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優(yōu)秀經(jīng)驗豐富的準后援軍（育成澄自認為的），育成澄的心情自然好得不得了。

    放學時接到成女士的電話都眉飛色舞，只聽到一句“記得先去找周砥”，嘴都快要咧到耳根，胸脯被她拍得啪啪作響，“成女士你放心啦，絕對完成任務?！?/br>
    拍得太過用力，育成澄咳嗽著掛斷電話，手下動作沒停，來回奔跑著把黑板槽又擦了幾遍。

    “你要有事的話先走吧。”同桌看她滿臉興奮，猜想一定和姓周的男人的有關。

    育成澄擺手，“說了昨天早值晚到了，今天要幫你做晚值，就交給我吧。只剩擦黑板了，很快的?！?/br>
    同桌停下，雙手抵在拖把棍上，下巴搭在上面，看著育成澄勤奮勞動的樣子，自言自語道：“為什么呢？”

    “??？”育成澄回頭。

    “你為什么總有這么多精力？明明都被拒絕很多次了?！蓖勒J真看著她，“你有規(guī)劃嗎？就只是交往嗎？交往然后呢？人生這么長，萬一分開了呢？”

    育成澄想了想，“不知道。我沒考慮過那么以后的事情，只是察覺到了自己喜歡他，所以必須要傳達給他，希望他接受。他要是完全不想接受，一直一直都不接受，我好像也沒什么好辦法，只不過現(xiàn)在不想放棄而已。”

    同桌嘆口氣，“你啊，真是沖動行事。也許就是這樣，對方才一直不肯答應?！?/br>
    “……為什么？”

    “聽你之前的描述，我感覺他還算是蠻負責的成年人，要是一般的男人，未成年送上門估計早就嚼得骨頭渣不剩了。不做未來的計劃，而且他比你大六七歲，肯定考慮的要比你多?！@份只靠著熱情燃燒的愛，到底能維持多久呢’‘小朋友估計就是說說而已’他腦袋里絕對都是這種?！?/br>
    “可以燃燒很久啊?！庇沙魏芾Щ?。

    同桌聳聳肩，“那你好好加油吧，起碼讓對方感受到這一點?！?/br>
    育成澄不解，都這樣了，還不能傳達自己的愛意嗎？看來再找路老師商量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她缺的可不就是個異性軍師嗎？?ó㈠㈧?τy.?ó?（po18city.）

    育成澄轉回來，努力蹦跳，仔細夠擦著黑板的最上一塊。板槽都擦得干干凈凈，她蹲在一旁的水桶開始努力搓洗抹布。

    “你有未來的計劃嗎？”

    同桌拖完講臺，聽到這句起身，“有啊。通過國考，做公務員?！?/br>
    育成澄錯愕，“……??？”

    “我只想過朝九晚五的固定生活，做科研怕是能力不夠，算下來國家公務員最適合我。中考已經(jīng)失利一次，高考我可不打算再次滑鐵盧。我會努力學習，考上好大學和好專業(yè)，然后，開始努力考公?！蓖劳屏送谱约旱暮诳蜓坨R，她說這話時像一個年邁穩(wěn)健的老頭子，就差手里捧一杯熱茶了。

    “你呢？”

    問題被不緊不慢地拋回來，育成澄想了幾秒，老實地回答：“不知道?！本o接著又瞇起眼，“??！你剛才是不是在想‘這個人可真是個笨蛋’。”

    “我沒有。”同桌搖頭，但表情出賣了她。

    “我中考好歹也過了五百分，只不過沒扒住志愿一路滾下來?！庇沙尾嫫鹧?，“我可不是笨蛋。只不過確實沒怎么想過以后的事。起碼，現(xiàn)在是沒什么目標?！?/br>
    “那要抓緊了，已經(jīng)高一下學期了。時間不等人。”

    育成澄泄氣，半晌，灰溜溜地點點頭。

    時間確實很快，她小時候一直以為能在周砥身邊一輩子呢，每個暑假、每個寒假都粘著他，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她看到的未來里，都沒有周砥會長大成人這一項。他永遠是那個斜挎著書包的高中生，挽起校服的袖子，背過她的書包，沉默著牽著她的手回家。路過那些在爸爸mama懷里滾呀滾的同學，穿過飄出百家飯香的街巷，冬天的雪堆起手心的寒意，夏天的蟬鳴拉起夕陽，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轉頭就能看見。

    這才過了幾年呢，老天爺就親自打她的臉。

    幫同桌做完晚值，育成澄飛也似地奔向周砥的診所。

    前臺的護士一看到她就笑起來：“澄澄，又來找周醫(yī)生？”

    育成澄還喘著氣，不好回答，用力點了點頭。

    “那你要等一會兒，他正在開會，今天可能會晚一點。”

    育成澄的一口氣終于理順，她摸了摸胸口，擺著手：“沒事  ，不著急。我在這兒等他?！?/br>
    她大喇喇往等候的長椅上一坐，塞上耳機開始聽歌。

    新來的另一位護士目睹這一幕，問前臺：“這小姑娘誰??？”

    “周醫(yī)生的小鄰居。”

    “真的啊，長得真可愛。那以后是不是能拜托她去接近周醫(yī)生了？”

