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一場
顧家。 西院。 四月的夜, 外頭的晚風(fēng)還是暖的,可屋中卻像是處于寒冬臘月一般,坐在主位上的顧廷撫雙眉緊擰, 似是不敢置信,瞪著眼睛問,“你說什么?” 沒聽到顧婉的回音, 他僅剩的耐心也徹底消失殆盡, 把手里的茶盞重重擱在桌子上,沒忍住,聲音也跟著提了許多,“你再說一遍!” “什么叫做你跟姬朝宗成不了了?” 顧婉此刻就像是受了天大的打擊一般, 再無從前的沉穩(wěn)持重, 別人聲音一響, 她就忍不住白著小臉狠狠打個哆嗦。 話倒是更加不敢往下說了。 從前端正挺直的脊背微微弓著, 小臉更是蒼白地不行,雙臂緊緊抱著自己的胳膊, 她整個人就像是蜷縮在椅子里,好似只有這樣才能給予她一丁點安全感。 徐氏心疼她,不忍見她這般,忍不住去說顧廷撫, “你這么大聲做什么!”可她心里也著急,說了顧廷撫一句便也急著去問顧婉, “妙儀, 到底是怎么了?” “早先你不是還派人來家里傳話說要在姬家用晚膳嗎?怎么……” 想到剛才晚飯時分, 他們一家人正高高興興吃用著, 顧婉突然紅著眼眶闖進來, 抱著她就痛哭流涕起來, 嘴里還一個勁地呢喃著“母親,完了,我完了,我跟姬朝宗徹底完了……” 心臟忍不住揪緊,眉也跟著擰了起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倒是同我們說說啊?!?/br> 顧修文倒是沒他們那么著急,這會溫聲安撫了顧廷撫和徐氏,讓他們別急,然后轉(zhuǎn)頭和顧婉說道:“妙儀,你別怕,現(xiàn)在就我們一家人,你有什么就說,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們一家人都能坐在一起好好商量?!?/br> 顧昭也回過神,忙點頭道:“是啊,阿姐,你有什么就說,若不是你的錯,我們也不會讓姬家白白欺負了你?!?/br> “難不成……” 這會屋子里沒外人,徐氏想到什么,臉色突然一白,“金臺寺的事讓他們知道了?” 這話一出,屋子里一眾人都變了臉色,倒也讓顧婉回過神。 她搖搖頭,聲音很輕,“不是這件事……” “那到底是什么!” 顧廷撫心里著急,臉上也是半點沒個遮掩,他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就是和姬家的親事,只要想到這都到嘴邊的鴨子就這么飛了,他哪里還沉得住氣?沉著張臉去說顧婉,“你到底怎么得罪姬家了,還是哪里讓姬朝宗看不順眼了?” 見她還是憋著不說,他又狠狠拍了下桌子,“你還不說!是不是要到姬家找上門,你才跟我們通氣!” 顧婉身體又是一抖,但也知道這事瞞不住,終于結(jié)結(jié)巴巴開了口,“我……我之前問長公主要了一幅畫?!?/br> 眾人見她出聲便也沒再開口,等著她說完。 “那幅畫是長公主的心愛之物,不小心被損壞了,我想著要是能修好這幅畫,或許長公主高興了,就,就會讓我跟世子爺早些定親?!?/br> 這事,徐氏并不知情。 但也知曉她這陣子一直沒出門好似在搗鼓些什么。 這會聽人說起也只是擰了眉,“那是弄壞了還是怎么了?”可若只是弄壞或者沒修好,也不至于讓姬家人生這么大的氣啊,難不成……她心下一個咯噔,還未出聲便聽底下少女啞著聲音說道:“我拿到畫后就不敢動筆,生怕修不好,反倒讓長公主不高興,便,便托顧攸寧幫我修了這幅畫?!?/br> 屋子里突然一點聲音都沒了,安靜地好似針落可聞。 顧婉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低,她緊緊抓著手里的帕子,想到在姬家發(fā)生的那些事,胸腔還是憋得十分難受,眼淚更是忍不住,一串串往下砸,砸在她精心挑選過的衣裙上,漾開一圈圈漣漪,眼圈紅得厲害,握著帕子的手也在顫抖,“后來世子回來,他問我這幅畫是怎么修的,我,答不上來?!?