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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個孩子呢?那只狗呢?孩子現(xiàn)在喜歡的就是這只狗,也許不夠好,也沒有什么名貴血統(tǒng),也許還生著病,但孩子喜歡,這是孩子的選擇。 韓武看著因為他的話陷入一種沉吟狀態(tài)的左券,又接著說,有時候,人總是忘記喜歡這種qíng感所帶來的力量,這只狗帶回去,也許會花費一個家庭一定的時間和金錢去照料到它恢復(fù)健康,但比起去買一只名貴而不受孩子喜歡的狗,哪樣更值呢?父母總覺得自己考量到了最全面的事qíng,就一定是最好的了,大部分時候確實如此,可包括所有的事qíng嗎? 最后一句,韓武說得微微用力了些,引得左券抬眼看他。 韓武歉意的笑了笑,伯父,您再看看外面的行人 左券皺眉,不愿再依著韓武的意思,韓武也不在意,自顧自的看了過去,手上握著的左維棠的手,無比的安心。 您看,外面這么多人,每日都這么來來往往的,就是那些標(biāo)榜了jīng英名號的,也不能逃脫普通人的身份。普通人在做什么,吃飯睡覺工作娛樂,他們所做的這種種歸結(jié)到最后,也不過是生活罷了! 人是社會動物不假,但是人終究不是為了別人生活,你看外面走動的臉上帶笑和不帶笑意的。他們的表qíng也許不能評判他們的生活,但是這些表qíng卻不是為了其他人事而來的,說到底,還是發(fā)自于他們自己的?;蛘呤菫榱伺缘娜嘶蛘呤孪脖欢ǎK究,歸結(jié)到最后,真正能讓悲喜延續(xù)下去的,依舊是他們自己。韓武輕聲說著,這樣的理論不一定對,也許在真正的哲人或者辯論家面前,會被駁斥的毫無立身之地。 但今天,此qíng此景下,卻能去觸動一個固執(zhí)老者的心。 韓武于桌下和左維棠jiāo握的手微微出了些汗,他不知道自己這樣一番是是非非的話能對這個老人家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在左維棠與左券僵著的那一刻,他卻知道,自己再不出聲,這一局又將是死局。 死局,于誰都不是好局,終究是血脈相連的,bī得對方退無可退又有什么意義。 不過這一局倒是讓韓武看清了這父子倆的脾xing,那根本就是一脈相承的,老子倔兒子也倔,偏偏還是為了這樣一件事,誰都不肯退一步,硬碰硬的對上了,哪有緩解之計。 左券沉吟良久,驀而帶著一絲惱怒的看向韓武,好小子,差點被你晃了過去,這些事qíng根本就是兩碼事!說不到一起去! 韓武立刻啞言,視線在左維棠和左券之間轉(zhuǎn)了個來回,本以為已經(jīng)微微好轉(zhuǎn)的局面,因著左券這一句話,又陷落了回去。 而這邊左維棠被韓武努力安撫出來的那點耐xing也磨光了,猛地一下站了起來,俯視著左券,那就這樣吧,你當(dāng)沒我這個兒子,我做的丟臉的事都落你身上,但是我依舊會把你當(dāng)爸的。 說完,拉著韓武起來,要走人。 站??!左券氣的一拍桌子,呼喝。 左維棠理也不理,徑直走到早先窩到角落里坐著的九個人面前,開口道:他給了你們多少錢辦這個事,我現(xiàn)在給雙倍,你們自己到衛(wèi)生監(jiān)管所撤了投訴,順便一五一十的把事qíng說了。 九個人面面相覷,這事兒真做了,他們就是拿了錢,恐怖也得進(jìn)去蹲幾天吧? 左維棠嗤笑一聲,放心,你們?nèi)フf了,我保你們沒事,錢也照拿,如果不做 混賬!你是當(dāng)你老子不存在嗎?左券掄起拐杖舞了舞,氣沖沖的走過來,攔在了左維棠和那些人之間。 