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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也有過。 徐長生的技術挺好,脾氣也好,我堂哥堂妹都喜歡他。 我打起精神,找了堂哥他們去打游戲。 有游戲做引子,氣氛好歹沒那么僵硬了,快吃飯的時候,徐長生主動說不玩了。 我和他道過新年快樂,掛斷電話,卻注意到堂哥有些欲言又止的目光。 知道我在看他,堂哥聳聳肩,壓低聲音:“你爸媽還找我來當說客……你是不會改變心意的,對吧?” 我靜了靜。 我回答他:“嗯。” 一頓年夜飯也吃的足夠熱鬧,吃完飯,我去廚房,讓奶奶給我裝了兩盒餃子。 我爸媽在和姑姑他們聊天打牌,堂哥準備出去和朋友玩了,我也順便想溜出去。 奶奶沒問什么,替我裝好餃子,又自言自語一樣:“這餃子好幾種餡兒,沒問問他現在能吃什么?” “孩子一個人孤零零的,也是可憐……” 我看向奶奶,她一貫很疼我,此時看過來的目光也沒有什么責備。 我太沒出息了,因為這點小事又想掉眼淚。 奶奶用皺皺巴巴的手輕輕拍了拍我,表情還是慈祥又疼愛:“我們妍妍還小,做什么決定都不用急,是不是?” 我后來也忘了當時什么反應,但是肯定是難以言喻的復雜——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更合適。 現實不是小說,生離死別,經濟壓力,家人施壓,也從來無法簡單地概括為“熬過去”。 父母沒有什么對不起我的,也沒有什么錯,他們只是希望女兒不要和一個沒有前途的人在一起。 現實里,也有很多人會選擇離開身患重病的另一半,陪他看病的這幾個月,我見過太多了。 感情會被無休止的看病消磨,爭吵,疲憊,痛苦。 生活也會被柴米油鹽的瑣碎壓的直不起身,外人只能窺的一點端倪。 看過太多例子,連我自己也無法保證,若干年的治病后,我會怎么看待當初做的決定,怎么看待徐長生。 人非圣賢。 但起碼這一刻,我是真心實意的想陪他等到最后的結果。 不論好壞。 * 我提著保溫桶,來到租住的出租房里。 拿鑰匙開門,然后打開門,就聽到很熟悉的旋律。 “新的風暴已經出現,怎么能夠停滯不前……” “穿越時空竭盡全力,我會來到你身邊……” “微笑面對危險……” 這首歌是《迪迦奧德曼》的主題曲,叫《奇跡再現》。 我愣了下,抬頭看過去,正巧徐長生也有點發(fā)怔的在看我。 我還是第一次見徐長生一貫從容不迫的神情會無措成這個樣子。 “妍妍?” 他暫停了電視。這個年過二十的大男人,過年了一個人在家里看《迪迦奧特曼》。 哪怕知道徐長生喜歡奧特曼,甚至分得清奧特曼的不同名字,我也覺得特別—— 想笑。 我故作輕松:“過年不看春晚看這個?吃飯了沒有?快過來,我剛才也沒好好吃。” 我把沉重的保溫桶吃力的放到餐桌上,一邊打開,一邊和他說話。 “我奶奶幫我裝的,太沉了,我差點提不動,應該都還是熱的,快過來吃……” 我頓了頓。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奇跡再現》,那我希望,屬于徐長生的那個奇跡能早點到來。 第4章 年后,我還是沒有回家,父母那邊打過電話,也沒提什么。 我不清楚是過年或者別的緣故,讓他們暫時沒有繼續(xù)施加壓力,不過暫時就這樣吧。 自從徐長生生病后,我們的人生都一百八十度的轉彎,步入了一個我無法想象的軌道。 時間不再是按周,按月,也不再是兩個人輕松的討論什么時候去哪里玩。 變成了化療周期。變成了化療三天,休息十一天,化療三天,休息十一天—— 每當這個周期開始新輪回時,最痛苦的就是化療的那三天,我眼睜睜的看著徐長生變得消瘦,體重狂掉。 變得消瘦,最嚴重的一次曾經三天瘦了四五斤,我怎么燉湯給他補身體都沒用。 我們相處中,以往會做飯的從來都是徐長生,不是我。 也經常的,我忙完繁重的工作,匆匆趕回家,在他的口頭指導下做很多東西,做很多速凍食品。 有一次我周末放假,我和他一起,包了很多餃子和包子。 徐長生本來還在口頭指導我,我專心致志的聽著,卻聽見他逐漸沒有聲音。 我不明所以的抬起頭:“那下一步怎么做?是不是要捏緊點,才能讓它不散開?” 徐長生正看著我出神,他像是突然回過神,笑了笑: “嗯,你已經包的很好了,這樣就行,我平常自己煮一些吃也很方便,沒事。” 靜了片刻,徐長生又說:“以前你都不會做這些,妍妍,我……” 我?guī)缀跏潜灸艿闹浪f什么,打斷他的話:“就算沒有你,我再找個老公,也不一定能讓我一輩子不動手?!?/br> “你看,其實沒什么區(qū)別,而且這也不是很難,我學好包餃子過年回家也能露一手?!?/br> 聽到我的話,他笑了笑,有些難掩神情里的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