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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時候也就算了,都到了瓊州地界了為何還要跟他們一塊兒。 周家二房周澈是真心實意的不滿和不解。 二夫人扯了扯他袖子,示意他少說兩句吧。南下的路上,這位常隊長對誰都是一副冷臉,雖沒給他們臉色看,但也沒有什么優(yōu)待。 老弱病殘孕有的他們也有,其他人沒有的他們也沒有。 這一路走來,早就該認清楚周家敗落了,現(xiàn)如今連瓊州這蠻荒之地的小小官吏都敢欺凌他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常良就跟沒看見似的,公事公辦板著臉,“都是即將入籍瓊州的百姓,有何不同?” 周澈一噎,“你難道不知道我等是你們知府大人的親眷嗎?怎會一樣?” 常亮還是一副死人臉,“現(xiàn)在知道了”。 周圍頓時一片嗤笑聲。 “行了……走吧”,周老夫人面色霜白,唇齒毫無血色。悲痛過度、長途跋涉、水土不服加上思慮過甚迅速擊垮她的身體。假如不是還有一股心氣撐著,她早就倒在路上了。 來了這瓊州,老夫人冷眼旁觀這么久,早就意識到這瓊州處處都與別的州府不相同。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澈小聲地喚了一聲“娘”,伸手扶住了老夫人。 一行人神色各異前去登記。 七日之后,府衙內的一眾官吏在防疫區(qū)內領回了自家親眷。 “祖母”,周恪周身縞素,站在了周老夫人面前。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周老夫人必須要仰頭才能看周恪,她伸出自己蒼老、干癟的手指,輕輕的拍了拍周恪的肩膀,“長大了啊”。 周恪點點頭,看向老夫人身后一長串人。 周家來了兩房人,二房唯有一家四口人,大房兩口子加上周婉綺和當年差點被裹腳的周婉安,以及一眾不肯離去的四個妾室,還有新增的四個庶子、三個庶女、嫡長孫周元琮及其妻吳四娘。 周恪漫不經心的想,沈游應該已經知道了吳四娘真的嫁給了周元琮,也算是兌現(xiàn)了沈游當日答應吳四娘要幫她找個良人的承諾了。 畢竟周元琮秉性純良,倒也算良配。就是不知道吳四娘到底是怎么抗過老夫人,成功嫁進周家的。 “十九郎實在是芝蘭玉樹啊”,大夫人扯扯周婉綺的手,“十九郎,這是三娘??!三娘,快快見過你十九兄”。 周婉綺只覺全場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清楚的知道娘是希望她能夠討好十九兄,能夠得十九兄的照拂,可她面皮紅到要滴血,只覺格外難堪。 周恪心明眼亮,當年那個到處跟人頂牛的潑辣千金如今最怕出現(xiàn)在別人的視線里,最怕旁人對她議論紛紛。 “三娘也大了”,周恪感嘆了一句,善解人意的轉頭繼續(xù)與老夫人說話,引著眾人往前走。 大夫人頗為失望,周婉綺卻長舒了一口氣。 “這瓊州似乎頗為繁華?” 周元琮格外驚異,不過行了兩條街,街頭巷尾俱是各家鋪子,香水鋪、雜貨鋪、酒鋪、客棧……還有各類在道路兩側販賣東西的小攤販,到處都是叫賣之聲。 隆冬臘月的,這地方竟然還有大量行人出沒,雖說穿著不是特別奢華,但也穿著棉衣、面色紅潤。相較于瓊州外賣兒鬻女的災民,這里的生活水平之高幾乎超乎了周元琮的想象。 這里的男男女女隨意走在大街上,反倒襯得他們這一行相互攙扶、帶著帷幕的女眷格外奇怪。 周圍行人見怪不怪,這擺明了是剛來瓊州府的,來的久了,誰還愛戴專門阻擋視線的帷幕。 周恪笑道,“雖是寒冬,不過家中稍稍有些閑錢的人家都得出來備年貨,況且臺風過后許多東西都需要添置”。 “這里是居民區(qū)域,還不算繁華。瓊山縣正中央是府衙和中心廣場,東邊與神應港之間就有貨市,南來北往的客商常去此地販貨,故而人流如織?!?/br> “你若是順著六曲江畔一路走來,到處都是各色店鋪。到了夜里,眾人散館下工之后常來逛逛,便形成了從不熄燈的夜市,熱鬧到天明,頗有意思”。 周恪一面介紹,一面又有些心懷遺憾,只可惜他與沈游忙于公務,鮮少能夠出門游玩。便是同去閑逛,也總能拐成調查百姓生活狀況這種公事。 將來致侍之后不知道可否與她閑云野鶴、悠游自在的過完這輩子。 “十九郎?十九郎!” 周恪當即意識到自己走神了,“怎么了?大伯父”。 周清撫著美髯長須問道,“十九郎要帶我們去哪兒?” 周恪笑了一聲,“大伯,我在杏仁巷置辦了一套三進院落。院子不大,只好先委屈諸位長輩了?!?/br> “三進院落?我們這么多人……”。 周恪笑容和煦、氣質溫潤,全當沒聽見大伯這位生育了三子的寵妾的話,“三進院落雖不大,已然耗空了我身上泰半的財貨” 周恪微微低頭,似乎很不好意思自己居然那么窮。 這倒不是在說假話,他與沈游賺取的全部錢財在瓊州發(fā)展初期,統(tǒng)統(tǒng)充公了。也就是說,現(xiàn)在賺錢的產業(yè)不算是他倆的了,是瓊州府衙的。目前為止他們的收入就是兩人在府衙工作的薪酬。 這事業(yè)啊,越奮斗,越貧窮! “行了”,老夫人打了圓場,“十九是你們的子侄輩,難不成還要指望十九來養(yǎng)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