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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撫掌輕笑:“三娘子,你快來給我們說說,為何一支小小簪子,卻會產(chǎn)生這樣的變化,鐘夫人和齊二娘子雖然風格不同,但可都是標志的美人呢?!?/br> 沈妙妙將游走了一圈也算得上物盡其用的簪子重新放回于錦盒中,那婢女有些尷尬地收回手,抬頭迅速看了沈妙妙一眼。 “殿下、各位夫人娘子,這其中的道理說起來也很簡單,好比我們每日清晨起身,想著穿哪件襦裙,搭配哪種胭脂,佩戴哪件首飾,一番挑選后,必然會有對比和篩選,有時候我們自己沒有意識到,但這種搭配組合是在一個視覺能夠承受的范圍內的。” 視覺是一種很直觀的感受,它需要通過聯(lián)覺,而后統(tǒng)覺才會產(chǎn)生情感和意識活動。 換做平時,沈妙妙也會習慣性地提前將這種組合畫面在腦海中預演了一遍,但是難得崔娘子獻上來的例子太過典型,她只看了一眼,就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了。 她指了指錦盒中的鳳簪,繼續(xù)解釋道:“這支鳳簪其實問題很大,大概是為了補足種類數(shù)量,用的寶玉石品質并不好,加之沒有協(xié)調好配色,才會導致這種無法搭配衣物的結果?!?/br> “換句話說,這就是一支廢簪了?!?/br> 說著,她轉頭望向身后臉色難看的崔靈心,笑瞇瞇地問:“崔娘子不如還是說一說,你是在哪家首飾鋪子里購得此簪的吧,這制簪匠師非但沒有專業(yè)工匠該有的審美能力,甚至還浪費了金銀寶玉,說出來,也好讓在座的夫人們避開這黑心的店家。” 崔靈心打好的算盤珠子散落一地,自己氣得暗自握緊拳頭。 沈玉昭臉上的笑,像是冬日里的一盆透心涼水兜頭朝她潑了過來。 宴席上,時不時朝她瞥過來的眼神,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她就是受不了沈玉昭這副模樣。 憑什么?憑什么她在這里出風頭? 崔靈心突然冷靜開口:“沈三jiejie說這丹鳳簪是廢簪了?” 沈妙妙微笑:“那不如崔meimei再戴上試一試?” 崔靈心驀地一笑:“jiejie說是廢簪,可這鳳簪無論是制作手法,還是用料用材可都是按照當日jiejie為惠貴妃重制九翚四鳳冠時,修改之處所制作出來的。這簪子是廢簪的話,那么貴妃娘娘那頂鳳冠難不成也是廢冠?” 瞧瞧,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吧。 這崔靈心慌撒的多了,自己也圓不回來了。 沈妙妙意味深長地放緩了語調,道:“崔娘子——知道的可真不少呢,竟然連貴妃娘娘九翚四鳳冠的制作手法和用材用料都如此了若指掌嗎?” 永安公主也出了聲:“我也很是好奇呢,崔娘子是和哪位后妃交了心,竟然對于那晚的皇室家宴知道的這樣詳細呢?” 這話說的可就嚴重多了,私議內廷,可是當朝大忌。 崔夫人終于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來,對著永安公主行了一個大禮,慌忙道:“公主殿下息怒,靈心哪里會知道這種事,不過是如今這城中盛傳沈三娘子妙手粲蓮,眾說紛紜,這丫頭一時盡信了流言罷了?!?/br> 沈妙妙和用半個身體擋住崔靈心的尚書夫人對視,道:“既然崔娘子喜歡追根究底,非要弄個明白,我就最后一次解釋給她聽,但聽不聽的懂我就不敢保證了。” 沈妙妙清音如弦,在這花廳中如波浪蕩開。 “首先,崔娘子口中這支仿制的鳳簪,與貴妃娘娘的鳳冠沒有一處相同,制作工藝不同,用材用料也不同。拋開累絲手法與錘楪范鑄,單是寶玉石料就不是一個等級,這是其一?!?/br> “再者,你這鳳簪,這些寶玉石在顏色搭配上是最大的敗筆,彩色色系的寶玉石兩兩放在一起,在色相、純度、明度上都會受到彼此影響,同樣是這些寶石珠玉,只要搭配得當,想要俏麗就可俏麗,想要嫵媚便能嫵媚,是明艷大方還是秀麗雅致,不過是一瞬間的改變。” “最后,關于近些時日這京師里的傳言,修好九翚四鳳冠不過是玉昭救兄心切,并無他意。可既然今日于這春日宴中崔娘子求追猛打非要弄清這事,玉昭也不介意丟一次臉。” 她說著,轉身給趙棠華福了福身:“還請公主殿下準許我,也修整重制這支丹鳳簪,這樣才能打消崔娘子的疑慮?!?/br> 她抬起頭,氣勢凜然:“就在此時此地,于這花廳之中。” 第20章 丹鳳多寶簪4 沈玉昭突然提出要改制這支丹鳳簪,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只有一個人更多的是震驚。 鄭元英原本還是滿臉欣慰地看著自家女兒在這宴席間侃侃而談,但到了此刻,無論是事態(tài)發(fā)展還是她女兒沈玉昭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大大超出了鄭元英的預料。 她的女兒溫柔嫻靜,何時有過這種氣勢凜冽、銳氣磅礴的樣子? 一旁的蘇茗雪見到母親的異樣,卻是能理解的。她此刻雖面上鎮(zhèn)定,心中卻也頗為震撼。 之前只是聽夫君和她講述了妙妙在文思院里一氣呵成的言行舉止,是如何俘獲了匠使和匠師們的肯定,又如何堵得那監(jiān)官啞口無言的。她當時只是贊嘆,卻根本不像現(xiàn)在這樣心潮澎湃。 大病之后,妙妙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像是蒙塵的珠子開始散發(fā)光芒一般,讓人移不開眼。 母親大概還沒能適應這種變化,不過蘇茗雪倒是很喜歡妙妙現(xiàn)在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