    牙科診所的上上下下都知道周醫(yī)生為人冷淡，待人接物總是禮貌地過分，幾乎沒有破綻，除了工作，其他時候的都很難和他聊起來。偏偏他又長得引人注目，劍眉星目，舉手投足都使人側目，連患者都很難不多看他幾眼。本以為是近水樓臺可以先得月，一些人蠢蠢欲動。但是到了現(xiàn)在，別說擁有共同話題，沒一個人能在工作外和周醫(yī)生搭上話。

    前臺護士一聽，就趕緊捂她的嘴，“你小點聲哦，不要被她聽到。”

    “誰？”

    她指指把書包抱在胸前頭已經(jīng)側向一邊的育成澄，“當然是她啦?！?/br>
    “為什么？”

    “為什么……她對周醫(yī)生可不是一般的執(zhí)著。我們這里所有人都知道?！?/br>
    “哈哈哈，這么強悍嗎？周醫(yī)生呢？周醫(yī)生是什么態(tài)度啊？”

    “周醫(yī)生……”前臺護士聽到這句思考了一陣，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要說話，被巨大的聲響打斷。

    兩人回頭，育成澄的書包滑到了地上。

    前臺護士出了前臺的位置想去撿，一側身，碰到周砥從會議室走出。

    “周醫(yī)生?！彼龥_他打聲招呼。

    周砥點頭回應，從手機拉離目光隨意一掃，育成澄在一旁的沙發(fā)長椅上張嘴睡得不省人事，毫無形象。她今天扎了雙馬尾，和平時稍微有些不同，一邊的發(fā)尾掃在臉側，她似乎覺得有些癢，嘟囔著伸手撓了撓。

    腳下一頓，周砥想無視走過，到了一半停住，又折返回來。

    他把掉在地上的書包拿起來拍幾下，放到長椅一側，轉回到辦公室的柜子拿了毯子，給她輕蓋上。前臺兩位的護士猛地屏住了呼吸，很可惜，從她們這個方位，只能看到周砥小幅度的動作，他似是停了幾秒，胳膊抬了抬，空氣中只有微弱的聲音變動。

    周砥抬頭轉向她們這邊，面無表情地輕聲問：“趙護士，今天還有預約的患者嗎？”

    被叫到的前臺護士肩一緊，慌忙中移開目光到電腦，“您，您，等我查一下?！?/br>
    沒人敢跟周醫(yī)生在工作之外說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太嚴肅，明明很好看的眉眼掃過來，總是有著做壞事被抓包的錯覺。

    幾聲清脆的鍵盤敲擊聲過后，“沒了，今天預約患者都看完了?！?/br>
    周砥點點頭，看一眼育成澄，“我會還沒開完，估計今天會很晚。等她一會兒醒了，就讓她先回去。如果她要是一直??不醒，就弄出點聲響，別讓她在這里待太久?！?/br>
    不等趙護士回應，周砥又折返回會議室。

    前臺一瞬靜默，過了一會兒，趙護士戳戳一旁同事。

    “……怎么樣？看出來什么了沒？你覺得有什么不同嗎？”

    “他倆……就真的只是鄰居關系嗎？”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話說，周醫(yī)生出來干嘛……”趙護士抓到了問題的核心，另一人皺眉思考，搖頭，兩人面面相覷。

    育成澄的這一覺睡得又長又亂，朦朦朧朧中她感覺有人摸了她的臉，輕捏幾下，熟悉的氣息緊緊包裹住她，暖烘烘的，她忍不住輕笑。

    可惜的是，笑了幾聲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夢里的她捏著兩支冰棍，正在苦惱從哪一根先下嘴。

    “吃得掉嗎？”周砥問她。

    “當然啊?？床黄鹞衣?。”

    “害怕你鬧肚子。今天晚上要是鬧肚子，不準找我?！?/br>
    “我才不會。”育成澄咬下一大口，說得咬牙切齒。

    周砥毫不意外她極有氣勢的回答，淡然地看她：“你上周也是這么說的，結果呢？”

    育成澄從小就對周砥有種執(zhí)念，發(fā)生了事情，無論是好是壞，只要她覺得是大事，一定要去找周砥，第一時間通知他。他有沒有反應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他要知道。

    上周也是，半夜被疼醒的育成澄貓在被子里第一時間給周砥打電話：“……周砥，我胃疼?！?/br>
    對面空白半晌，聽筒里的周砥沉起聲：“過來的時候把你的外套帶一件?！?/br>
    育成澄立馬翻滾下床，疼痛輕了一大半。

    第二天得知來龍去脈的成女士氣到快要吐血：“育成澄！你到底是誰的女兒？你生病不舒服不跟爸爸mama說，你大半夜找周砥做什么？他平時念書那么累，好不容易假期回來下，還要看管你這種麻煩小孩，累都快累死了?！?/br>
    育成澄捂著胃部，頭塞進沙發(fā)靠墊下，聲音悶沉沉：“第一，我不是麻煩小孩，只要周砥還沒說，我就不是。第二，我當然是你的女兒。難不成你希望我變成周砥的女兒嗎？你愿意，我還不愿意嘞?！?/br>
    成女士拿她毫無辦法，只能狠拍一下自家麻煩小孩的屁股表達自己的憤怒。

    育成澄咬著冰棍，想到上周mama氣郁的臉，使勁擺手，“不會啦。我有分寸?！?/br>
    只不過，她的分寸是，最后吃完一根半再也吃不下，兩眼眼巴巴地看向周砥，“……我吃不掉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