左維棠略過了左券,只勾著嘴角朝里面看上去比較識趣的人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里面那幾人立馬明白過來。 這一家兩父子還真窮折騰,雖然他們依舊不知道這幾人是個什么身份,但差不多已經(jīng)看懂個七七八八了,識qíng識趣的那幾人,立馬縮著脖子,甕甕的說了一句,我們明白了,做好了事后,我們?nèi)ゾ壓湍缅X。 說完,其余幾人像得到了什么特赦令一樣,動作異常齊整的,腳底抹油,溜了。 左券一下愣在當(dāng)場,好半晌反應(yīng)過來后,更是氣得手都打顫,話也哆哆嗦嗦說不出口了,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也不過如此了! 左維棠深深地掃了左券最后一眼,扣住韓武的手腕帶著他推門而出,出了這家店的大門,過了馬路,左維棠jiāo代韓武等著,他去開車過來,兩人接著去衛(wèi)生監(jiān)管所把食品衛(wèi)生許可證再申請下來。 韓武點頭,靠在街邊的路燈柱子上,想到左券最后的神qíng,眼神就不受控制的往街對面的那家快餐店看去,想去看看那個被氣得不輕的老人到底如何了,結(jié)果去看到了驚心動魄的一幕。 老人正氣咻咻的從店里跟了出來,顯然是對左維棠的所作所為不甘,也知道今天若是真的讓左維棠走了,父子qíng分也許真的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一出大門,看到韓武站在街對面,看也沒看兩邊的路況,握著拐杖,直沖沖的就要往這邊跑,恰逢一輛的士開過來,這一段路因為有地下街道,來往的車速一向很快,眼看著就要撞上毫無所覺的左券了。 小心想也沒想,韓武猛地跑過去,抱住左券往旁邊一跳,但依舊被車子擦過,順勢帶出去老遠(yuǎn)。 刺啦急剎車的刺耳聲響徹整個街頭。 呼韓武撐著發(fā)疼的腦仁,爬起來看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左券,左券臉上看著無傷,但是人卻已經(jīng)昏迷,韓武摸了摸他的胸口,發(fā)現(xiàn)還有心跳,立刻扯著嗓子在街口喊了起來。 左維棠左維棠 已經(jīng)開著車過來的左維棠立刻聽到這陣凄厲的呼喊,立刻把車停在了路口就跳了下來,飛速的朝韓武那邊奔去。 等到了近前,除了畏畏縮縮正兀自辯解著什么的司機(jī),就是臉上帶血的韓武和被韓武抱在懷里不省人事的左券。 幾乎是在看到這一幕的一瞬間,左維棠的心臟都漏跳了一個拍子,一股窒息的感覺席卷了他。 直到韓武舉著血糊糊的手向他喊時,他才意識到這兩人還活著! 當(dāng)下也顧不得那個司機(jī)還在絮絮叨叨說著什么,直接跑過去,抱起了已經(jīng)昏迷的左券,又拉著韓武,跑上車,一路飆到最近的醫(yī)院莫凡所在的醫(yī)院。 一踏進(jìn)醫(yī)院的急診室的大門,左維棠和韓武就被一群急癥室的醫(yī)生護(hù)士給圍住了,本在樓上往下眺望的莫凡看到了左維棠和血淋淋的韓武奔進(jìn)來的身影,也嚇了一跳,立刻舍棄了電梯,從六樓跑了下來。 等他從樓上下來時,只剩左維棠一人坐在急診室外面,他沖過去,氣還沒喘勻就問道:怎么回事? 左維棠眼中帶著一股旁人看不懂的qíng緒,沉聲把事qíng說了一遍。 莫凡聽得不由更加來氣,你小子捅得簍子,怎么讓我們家小五受了災(zāi)?你說說我們家小五跟你有沒有過上兩天安生日子?你要整不好你家那一堆的破爛事兒,早點撒手,就小五那樣的,找上十個八個比你好的都成! 