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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曉說,他愛宮夜光。 那樣坦蕩,那樣直白,卻又那樣無力。 當(dāng)“愛”那個字一出口時,宮蘭卿渾身一顫,惡魔們叫囂著沖出他的脊髓和腦干…… 他的腦海里全是他的師父。 愛……愛…… 他無數(shù)次想過這個字,他無數(shù)次想過可不可以向他愛的那個人微微透露一點他的心意,他知道這感情禁而可笑,可宮蘭卿還是天真地抱了一點幻想……然而戚曉現(xiàn)在的模樣,生生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靈魂。 原來這就是愛一個人的下場。 情深不壽,原來世人根本不容這禁斷的愛情,原來愛情只把人折磨成這般不人不鬼的可怕模樣。長相廝守天荒地老才是幻想,那鮮血淋漓的戚曉才是事實。 宮蘭卿在那一刻直接崩潰,卻不是因為厭惡戚曉。 而是他在鮮血淋漓的戚曉身上,看見了自己,那一瞬間他仿佛看見,倒在水牢里被折磨的不像人形的,并不是那個叫戚亭瞳的少年。 而是他宮蘭卿。 他看見了一個傷痕累累的皮開rou綻的自己。 宮蘭卿絕不要變成那樣。 此刻的天文峰是一片壓抑而沉寂的氣氛,長白山的雪發(fā)了瘋一樣的下,仿佛過了今年便再不下雪一般。天文峰的弟子們打老遠(yuǎn)便看見了宮蘭卿背著琴踏雪而來。 而他的身后,是幾個掌刑的長白弟子,他們拖著個東西……那東西自雪地上一路拖來,那東西的身后是一路血痕,潔白的雪山上,鮮血蜿蜒了好幾里路,看著觸目驚心。 “所有有關(guān)戚曉的東西!給我搜!查!絕不能放過一絲蛛絲馬跡??!” 宮蘭卿怒吼。 所有人都愣怔了一剎那,愣怔之后,是機械般的復(fù)命。 此刻的戚曉在長白弟子們的眼中,無異于病毒一般。戚曉靜靜地跪在雪地里,看著自己的被褥衣物從屋子里被拖拽出來,搜過之后便從懸崖上直接扔下去……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臟早就不疼了,他也沒有預(yù)想的那樣難過。 某位師兄抖開他的衣柜,幾個發(fā)霉的蘋果咕嚕嚕滾到了雪地里。 戚曉看著那只發(fā)霉的蘋果,不知為何,腦海里出現(xiàn)的是他們小時候分蘋果的樣子。 宮夜光削著一個很酸很小的沒熟透的蘋果,之后分給他們每人一塊,縱使那果子酸澀難吃的很,可他們依舊很開心。 他仿佛看不見這些師兄們發(fā)瘋般砸扔他東西的一幕,他腦海里全是經(jīng)年前秋天金黃的落葉,師兄們教他爬樹的樣子,和他們銀鈴般的笑聲。 哦,對了。戚曉其實當(dāng)年早就看見了藏在樹后面偷偷扒望他們的宮蘭卿。 蘭卿師兄也沒吃過蘋果啊,下次再分蘋果的時候,他一定要記得把蘭卿師兄叫來。 戚曉是在愛里長大的。 在愛里長大的人,會比普通人大約堅強那么一點點。 “掌琴大師兄,那這些花花草草呢?” “砸。” 宮蘭卿看也不看,沉聲喝道。 “所有跟這孽障有關(guān)的東西!一個不留!!” 宮蘭卿大喊道。 戚曉種的花兒,被一盆盆搬到風(fēng)雪里。 這些花兒原本長得很好,只是很久沒被澆水,都有些打蔫。 有山杜鵑,有蟹爪蘭,石榴花兒……劍蘭…… 宮蘭卿面無表情一腳踩碎了一個陶瓷花盆,好幾日都沒被澆過水的山杜鵑碎了一地。宮蘭卿看也不看一腳碾了下去,花兒被徹底踩的稀爛,空氣里瞬間彌漫出一股極濃烈的甜香。 “曉師弟,曉師弟……” 戚曉的耳畔,突然又響起了宮展眉的聲音。她笑著把花種塞進戚曉的手里,帶著他在天文峰前松土施肥。 “曉師弟,這種子來之不易,可是我背著師尊好不容易才買的……”宮展眉得意地笑著,用小鏟子把土翻鏟起來:“我早就想在長白山上種點什么,可是如今我三天兩頭就要下山,根本沒有時間照料,這個任務(wù)就交給曉師弟啦!” “等你種活了一棵,到春天的時候,風(fēng)就會把花種吹遍長白宗的所有角落……再等到明年春天,長白山上就是一片花海啦!” 宮展眉的聲音此刻似乎就浮響在耳畔。 戚曉的目光渙散了起來,那一刻,他的眼前再不是那些被踩成爛泥的花和那些被砸碎的花盆。他看向遠(yuǎn)方雪地里那一路蜿蜒而來的血痕,似乎那一刻真如宮展眉所言。 長白宗山前再不是漫山遍野的雪原,再沒有刺骨寒冷的朔風(fēng),再沒有寸草不生的山巖…… 那是一片片蔚然且無垠的花海。 作者有話要說: 75章,本文至暗時刻。 沒有題頭。 不是不想寫,只是沒有題頭。 (后頭有糖啊同志們再挺一挺就見光了?。?!) 感謝從不秒懂,喬若羽,青衫白首小可愛的地雷!感謝藝瑋小可愛的營養(yǎng)液!愛你們呀寶貝! 第76章 、盈盈之語,在彼之聲 戚曉就這般在長白宗的水牢里度過了暗無天日的半個月。 這半個月中,長白宗內(nèi)所有弟子的視線被成功地轉(zhuǎn)移,所有關(guān)于戚曉的談?wù)摱汲闪蒜嵱謺崦恋孽狨崴秸Z。昔日那些親手將他帶大的師兄手足盡數(shù)當(dāng)了流言的從犯,一切下作的,卑賤的,妖媚低俗的詞匯就都和這個名字掛了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