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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游微笑起來,眉目熠熠生輝,“所以說,趙將軍要選擇的就是第二條路。他要和我們里應(yīng)外合,拿下川蜀!” 李可之額間微冒冷汗。本以為周恪是難纏的那一個,沒料到沈游比他還難纏。 事到如今,李可之也不扭捏,他直言道,“是”。 “既然如此,那我們要冒的風(fēng)險可就大了”,沈游笑瞇瞇,“小股士卒進入川蜀,如同羊入狼群,周圍全是川蜀兵,若是趙將軍是詐降的……”。 “沈先生”,李可之笑道,“做事情哪兒有不冒風(fēng)險的,全看這風(fēng)險值不值得”。 “若皂衣軍肯配合,就能夠吃下整個川蜀和一員悍將。若皂衣軍畏縮不前,只怕就得一直僵持,不得寸進”。 周恪朗聲大笑道,“李大人說笑了。不管我們怎么做,趙將軍恐怕都要反抗的。只要我們肯等,總能等到佘崇明殺死趙識、自拔爪牙的那一天。屆時,沒了身側(cè)的能臣干吏守衛(wèi),只剩下一幫酒囊飯袋,拿下川蜀不也是手到擒來嗎?” 談判嘛,無非是抬高自己的優(yōu)勢,點破對方的劣勢。 李可之早已模擬過這種情況,自然進退有據(jù),他淡淡道,“皂衣軍等不起的”。 “若不能盡快拿下川蜀,然后直逼金陵,一統(tǒng)南方,一旦讓秦承章修生養(yǎng)息,他勢必會蠢蠢欲動,若是佘崇明和秦承章聯(lián)手,皂衣軍頃刻之間就要被兩面夾擊”。 所以你們必須要盡快動手,破除這種僵持的局面,統(tǒng)一南方后再行北伐。 沈游眉頭一動,對李可之越發(fā)的感興趣了。這種分析戰(zhàn)局的能力倒是頗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 “李大人似乎并不太敬重你們陛下?” 沈游、周恪說“佘崇明”不奇怪,可李可之對趙識都遵一聲“趙將軍”,卻連連直呼“佘崇明”的名字,這未免有些怪異。 李可之即刻笑道,“二位說笑了。既然都要反叛了,那么佘崇明自然不是皇帝了。況且佘崇明此人,早已從一代梟雄變成了龜縮于皇位之上,玩弄心計的昏聵之人,哪里配得上尊稱一聲‘陛下’呢?!”。 “不見得吧”,沈游笑道,“你家趙將軍派你來,恐怕不是讓你這么說的吧?!” 李可之渾身一僵,對面那張美人臉,仿佛霎時間就成了青面獠牙的惡鬼。 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李可之倒也沒有強裝。大家都不是傻子,已經(jīng)被戳穿還要強行辯解,未免太過侮辱對方的智商了。 “是”,李可之坦坦蕩蕩的承認了。 “原本趙將軍只是希望我能與皂衣軍商談一二。若是趙將軍逃出了川蜀,諸位是否愿意收容他”。 果然,周恪了然。像趙識這樣忠誠的人,即使迫于無奈要反叛,也決計不肯對舊主動手。 周恪直言問道:“他是不是還要求你在談判的時候,要我們允諾,不會派遣他去攻打舊主,便是打下了川蜀,也要保住佘崇明一命?” 李可之點點頭。雖然這些要求看上去很奇葩,但趙識是真的干得出來。 “趙將軍重情義,長于兵事。他最多提供些許關(guān)于川蜀的訊息,無論如何都不肯親自動手”。 周恪只覺又好氣又好笑,他饒有興致的問李可之,“那我們要趙識有何用?” 李可之臉皮厚,他毫不尷尬道,“趙將軍極擅長作戰(zhàn),若能得這一員猛將,皂衣軍自是如虎添翼”。 “我們并不缺一個戰(zhàn)將”,沈游微笑著反駁回去,“這些年里,南征北戰(zhàn),大量的將星不斷涌現(xiàn)。算不上人才濟濟,但也算是儲備了一些人才”。 這話倒不假,實戰(zhàn)是打磨軍事天才最好的利器。這些年里,源源不斷的戰(zhàn)爭催生了大量的軍事人才。若論起打仗,他們不缺一個趙識。 況且戰(zhàn)場上,將軍固然能夠決定一場戰(zhàn)局,但底層士卒的戰(zhàn)斗力才是根基。 再好的戰(zhàn)術(shù),也得有人去執(zhí)行??! 真不是沈游自視甚高,而是川蜀兵和皂衣軍的基層士卒毫無可比性。不管是體力還是紀(jì)律,或者是作戰(zhàn)執(zhí)行力,乃至于信念,都是巨大的差距。 在這樣的差距下,由得趙識是破軍星降世,都無可奈何。 但偏偏川蜀兵掌握著天險。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所以沈游才要在這里跟李可之廢話,就為了能夠讓趙識偷運部分皂衣軍進入川蜀。 沈游回過神來,只聽李可之笑道,“沈先生說笑了。趙將軍的不可代替之處在于……他與荊州李鐸糾纏多年,對其了解極深。而李鐸……恰好被征調(diào)去了金陵”。 李可之的腦子很清醒,他知道對于趙識,皂衣軍圖謀的只有兩點,一是他拱衛(wèi)川蜀,二是他與李鐸數(shù)次對戰(zhàn)。 真正不清醒的是趙識。哦,倒也不能說不清醒,只能說天分沒點在政治上,還偏偏極重恩義。 趙識在政治上如此天真,但李可之可不單純。他根本就沒覺得皂衣軍會答應(yīng)趙識的請求。就算答應(yīng)了,只怕也要狠狠刮下一層皮來。 周恪直接問道:“所以李大人是自己請纓前來的?” 李可之也不避諱了,他點點頭,“原本趙將軍只想著派遣忠心的哨探前來即可,我卻自告奮勇前來皂衣軍” 怪不得呢! 沈游與周恪對視一眼,心里了然。趙識只想派個人來打探打探皂衣軍肯不肯收容他,壓根沒想什么里應(yīng)外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