,老太太心里肯定高興。” 顧攸寧看著床上的老人,心里不好受,到底是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人,如今見她這樣,眼眶忍不住發(fā)酸,情緒也變得越發(fā)低落,可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道:“我過些日子再來給老太太請安?!?/br> 嬤嬤抹著眼淚應(yīng)了是。 兩人怕打擾老夫人休息,沒待多久也就出去了。 出去的時候,誰也沒說話,直到走到外頭,京夫人才又看著顧攸寧嘆道:“這會還早,你再去我那坐會吧,正好也快吃午膳了,你就留在家里陪我一道用。” 顧攸寧搖搖頭,謝卻了她的好意,“我還得回去給小滿收拾東西,今天就不陪夫人了,等過幾日我再來府里陪夫人說話?!?/br> 京夫人聞言倒是也沒強求,只笑著同人說,“你弟弟來我們家上學(xué),你盡管放心,家里幾個小孩都是和他同齡,從前也是玩鬧過的,很快就熟了,我也會派人盯著,不會讓他出事的?!?/br> 聽人謝過,又握著她的手,笑說,“當(dāng)初我家嘉言有幸蒙受顧老先生教導(dǎo),我一直想著好好謝你們,如今總算是有機會了?!?/br> “你可別同我客氣?!?/br> 顧攸寧自然又是一番言謝,又陪人說了幾句,才由人領(lǐng)著離開。 等她走后,京夫人卻還是沒有把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想了想,問身邊的侍女,“嘉言在哪?” 侍女恭聲答道:“二少爺今日休沐,這會應(yīng)該在書房?!?/br> 京夫人點點頭,又問,“你說,嘉言是不是喜歡顧家這個丫頭?”要不然怎么會管起這些事?而且她可聽說顧家這個小丫頭如今從顧家搬出去了,誰也找不到,也不知道嘉言是怎么同人碰上的。 “這……” 侍女有些吃驚,“也沒聽二少爺平日怎么提起過啊?!庇挚戳搜劬┓蛉说哪樕?,小聲道:“若是二少爺真有這個意思,夫人打算怎么做?” 京夫人猶豫一番,道:“顧家這丫頭,我從前覺得她相貌張揚,恐是個惹是生非的主,可如今同她相處過幾回,也瞧出她性格不錯,若是嘉言真的喜歡,把人納回家中倒也無礙?!?/br> “左右老太太也喜歡她?!?/br> 說著又沉默一瞬,聲音也低了下去,“怕就怕這個丫頭性子烈,不肯為人妾,這便難辦了?!?/br> …… 顧攸寧倒是不知道這些事。 她從京家離開,馬車?yán)^續(xù)往前駛?cè)ィ櫦遗c京家同住烏衣巷,這會她自然是要路過的……離家數(shù)日,在快路過顧家的時候,她到底還是沒忍住,掀起簾子往外頭看了一眼。 這烏衣巷中滿是勛貴,而如今的顧家顯然是最不起眼的那個。 即使門庭依然高大,外頭的石獅子也一樣威武,可門前站著的小廝卻不似其他府邸個個挺著脊背,一看就精氣神十足。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是什么都沒想,顧攸寧就只是這樣目光淡淡地看著,而后任馬車離開,也未叫停。 “那輛馬車?yán)锏娜恕币粋€褐衣小廝看著離開的馬車,語氣猶疑地和身邊人說道:“好像是二小姐?” “誰?” “二小姐?” 身邊的小廝一愣,往前幾步探身看了一眼,只瞧見一輛離開的馬車以及掀起的塵埃,不由擰眉,“你是不是看錯了?” “怎么可能?雖然二小姐已經(jīng)離家了,但我還不至于把她的臉記錯……不過二小姐來這做什么?”那人邊說邊往馬車先前駛過的方向看,“那邊除了幾個宗室就是京家和安國公府了?!?/br> 兩人在這邊嘀嘀咕咕,剛要回去站好,就聽到身后傳來一道陰冷的女聲,“你們在說誰?” ※※※※※※※※※※※※※※※※※※※※ 今天大肥章呀qwq 是的,顧婉的出現(xiàn),代表又要開始走劇情啦! 感謝在2020-09-04 16:44:19~2020-09-06 07:56: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23456、小院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香香 40瓶;楊柳依依、希望 5瓶;珠珠、清語兒 2瓶;柒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