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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曲遙才是這一切死局的變數(shù)啊!” “可……”澹臺觀止咬牙看向澹臺宗煉,如今的曲遙太過于危險,沒有誰可以為他保證。 “你們擔(dān)心的不無道理,曲遙的確有可能成為禍患。那么我蓬萊宮主今日便在此起誓……” 澹臺宗伸出右臂,煉微微揮手,斟海湛藍色的劍光直直地擦過他的手腕,剩下兩名尊者似乎知道宮主要做什么,想要立刻阻止,卻來不及了。 “我血為印,我魂為證,我命為誓。”澹臺宗煉示意兩位尊者將手放入他那流著血的手腕上。澹臺觀止搖了搖頭,澹臺微嘆息一聲,終究是順了澹臺宗煉的意。 “蓬萊第二百一十四代宮主在此施血印誓咒,今日未誅曲遙,難保他日后成為禍患!若逆徒曲遙日后做出戕害眾生,屠戮無辜之事,澹臺宗煉便受血咒折磨,蟲豸食我殘軀,魂骨墮入六道,仙靈盡廢,轉(zhuǎn)生弗能?!卞E_宗煉輕聲言道。 兩位尊者不再言語,他們不曾想到,掌門宮主為了保下這個弟子,居然做到了這步田地。他們看向遠處的海面,只是長嘆一聲。 日暮漸西,太陽將最后一絲余暉撒向大地,鷗鳥在天空中肆意地飛行,翅膀上載滿了霞光,曲遙顫顫巍巍御劍走了出來,行至海邊,正瞧著遠處礁石上,坐著一個月白色的人影。 他想喚那人,可張口之后酸澀瞬間涌進喉頭,曲遙握緊了拳頭,死命把淚水咽回去。 今日原本,該是三個人聚在一起的。 曲遙想起那時候在海底,景倚淵大聲說著,若能平安出去,他要擺十里酒席宴請所有蓬萊仙者…… 可是擺酒的人不在了,這桌酒席,就永遠擱置在了讖言泡影之中。 “曲遙……”礁石上的人影發(fā)現(xiàn)了他,他立刻站了起來,揮舞著手向曲遙示意。曲遙向那礁石上看去,海中那個人影,正是如今天上地下唯一的真龍。 白秋涯。 白秋涯飛身來到曲遙身邊,白秋涯堪堪站定扶住尚且站不太穩(wěn)的曲遙,他們想要說些什么,可還未開口,二人卻是不自覺都紅了眼眶。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白秋涯和曲遙對視了良久,最終卻是白秋涯先控制住了心緒,瞇起發(fā)紅的眼睛笑道:“曲遙,我看見海鷗了?!?/br> 曲遙愣了愣,沒想到這是他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海鷗,很可愛?!卑浊镅男Φ溃骸叭碎g的生靈,都那么可愛。” “你說的是真的。” “倚淵說的,也是真的?!?/br> 白秋涯笑著道:“他來過的人間,原來這么美好?!?/br> 兩個青年對視著,最終哈哈大笑起來,可笑著笑著,淚水就滂沱般涌了下來。 “我和蓬萊宮主聊過,你要走了,是嗎?”白秋涯平穩(wěn)過后輕聲問道。 曲遙愣了愣,之后點了點頭。 “隕生玉終究不是什么吉利之物,我畢竟不是人類,不能一路相護,還望珍重?!卑浊镅膰@道,之后將手伸進懷中:“我這兒有三片龍鱗,皆為我剔骨所取,龍鱗可解世間一切毒,還望你日后平安?!?/br> 曲遙收下了那包由蛟紗包裹的龍鱗,只見那鱗片上泛著七彩的光澤。曲遙握著那鱗片的手顫了顫,終是將它們揣進了懷中,像是對待此生最為珍重的寶物一般。 “那你呢?”曲遙抬起紅腫的眼睛,看著夕陽下的白秋涯,他雖紅著眼眶,卻還是那般溫柔地看著他,落日的茜色光環(huán)幾乎把他映成一團透明。 白秋涯笑笑,伸手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那是枚凍石所制的信印,上面折射出溫暖和煦的光澤,帶著故人的氣息。 “我?”白秋涯看向漫天飛舞的鷗鳥,他輕笑一聲,笑聲宛如風(fēng)吹響了一束銀鈴。 “我去看人間,我去人間尋他,我答應(yīng)了下輩子要我報他,龍所應(yīng)允的一切,都要做到?!卑浊镅牡?。 “人間生出過景倚淵。”白秋涯看向天上鷗鳥啟唇微笑:“這樣的人間,縱有不盡如意之處,我也喜歡?!?/br> “我喜歡這樣的人間?!?/br> 曲遙看著天邊無盡的霞光,和白秋涯飄飛的衣袖,抿了抿唇,最終還是說出了疑慮:“可或許人間沒有那么好呢?你去尋景倚淵的轉(zhuǎn)生,必是滄海一粟,大海撈針,若你終生尋不到他,或是尋到他時他已經(jīng)垂垂老矣,你又待如何?” 白秋涯聽罷,滯住了瞬間,他看向了曲遙道:“你是曲遙么?” 曲遙愣了愣,問道:“我自然是曲遙啊?!?/br> “可我所認識的曲遙,從不會有這樣的顧慮。”白秋涯笑笑,眼底閃過一絲聰穎和了然:“我猜你尋找隕生玉,是要做一件大事,這件事違逆天道,可你至情至性,為了做成這件事,你會不惜一切代價對么?” 曲遙未曾想過,自己早被那看似溫柔似水的白秋涯看了個透,他垂下眼眸,一時間百味雜陳,最終只能搖搖頭,苦澀一笑。 白秋涯說罷,最后一次看向曲遙,他直視著曲遙的目光鄭重而端肅道:“我雖不知你為何要用隕生玉,但我也猜到了,你身上必然帶著我所未知的秘密,你所做之事,也必將是違逆天道,悖逆陰陽之事,若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前方注定兇險非常,興許是粉身碎骨。若你肯留在蓬萊,將前塵夙愿忘罷,一輩子當(dāng)個蓬萊弟子,便可安度余生,喜樂百年。曲遙,我最后問一次,若你當(dāng)真粉身碎骨,你會后悔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