/br> 她說完后, 屋子里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人說話。 坐在她對面的顧修文更是緊擰了雙眉,徐氏也屏住了呼吸,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燭火搖曳。 顧廷撫也終于回過神了。 “你!” 他眼睛瞪得很圓,拍著桌子站起來,怒氣沖沖道:“誰讓你做這樣的事!” 這段時日他家跟姬家越走越近,前幾日下朝的時候,他還和安國公搭上話了,雖然沒有明說,可朝堂里的那群人精,誰不知道他家如今和姬家牽扯上了關(guān)系?現(xiàn)在好了,這么多時日跟姬家積攢下來的交情算是徹底完了,現(xiàn)在別說跟姬家結(jié)親了,只怕日后來往都成困難! 越想越氣。 顧廷撫恨不得狠狠訓(xùn)斥她一番,可看著顧婉坐在那邊一動不動只知道掉眼淚,咬了咬牙,轉(zhuǎn)頭去罵徐氏,“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說完便拂袖出門,一步都未停留。 門被風(fēng)狠狠帶上。 屋子里只剩徐氏母子。 顧修文看著顧廷撫離去的身影,輕輕蹙了眉,轉(zhuǎn)頭去看顧婉,他張口似乎想說些什么,可看著她那個神情,最終只能搖了搖頭,和徐氏說道:“如今這樣,咱們家和姬家結(jié)親的事只怕是沒希望了,趁著姬家人如今還沒說什么,回頭母親你帶著妙儀先去同他們致個歉?!?/br> “就算結(jié)親不成也別結(jié)仇?!?/br> 姬家那樣的門第,若是結(jié)了仇,日后有他們顧家好果子吃。 也幸虧只是這件事,若是金臺寺的事也被揭露出去,那便是真的完了。 他其實并不贊成母親和妙儀的舉動,這世上的事哪有可以隱瞞一輩子的?偏偏那會他在國子監(jiān),根本不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等后來知曉的時候也已經(jīng)徹底沒了法子。 如今也只能盡力瞞著了。 徐氏這會也有些懵,聽到顧修文開口,這才回過神,忙點了頭:“……好。”把發(fā)散的思緒稍稍收斂了一些,又忍不住去看顧婉,她此刻的臉色也有些不大好,和人說話的時候也不免有些重,“妙儀,你這次怎么這么糊涂!” 三個孩子里, 她最不擔(dān)心的就是妙儀。 除了金臺寺那次事,從小到大,妙儀就沒讓她cao心過……哪想到每次都在姬家,亦或是姬朝宗身上栽了跟頭,也不知道那姬朝宗到底給妙儀下了什么蠱,每次碰到他,妙儀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她又氣又無奈,張口想說她幾句。 可寂靜的屋子里能清晰聽到顧婉壓抑著的嗚咽聲,知道發(fā)生這樣的事,最難過的就是她,伸手揉了揉疲憊的眉眼,徐氏無力的搖了搖頭,只能吩咐顧昭,“帶你jiejie先回房?!庇趾皖櫺尬恼f,“修文,你科考剛結(jié)束,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br> “是。” 兩人應(yīng)了聲。 顧修文陪著顧昭先扶著顧婉回了屋。 到底男女有別,他沒進屋,到了院子便沒再進去,只是看了眼神色呆滯的顧婉,輕聲叮囑顧昭,“阿昭,你今晚就留在這陪著你阿姐?!?/br> “好?!?/br> 顧昭點頭,跟侍棋扶著顧婉進去。 顧修文目送著她們離開,又在原地站了一會才轉(zhuǎn)身往外走,剛剛走到小道上就瞧見不遠處走來一個提著燈籠的女子,那人一身翠綠衣裙,在燈火的照映下,那張芙蓉面竟比枝頭桃花還要艷麗。 “二妹?!?/br> 他停下步子,出了聲。 提著燈籠的女子似是有些驚訝,她把手中的燈籠又提高了一些,待看清顧修文的身影才出聲,“二哥?” “嗯?!?