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妙走到哪兒，杜衍就跟在她的身邊。梁素巧笑著覷著二人，眼中曖昧的意思不言自明。

    只轉(zhuǎn)了幾個工位，沈妙妙便像是失去了興趣般，索然道：“梁工長，我們?nèi)e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吧。”

    杜衍聽出了她聲音中的淡淡不悅，轉(zhuǎn)身看了這繡園的布局和園子里的女工一眼，陷入了沉思。

    梁素巧心道，果然，過慣了驕奢生活的小娘子就是愛幻想，還以為綾錦院里金碧輝煌，這些繡工的技藝能點(diǎn)石成金嗎？見到了現(xiàn)實(shí)，怕是和想象中相去甚遠(yuǎn)，有些失望了吧。

    既然這場面就失了興趣，再去那些環(huán)境還不如這繡園的地方逛，想必很快就得滿臉晦氣地離開。

    梁素巧這個時候防范意識倒是沒那么強(qiáng)了，接下來帶著兩人到染園的時候，甚至特意帶著沈妙妙去了最臟污的染料缸旁看。

    果然，小娘子沒什么興致，步子邁得都沒那么勤了。

    她靠到男子的身旁，抱怨了一句：“沒意思?！?/br>
    這位寵妾無度的奉禮郎大人停下腳步，沉默了一下，聲音有些僵硬卻又充滿關(guān)切：“是不是累了？我們這就回去吧?！?/br>
    小娘子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眼看著要靠到大人身上，隨口道：“也行，我再看一下織金錦，我們就走吧?！?/br>
    梁素巧低著頭，皺了下眉，道：“大人，這織金錦畢竟是皇家御制，和其他的綾羅絹紗還是有些不同，這……想要觀看織工恐怕不行。”

    “奉禮郎”大人沉默地看著她，但梁素巧這次卻不怕了。

    還是隨性的小娘子善解人意，聞言便道：“算了，我也不是非得親眼去看，你就帶我去見見織出這織金錦的織工，我問問她那花紋的織法就可以了?！?/br>
    沈妙妙頓了一下，笑著道：“或者梁工長要是能回答有關(guān)這織金錦的問題也行，我也不問太多，剛剛梁工長也說了，這織金用的是捻金法制作，但金箔做成金線，強(qiáng)度并不高，是如何能使金線在織造過程中不發(fā)生崩斷，再有，織金錦制作起來極為費(fèi)時費(fèi)工，我想自己私下試著用金線織紗，不知梁工長可懂得地部組織要如何避線才能使得圖案連貫？”

    “這……”梁素巧被她問得一愣一愣的，她這一路上左右逢源，好似對著綾錦院無事不通，但其實(shí)她是染工出身，對織造根本就一竅不通，這小娘子看來對織藝?yán)C工確實(shí)精通，她隨便糊弄只怕不行。

    也罷，不就問一兩個問題，問完就趕緊打發(fā)他們離開，要不是看著奉禮郎年紀(jì)輕輕的模樣，怕日后有著大好的前途，她可真不想伺候這兩位。

    梁素巧這次也不閑庭信步了，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帶著兩人到了綾錦院最后的織園。

    甫一入門，沈妙妙就見到了不久前跟在另一位劉工長身后的小娘子。

    她似乎也沒想到梁素巧竟然會到這里來，還帶著兩個外人，一臉的小雀斑顆顆都帶著驚愕。

    梁素巧瞪了她一眼，吩咐道：“去，將劉秀云叫出來，兩位大人有話要問?！?/br>
    那小娘子聽到梁素巧直呼姓名，立即變了神色，梗著脖子道：“梁工長，我?guī)煾岛湍阃瑯右彩枪らL，你對我呼來喝去也就算了，還望你對我?guī)煾悼蜌庖稽c(diǎn)?！?/br>
    沈妙妙珠簾下忍不住抿住唇角，剛才就見這小娘子一臉不忿，果然是對這梁工長有很大意見。

    那梁素巧當(dāng)然也不是吃素的，立即上前一步，用身子擋住后面二人的視線，逼近那小娘子，惡狠狠道：“汪菱，我是不是打得不夠狠，你還不長記性，敢和我頂嘴，你師傅就算是工長，那也是下院的工長，怎能與上院相比，你要是記不住教訓(xùn)，我尋個時間，就讓你好好記一記規(guī)矩?！?/br>
    她這個時候竟然也不避諱身后二人，一副動輒打罵的樣子十分熟練。

    那小娘子竟然聽也不聽，一臉我不怕你的樣子站在原地。

    沈妙妙便道：“這位汪小娘子，是我想要見見劉工長，剛才一別，我還來不及和她說上幾句話，到了這織院也是有關(guān)織藝上的事，想詢問劉工長一二。”

    她聲音溫柔，話也說得客氣，汪菱剛才也聽說那男子是什么寺的什么郎官，似是想到什么，眼珠一轉(zhuǎn)，轉(zhuǎn)身就跑了。

    梁素巧氣得跺腳：“粗鄙不堪，早晚我要好好教訓(xùn)你。”

    說著，她立即轉(zhuǎn)身對著沈妙妙兩人道：“大人們，這下院里的女工雖說手藝都還可以，但畢竟都是粗人，說話不經(jīng)考慮，如果沖撞了大人和娘子，還望多多包涵。”

    杜衍和沈妙妙都沒有接她的話，梁素巧有些尷尬，只得輕咳一聲道：“我見娘子也是累了，問過這織藝上的事情后，還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br>
    不過一會兒，那青衣娘子便匆匆來了。那叫做汪菱的姑娘仍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

    之前沈妙妙還以為是這青衣娘子在護(hù)著她，但現(xiàn)在看汪菱的神情，倒好像是個小護(hù)衛(wèi)一樣，時刻警惕著可能隨時進(jìn)攻的敵人。

    劉工長望了一眼沈妙妙，朝著她和杜衍福身，道：“見過兩位大人。”

    沈妙妙不待梁工長開口，便先問道：“劉工長，這綾錦院中的織金錦原來是你織造的嗎？”

    劉秀云臉上沒什么表情，望了站在一旁的梁素巧一眼，然后點(diǎn)頭：“是我?！?/br>
    沈妙妙追問：“那綾紙呢？”

    劉秀云：“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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