左維棠聽得莫凡的話,頓時氣得瞠目yù裂,可想想自己那一遭事兒,雖然一再說了,不想韓武摻和進(jìn)來,但終究還是他沒護(hù)好他。 想到這里,左維棠抿了抿嘴,沒有反駁,頹喪的坐在外面的長椅上。 莫凡看著他幾乎從來沒有過的慫樣,耙了耙頭發(fā),知道自己是一時心急氣躁了,對著他擺了擺手,戴上了口罩,算了算了,現(xiàn)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聽你描述的,小五應(yīng)該只是外傷,但是可能有點腦震dàng,至于左叔那邊,我進(jìn)去看看。 左維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等莫凡進(jìn)了急診室后,繼續(xù)一言不發(fā)的等在外面。 大約半個小時后,韓武率先被扶了出來,額頭上蹭了一塊傷,流了點血,右手骨折,打了繃帶,另有大大小小無數(shù)擦傷。 護(hù)士要扶著他去病房留院觀察一天,剛出急診室的門,就被左維棠捉住上下看了一遍,確信他確實沒有大事后,才啞著聲音帶著濃厚的愧疚說道:你先跟護(hù)士去躺一會兒,我再等等莫凡,看我爸怎么樣。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莫凡已經(jīng)出來,對著左維棠呼出大大一口氣,沒事,左叔就是早前急火攻心,又被這么一驚,受不住,昏了過去,大傷口也就是腿上拉了一道裂口,流了不少血,現(xiàn)在已經(jīng)fèng合了,沒有大礙。 對了,小五,你什么血型?他突然轉(zhuǎn)向還沒有走的韓武問道。 A型。韓武莫名其妙。 巧了,護(hù)士帶他去抽點血,一會輸給里面的老爺子。莫凡吩咐道。 韓武、左維棠包括那個護(hù)士俱是一怔,而后一起開口:醫(yī)院血漿不夠?莫院長,A型血還有! 尤其是左維棠,聽到左券已然沒事,更不樂意讓小五去獻(xiàn)什么血了。 莫凡狡黠的笑了笑,不抽多,小五剛剛才失了點血,一點點就行,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索xing加把火,左叔醒了就說他的命是小五救得,沒有小五的這點救命血,就算當(dāng)時沒事,后面也你們懂吧?至于血漿你們知道怎么說吧? 韓武和護(hù)士二人都是抽著嘴角接不上話。 倒是左維棠若有所思的朝急診室里面看了一眼,將韓武小心翼翼的扶到自己身邊,說道:反正他也不知道,全部用血漿,就說都是韓武的血。 這不是摻假,而是全然造假了! 第二日下午,左券才從一陣陣暈眩感里醒來,一醒來就發(fā)現(xiàn)g邊圍了一圈人,他的妻子大兒子、女兒、孫子孫女甚至家里的幫傭和過去的那群老伙計都在,就是不見左維棠和韓武。 而他最后的意識,還停留在韓武抱著他往一邊倒去的那一刻。 一群人看到他睜了眼,無不是欣喜異常的表qíng,左母抹了抹發(fā)紅的眼眶,湊到左券面前,醒了,還疼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左券張著嘴要說話,才發(fā)現(xiàn)喉嚨gān的發(fā)疼,左母立刻喚人來給他倒水,喂他喝了進(jìn)去,他剛剛喝好,那頭莫凡聽說病人醒了,也趕了過來。 把圍了一屋子的人都趕了出去,給老人家做了幾個常規(guī)檢查,然后笑著說道:沒事了,好好休養(yǎng)就行。 左券對著他點了點頭,猶豫半晌,終究是開口,他怎么樣? 您說誰?莫凡擺著一張困惑的臉,心里卻為著左券這難得的尷尬樣子樂開了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