/br> 顧修文神色溫和,看了眼她來時的方向,溫聲問她:“又去祠堂了?” 顧攸寧也走到跟前了,朝人行過家禮便點點頭,又問,“二哥怎么在這?”看了眼四周,心中倒也明了了,估計是來看顧婉的。 顧修文沒同她說顧婉的事,只是笑著說道:“這里離東院有段距離,我送你過去吧?!?/br> 顧攸寧輕輕擰了眉,剛要拒絕就聽人說,“我們兄妹也很久不曾聊天了?!?/br> 如此, 倒是不好拒絕了。 顧攸寧只好點頭,跟著顧修文朝東院方向走,眉眼微垂看著手里的那盞燈籠,并未說話,走了幾步才聽到身邊人率先開了口,“以前大哥還在的時候,我們時常一起出去玩,那個時候,你想出門打獵,可大伯和大哥怕你出事,總攔著你,你便來求我,要我?guī)愠鋈ネ妗!?/br> 聽他說起這些從前的舊事,顧攸寧的神情倒是也變得柔和了一些,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有一回我們回來晚了,家里著急,派了好多人出去找我,知道是二哥帶我出去,還連累你被二叔罰了一頓?!?/br> “是啊,” 顧修文偏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女,笑道:“我還記得你那會哭了好久,說都是你的錯,讓父親不要怪我?!?/br> 顧攸寧面上也掛著笑,“本來就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纏著二哥,你也不會被二叔責(zé)罰。” 只是想起這些從前的事,再和如今的現(xiàn)狀相比。 顧攸寧還是覺得有些悵然。 她有時候也在想,為什么從前這樣好的一家人會變成如今這樣。 那個時候,她跟顧昭、顧筠雖然也有爭執(zhí),但每次出去也會維護彼此,就連和顧婉…… 她們的關(guān)系也沒那么僵硬。 那會,他們一家人都是坐在一起用膳,晚膳后,父親和二叔會一邊喝酒一邊說起朝堂的事,大哥和二哥會坐在一起下棋,剩下他們四個女孩,便會逗小滿玩。 到底是什么時候,又是因為什么才會變成這樣? 真的只是因為父親和哥哥出了那檔子事嗎?可……他們從小就生活在一起,外人不信父親和哥哥也就罷了,難道他們也不信嗎?風(fēng)拂過她的衣裙,也吹亂了她額前的頭發(fā),露出了她面上的悵然。 顧修文一直觀察著她,看到她臉上的失神,輕輕嘆了口氣,斂眸繼續(xù)說道:“我知道這幾年,你和承瑞都過得不容易,你心里大約也是責(zé)怪我們的。” “二哥……” 顧攸寧從思緒中回過神,她微微蹙眉,停下腳步,剛要說話便又聽人笑道:“我知道父親、母親有許多做得不對的地方,只是為人子,我也不好說什么,不過……”他停下步子,站在顧攸寧的面前,向她許諾道:“二哥向你保證,日后若是你和承瑞再有什么事,二哥絕不會坐視不管?!?/br> 他的聲音還如從前那般溫和,語氣卻十分鄭重。 “從前二哥沒辦法?!?/br> “可以后,二哥會盡力會護著你們兄妹。” 顧攸寧聞言,心中微動,她仰頭看著眼前的青年,月色和燈火的照映下,青年清俊的面容滿是真誠,一如從前……她清澈的鳳眸在他的注視下微微閃爍,就連那顆冷硬的心腸也好似在此刻變得柔軟了一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才在顧修文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顧修文笑著撫了撫她的頭,就跟從前一樣,“走吧?!?/br> 他笑著開口。 兩人一路上又說了許多以前的事,或許是因為少了隔閡,顧攸寧面上的笑比從前要多許多,等走到東院,她才停下腳步,和顧修文說道:“我到了,二哥也快回去吧。” 見他眼下青黑,又皺了眉關(guān)切道:“你才考完科考,正是該好好歇息的時候?!?/br> 顧修文笑著點頭,但還是說道:“你先進去,二哥看著你離開再走?!?