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看鄧綰那罕見的難看臉色，這沈家三娘子，就實在很得她的心意。

    沈妙妙退出長春宮主殿的時候，能感覺落在她身上的諸多視線久久未曾褪去。

    她思慮的較遠，估摸著經(jīng)此一面，她能讓這后宮所有不和的娘娘們暫時統(tǒng)一戰(zhàn)線。她最是希望，不要讓沈玉昭入后宮能成為這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宗旨。

    出了長春宮，元福才問：“三娘子，我們這就去承思殿嗎？”

    原來今日皇上在承思殿辦公。

    沈妙妙道：“先回文思殿，讓銀珠和碧翠拿上今日帶來的東西?！?/br>
    等她重新?lián)Q了淺青色的褙子，候在承思殿外求見圣顏時，心中忍不住暗道：剛出狼窩，又要入虎口，這官真是不好當(dāng)。

    齊天合親自出來引沈妙妙入內(nèi)，她再次進入勤勉齋，在里面與杜衍四目相對時，不知為何，心上一松，暗暗舒了口氣。

    書齋內(nèi)，除了杜衍還有平章事大人丁星文。

    沈妙妙一一行過禮，便開門見山地提正事。

    “陛下，臣今日前來，是有奏章想要親自呈與陛下?！鄙蛎蠲畹椭^，“臣想在京城的商鋪店莊中，選出幾家作為試點，來推行服裝冠釵的新款樣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趙璋原本臉色略有沉郁，聽了她的話，倒是慢慢笑了起來：“哦？沈大人這是又想到了好點子了？端陽節(jié)的絨花朕已經(jīng)見到了，當(dāng)真是不俗，就是不管后宮妃子還是朝廷百官似乎都人手一份，可惜就朕什么也沒有呢?！?/br>
    他打趣的話使得沈妙妙頭沉得更低：“是臣疏忽了，望陛下恕罪?！?/br>
    趙璋見她似是略有放不開，還以為是因為平章事和侍郎再此讓她感到拘束，便收了心道：“你且說說，要如何運用這所謂的試點，想要達到何種效果？”

    沈妙妙全程低著頭，她早就規(guī)劃好了選取試點的方案和步驟，如今說給皇上聽是信手拈來，可比對付皇帝的那些妃子輕松多了。

    只不過，除了皇帝，沈妙妙還能感覺到，側(cè)前方一直有一束目光落在她身上。

    這，總不會是平章事大人。

    沈妙妙一番陳詞，倒是一掃之前沉悶話題帶來的不愉，讓趙璋覺得新奇又眼前一亮。

    趙璋高興地點了點頭，合上沈妙妙寫的那份奏章：“沈大人的提議，朕覺得可行，這事暫且放下，改日我與戶部、工部的尚書大人商議后，會通告沈大人的。”

    望著沈妙妙，趙璋忍不住贊道：“沈大人所提的代售與補貼之策，還有這通款的制式，令人耳目一新，朕會好好考慮的?！?/br>
    “再有——”他拉長聲音，見沈妙妙一直不曾抬頭，覺得奇怪，略一思索后笑道，“沈大人安心，這些政策如果實行，朕會想好對策，萬不會讓沈大人擔(dān)這官商勾結(jié)的惡名?！?/br>
    沈妙妙如釋重負，這才是她今日必須親自前來的目的。

    奏章什么時候都能遞，但她要推行試點，橫在面前最大的障礙就是這官商勾結(jié)的詬病。

    她在奏章里將琳瑯記和錦繡帛莊作為首選，列了充分的理由，就是怕這暗箭難防。

    得了皇上的承諾，甚至還有見證人在場，沈妙妙心滿意足地退出了勤勉齋。

    趙璋放下手中的奏章，笑意在臉上駐留許久，才嘆了一聲：“這沈家娘子才略韜韜，如此……真是可惜了?！?/br>
    平章事丁星文老練精明，從趙璋話中聽出了未盡的意思，也點點頭。

    是呢，要是個男子，合該不輸杜衍才對。

    但一旁的杜衍卻是微微蹙起眉。

    他又和丁大人與皇帝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商討修改士族改革的些許措施，以便這改革能落到實處得以實施。

    等他們結(jié)束，他和丁大人退出承思殿，就在殿外的臺階下，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沈妙妙。

    丁星文只略略寒暄幾句，就轉(zhuǎn)著眼珠帶著疑惑著離開了。

    兩人自上次政事堂一別后，還是首次見面，沈妙妙見杜衍不過幾日似是有些消瘦，心中突然就生出幾分說不清的難過來。

    她把這突然而至的情緒歸為歉意愧疚，往下壓了又壓后，才笑著打趣道：“雅集之事，玉昭還要謝過杜大人，大人盡心盡力，清減至此，真不知要如何感謝才好?！?/br>
    眼前這人笑得如此明艷，與剛才圣前垂首的模樣截然不同，杜衍持續(xù)了幾天的煩悶情緒一掃而空。

    他表面不動聲色道：“沈大人客氣了，舉手之勞。”

    承思殿自然不是聊天的地方，沈妙妙不過是在這里等著杜衍。兩人邊向外走，邊輕聲談天。

    雅集爭辯，夜宴絨花，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

    一直到出了宮門，沈妙妙才停住腳步，從身后銀珠手中接過木盒時，還不忘瞪了一路都盯著杜衍瞧的碧翠一眼，以示警告。

    她再轉(zhuǎn)過身時，笑容滿面：“杜大人，這是我親手編織的小東西，送給杜大人做個禮物，聊表對杜大人的感謝之情?！?/br>
    原本等在宮門外，前來接自家公子的明修明思見此，立即上前，想要把提盒接過來。

    誰知，杜衍卻搶先一步，親自從沈妙妙手中接過提盒，軟下來的聲音帶著點期待：“是什么？”

    沈妙妙忍不住一笑，替他打開木盒蓋兒，一陣沁人心脾的青竹香氣撲面而來，提盒里，錦緞上橫放著一個長方四棱的竹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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