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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不僅救下了綾錦院,甚至給院中的女工們提高了一倍不止的月錢,平日里,只要身在院中,看到的都是她親切的笑容,聽到的是她毫不吝惜地贊揚女工們的手藝。為了不給沈大人丟臉,院中女工都是拿出百倍精神去縫制這些宮服,在送到皇宮前,劉秀云親自一件件檢查過。 早上失火后,整個大殿都在緊鑼密鼓地重新布置,她確實沒有一件件細致地檢查到裙擺。 劉秀云拿不準哪里出了問題,試探性地問道:“會不會是被藤條劃破的?” 但藤條能劃出一道,卻不可能一瞬間同時劃開好幾道口子,再者,這些切割整齊的口子,必然是利刃劃開的。 劉秀云話一出口,自己都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沈妙妙伸手扶住架子,微微晃動了兩下。 這藤架是她按照人臺的比例特地設計的,支撐牢靠,曲線適中。每一個都是經過文思院里的匠師親手制作的,做工并不復雜,對那些做慣了精細金銀器的匠師們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她不信,文思院的匠師會出現(xiàn)這樣的紕漏。 果然,架子依然穩(wěn)固,如今被扶起來也沒有再傾倒的跡象,只是上半部單單缺了一根藤條。 沈妙妙的目光沉了沉,重新整理了一下這件大羅。 皇后見此,不禁皺了下眉,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衣服,怎會變成這樣?” 到底是為后妃制作的宮服,如此模樣,有心之人如果說是個大不敬之罪,沈妙妙也是要應下的。 這個節(jié)骨眼上,楊淑妃本想要附和幾句,機會難得,稍加挑撥幾句,定她個疏忽有失之名還是沒問題的。 但她此刻耳朵上還掛著沈玉昭剛剛才為她親選的一副耳墜,這貶損的話到了嘴邊,就不受控制地拐了彎:“沈大人手藝卓絕,心思巧妙,將殘次品帶進這精工遍地的展示會場這樣的事,我看……可能性倒是不大。” 這話她說著還真有些別扭,停頓之際瞟了一眼神色冷清的鄧綰,眼珠一轉,頓時又是一笑:“這衣服如此精美,遭此損壞,任誰看了都覺得可惜呢,你說是不是,貴妃娘娘?” 楊淑妃心思一動,就將話遞給了一直不出聲的鄧綰那里,鄧綰仿佛在她開口的時候,就知道楊淑妃會把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從容道:“meimei說的是,只是除了這衣服,這掛衣服的架子……是如何出了疏漏,發(fā)生崩散這樣的事情的?從那木條彈出的力度來看,幸是齊妃meimei福大,不然傷了碰了,就不是此刻這番大事化小的場面了?!?/br> 果然,她一開口瞬間又將事情的嚴重性擺在了眾人眼前,甚至連帶著暗指楊淑妃有遮掩的嫌疑。 楊淑妃眉毛一豎,正要開口,鄧綰卻輕輕一笑:“不說別的,這樣一件衣服在我們前面被毀了,如何能讓在場的各位meimei們心情愉悅呢?” 她說著轉向沈妙妙,語氣輕描淡寫:“沈大人,你說要給我展示美,如今卻是生生地在破壞美呢?” 她雖未說著破壞美的人就是沈妙妙,但直指沈妙妙這展示會,前后反差,結果讓人覺得諷刺。 沈妙妙收回落在裙擺上的目光,仿佛沒聽到惠貴妃對她的品頭論足,先是對一旁面露焦急的劉秀云道:“去將我們準備在展示會結束后,給各位娘娘們的小禮物拿來一些?!?/br> 她手指掃過被劃開已經成了布條的裙擺,又補充一句:“就拿珍珠款式的吧,十顆夠了。” 劉秀云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此刻沈大人氣定神閑,比早上承喜宮主殿起火時,還要鎮(zhèn)定自若,劉秀云焦急無措的心莫名也跟著安定了下來。 她朝著沈妙妙點頭,立即轉身帶著兩名女工去備用的箱子里去取東西。 大人想得面面俱到,之前就說要多備上一些,特地讓文思院的匠師們多做了一些備在偏殿,如今,希望能派上用場。 沈妙妙這才轉過身,對著面色可以稱之為不善的惠貴妃道:“貴妃娘娘有心了,在這一殿的華服寶玉之間,仍然記得我辦這場展示會的初心,玉昭甚為感動。不過娘娘放心,這件衣服雖然遭惡人損壞,但是美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即便經過蓄意破壞,淬過烈火,承過冷刃,但依然是可以變得美妙起來的。” 鄧綰望著眼前這絲毫沒有動搖的女子,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月白大羅,唇角扯了扯:“我就是佩服沈大人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如此自信的這份從容。” 她笑意加深:“那還請沈大人給我們現(xiàn)場親自展示一下,如何是將這份美重新縫補起來的?” 一直未曾言語的太后微微看向鄧綰,隨后又意味不明地移開目光。 沈妙妙點頭:“如此,還請惠貴妃稍安勿躁了?!?/br> 她說著,轉頭朝向太后和皇后,福身道:“生了些枝節(jié),掃了各位娘娘們的雅興了,還望太后和皇后娘娘恕罪。” 太后溫和道:“無妨,沈家娘子,你可是要現(xiàn)場修復這衣服?” 沈妙妙點頭。 太后道:“早聽說你手藝了得,今日也趁此機會,讓我們開開眼了。” 沈妙妙道:“玉昭惶恐,拙技一二,算不得什么?!?/br> 這時,劉秀云帶著兩名侍女,正用承盤盛著什么返身回來。 眾人望去,只見承盤中依次擺著一顆顆珠光溫潤的珍珠,但珍珠卻又不單單只是珍珠。每顆珍珠都由銀質花托嵌著,瑩瑩光華,淡薄不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