/br> 顧攸寧沒了法子,只好點頭,怕人等太久,她走得很快,到廊下氣喘吁吁轉(zhuǎn)過身,揚起笑臉朝他揮手,“二哥,我進去了,你快回去吧?!贝丝痰乃?,少了往日包裹的那層冷漠,好似也回到了從前那般天真爛漫的時候。 顧修文笑著點點頭。 目送著她進了屋子,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夜里的顧家并沒有多少人,他獨自一人回了外院,面上的表情仍是清潤溫和的,等走到顧天和從前所居之處,腳下步子才有一瞬停頓,他偏頭看了一眼那座院落,許是因為顧攸寧時不時找人過來打掃,院子并未有多少荒草。 甚至連他從前練習(xí)射箭的靶子也都還在。 看著那滿是窟窿的箭靶子,想起當(dāng)年邊關(guān)傳來的口信,顧修文負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動,可很快,他便收回眼簾,繼續(xù)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 翌日。 又到了和杜掌柜約定的日子。 顧攸寧一覺好眠,等起了床,臉上也掛著未消的笑容。 半夏看著稀奇,替她穿衣的時候,不由好笑道:“姑娘今天怎么這么高興?難不成是做了什么美夢?” “沒做什么夢?!鳖欂鼘幮Φ溃舆^她手里的腰帶,自己系著,倒也沒瞞人,同人說道:“昨兒二哥送我過來的?!?/br> 半夏手上的動作一頓,半晌才奇怪道:“二少爺?” “嗯?!鳖欂鼘幍故菦]其他的反應(yīng),接過帕子擦了把臉又漱了口便笑道:“二哥說以后他會護著我和小滿?!?/br> “姑娘……” 半夏如今對西院是一點好感都沒有,聞言更是擰了眉,提醒道:“二少爺?shù)降资俏髟旱娜??!?/br> 知道她在想什么,顧攸寧笑道:“我知道,二哥同我只是堂親,跟顧婉和顧昭才是親兄妹,就算以后真的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最先維護的肯定也還是顧婉她們?!?/br> 半夏不解:“那您怎么還這么高興?” 顧攸寧停下手上的動作,面向那大開的一排軒窗,外頭綠意蔥蔥,亦有桃花相映,紅的綠的點綴成了一副春日好景,她的面上揚著朝氣明媚的笑容,緩緩說道:“我就是覺得,有些事、有些人或許沒我想得那么糟糕……而且二哥說護著我的時候,我真的,挺開心的?!?/br> 太久沒人和她說這樣的話了。 這些年,她做慣了別人的支柱,也早就忘了被其他人保護是什么感覺了。 其實她也不需要別人怎么保護她。 她自己就能保護好自己,也能保護好小滿。 可她還是高興。 原來自己也不是一無所有,也是有人愿意護著她的。 半夏見她神情是少有的輕松,雖然心中有所疑慮,但也沒在這個時候掃她的興,不過還是提醒了一句,“那您也別因為人家對您好些就處處維護了?!?/br> 知道自己姑娘是個什么性子。 若別人待她不好,只要不觸及底線,她一向是懶得理會,可若別人待她好一些,她卻會回饋許多。 她就是怕姑娘受傷。 顧攸寧笑著應(yīng)道:“知道啦。” 到底經(jīng)了幾年的事,她也不可能真的跟從前一樣了。 這幾日顧承瑞都比她起得早,兩人便分開吃飯,等到顧攸寧出去吃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四喜也不在,她一邊坐到椅子上,一邊隨口問道:“四喜呢?” 半夏正在給她盛粥,聞言,臉上的神情有一瞬地變化,可很快,她就神色如常地回了,“她今天小日子在,我就讓她在屋子里休息了。” 顧攸寧也沒起疑,聞言也只是說道:“那你回頭給她煮點紅糖水,這幾日就別讓她cao勞了?!?/br> 等人應(yīng)了聲。 她吃完早膳便準(zhǔn)備出門了。 剛剛走到西院就看到被侍棋扶著走過來的顧婉,她似乎剛從徐氏院子里出來,原本正低頭走著,聽到侍棋低聲說了一句立刻停下腳步,抬起頭朝顧攸寧的方向看了過來。 而顧攸寧也是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顧婉的臉色。 沒了從前的端莊溫和,她的臉比冬日里的雪還要來得蒼白,眼下是藏不住的青黑,即使勻了妝也能瞧出她的氣色很差,而最奇怪地是她的那雙眼睛…… 那雙從前在外頭永遠盛著笑意的眼睛。 此刻望著她時,卻像是淬了兩把毒箭一般。 顧攸寧本來沒想理會顧婉,此時卻不由為她這幅異樣皺了眉。 從小到大—— 這還真是第一次在外頭見顧婉露出這樣的表情。 能讓顧婉朝她露出這幅表情的,肯定同她脫不了干系,而近段時間她和顧婉之間牽扯的便只有那副畫了,顧攸寧心下微動,難不成是那幅畫出了什么問題?不可能啊,那幅畫,她仔細檢查過了,絕不可能出問題。 她雖然不喜歡顧婉,但也不至于在這種事情上讓人下不來臺。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 有人揭穿了顧婉不是修這幅畫的人。 姬朝宗…… 她的心里立刻浮現(xiàn)出這個名字。 顧攸寧神色微動,看著不遠處的顧婉已經(jīng)由侍棋扶著轉(zhuǎn)身離開,她也沒追上去……她跟顧婉本來就是銀貨兩訖的活,錢收了,貨給了,那么她們之間也就兩清了。 至于她后面經(jīng)歷了什么,同她沒什么關(guān)系。 不過看顧婉這個樣子,只怕她和姬朝宗的那樁親事,怕是…… “喂?!?/br> 顧筠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站在她的身邊,看著顧婉離去的方向,抿著唇嗤笑道:“知不知道,咱們這位大姐的美夢破碎了。” 還真是。 顧攸寧垂眸看了顧筠一眼,見她臉上洋溢著藏不住的笑,也懶得搭理她,自顧自往前走。 顧筠好不容易能有個說話的人,雖然關(guān)系并不好,可她今天心里高興呀,也不管顧攸寧是個什么表情,跟在人身后繼續(xù)說道:“昨天我們吃飯的時候,她突然闖進來,失魂落魄的,還哭個不停。” “嘖,我早說了,就她這樣還想嫁給姬世子?” “現(xiàn)在好了,竹籃打水一場空,之前鬧得陣仗那樣大,動不動就往姬家跑,以后呀,還不知道要被旁人怎么嘲笑呢。”她是一點都不嫌顧攸寧冷臉,高高興興把話說了一通,想起昨日父親在氣頭上和姨娘說得那些話,又問她,“我聽說顧婉那幅畫是你修的?” 聽到事關(guān)自己的事,顧攸寧才停下步子,偏頭去看她。 擰眉道:“你怎么知道?” 顧筠還是有些怕顧攸寧的,尤其是見她這幅表情,聲音也不自覺弱了一些,“顧婉自己說的唄。”又覺得自己現(xiàn)在是在家里,有什么好怕的,梗著脖子強撐出一些氣勢,繼續(xù)說,“不過你可別以為顧婉會同長公主他們說是你修的,就咱們這位大姐的脾性,她自己倒了霉,是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享福的?!?/br> 顧攸寧是一點都不希望顧婉扯到自己。 她不說出去最好。 可是想到姬朝宗,顧攸寧又不由皺了眉,就算顧婉不說出去,只怕那祖宗也早就猜到了,心里煩,面上也沒遮掩。 見顧筠還在旁邊神采飛揚地說著話,她也懶得搭理她,自顧自往外走。 顧筠說了半天,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顧攸寧已經(jīng)走遠了,“顧攸寧,你做什么去?”沒聽到她的回音,又氣得跺了跺腳,不過想到顧婉如今那副慘狀,她又高興起來,哼著小調(diào)離開了。 ※※※※※※※※※※※※※※※※※※※※ 寧寧:煩,不知道姬朝宗這個混蛋又要怎么折騰我了 老姬:你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