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就不跟他介意了。

    我穿上我的小藍裙子，化了淡淡的妝，頭發(fā)扎成麻花辮子。我到樓下的花園里，發(fā)現(xiàn)賓客已經(jīng)來了很多，典禮尚未開始，她們圍坐在糙坪上擺滿了鮮花的木桌旁聊天。

    我看他們的同時，也被這些人看，我轉(zhuǎn)轉(zhuǎn)悠悠的跟這些人互相打量。祖祖大蝦終于出現(xiàn)在我旁邊：這是菲，我的中國朋友。

    菲，這是朋友們，鄉(xiāng)親們。

    哄的笑聲，大家舉杯：歡迎歡迎。

    我端起一杯紅酒：朋友們鄉(xiāng)親們好。

    一飲而盡，此處掌聲。

    祖祖說：好不好喝？農(nóng)莊自產(chǎn)的，90年分，于勒叔叔的寶貝。

    嗯。我用力的點頭，真好喝。

    在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里，這個法國鄉(xiāng)間的婚禮，是每每都值得回憶玩味的亮點。

    陽光下rǔ白色的農(nóng)莊，浸在翠綠的葡萄海里，花園里的新郎新娘都是年輕的佳人，在神父面前宣誓，要愛對方一生一世，有親友的掌聲和祝福相伴。

    切蛋糕，開香檳，新郎用力搖晃，酒花飛濺，是幸運，落在每個人身上。

    為新娘拖著裙裾的是一對兒小男孩小女孩，漂亮的好象我在畫冊里看到的西洋娃娃，我招招手，他們過來，我把他們抱在膝上，親一親。

    知道這是誰家的小孩子？祖祖問。

    我想一想：是新郎新娘自己的？

    這么聰明。

    猜到了，也覺得驚訝，覺得驚訝，也那么羨慕。有自己的孩子見證自己的愛qíng和婚禮，這是多么làng漫的事qíng！這又是多么奢侈的事qíng！

    祖祖握住我的手：跳舞吧，好不好？

    樂隊此時奏快樂的音樂，新人和嘉賓在糙坪上跳舞。我跟著祖祖站起來，加入他們。

    樂曲一個接著一個，也不知跳了多久，我覺得汗水都要流出來，臉孔一定是又紅又熱，祖祖也是一樣。

    我們停下來，我們看著對方。

    男孩說：哎？

    怎么了？

    你這里好像要留出血來。

    我還沒說哪里，就被他吻住嘴巴，話音消失在唇舌間。

    這是我久違了的男孩子的擁抱親吻。

    很奇怪，分明是初初相識的異國男女，可是年輕的祖祖的懷抱讓我覺得安全溫暖。

    我的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

    他真好。

    第四十章

    喬菲

    可是這天下午，祖祖費蘭迪接到巴黎的命令，假期提前結(jié)束，他必須馬上回去。

    接到電話時，我們正坐在農(nóng)莊的墻頭上看工人收葡萄。他收了線，很為難：真是的，還沒跟你在亞維農(nóng)城里逛一逛。想一想，又有了好主意，我跟表哥說，讓他們帶著你，反正現(xiàn)在是周末。

    我才不呢。我說，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看看我，其實還挺高興，嘴里說：那真遺憾。

    遺憾什么，以后再來唄。等你再休假。

    他更高興了。

    我跟祖祖與他的親戚們道別，又乘連夜的火車趕回蒙彼利埃。他回家收拾行李，我回家睡覺。

    第二天我睡醒了，準備去火車站送他，打開窗簾一看，哎呀這天氣還真會應(yīng)景，這終年陽光普照的地中海城市居然在這一天下起雨來。

    這里是不興打雨傘的。

    因此雨不大卻足夠把人淋濕。

    我到的時候，穿著制服的祖祖在月臺上等我，我從遠處看著他，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高大矯健，穿著深藍色的軍服，頭戴帆帽。祖祖費蘭迪非常英俊。

    我走過去，他看著我。

    我似乎應(yīng)該說點什么，可這個時候發(fā)現(xiàn)語言貧乏。

    我們只得擁抱在一起，直到他上車。

    我心里想，他可真暖和。

    過了一周，我收到他從巴黎寄來的卡片，圖案是我曾跟他說過的，我最喜歡的埃菲爾鐵塔。背面，祖祖只寫了一句話，我很想念你。

    我也結(jié)束了短暫的假期，開始了第二階段的學(xué)習(xí)。導(dǎo)師是一位香港女士，姓王，曾是聯(lián)合國的同聲傳譯官，普通話說得讓我自嘆不如。

    第一堂課便開始同聲傳譯的訓(xùn)練。

    老師放一段大約5分鐘的法文錄音，我們邊聽邊進行譯制，說出來的漢語同時被錄下來。

    我聽了自己的錄音結(jié)果，前言不搭后語，中間居然還穿cha法語和英語還有我家鄉(xiāng)的口頭語，王老師問我：喬菲，你說清楚，什么叫內(nèi)個啥，你總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我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fèng。

    王老師說：知不知道問題在哪里？

    大家說：在哪里？

    聽到的東西，以為聽懂了，馬上就脫口而出，殊不知你說的時候，就已經(jīng)漏掉了后面的相關(guān)內(nèi)容，沒有把譯入語聽的完整清楚，進行整合，是不可能做出好的同傳的，還有，你看看你們，怎么沒有一個人動筆？之前是不是白教你們速記了？

    于是這樣，我以為熬過第一層煉獄，可第二層來得更是恐怖。我們?nèi)耘f是每天上午上課，聽大量的錄音帶，作同傳練習(xí)，下午仍是自由活動時間，大家捉對廝殺，這樣連聽帶說，直讓人頭暈?zāi)X漲，有嘔吐感。

    人到了壓力極大的時候，就會對自己所從事的事qíng的意義產(chǎn)生會懷疑。

    我為什么養(yǎng)熊取膽，生活得不錯，卻又偏向虎山行呢？

    我為什么要遭這份洋罪呢？直學(xué)得自己都開始掉頭發(fā)，每天像得了qiáng迫癥一樣，凡是聽到的法語立馬就要拿漢語說出來。

    我想給爸爸mama賺錢，以我現(xiàn)在的能力水平，畢了業(yè)找一份薪水不錯的工作，小康應(yīng)該沒有問題。

    我沒有太高的要求，真的。

    如果不是錢，那是為了什么？

    有一個人的影子在我的心里旋轉(zhuǎn)。

    他工作時jīng力充沛，冷靜自若的瀟灑作風(fēng)，那樣子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

    程家陽。

    我這樣想著他，就好像真地看到了他，不過態(tài)度不好，一只手左右開弓的拍我的臉：笨蛋，不學(xué)習(xí)，又笨又懶。

    打得我疼了。

    用力掙扎著起來，發(fā)現(xiàn)是小狗祖祖用前爪打我。

    我把薯片給他，他樂不得的跑了。

    我擰擰腰，繼續(xù)聽廣播。

    程家陽

    小華的節(jié)目重新開播，電視上的她仍舊是神采奕奕，高貴漂亮。因為是中斷之后再開張，小華請了眾多的名人明星捧場道賀。

    領(lǐng)導(dǎo)面對鏡頭說：這是一個面向未來，面向大眾的節(jié)目。

    城中著名的CEO說：在這里做訪談，心qíng愉快。

    名導(dǎo)演說：我最欣賞的是這個節(jié)目的文化氛圍。

    留美回來的籃球巨星說：我喜歡這節(jié)目。

    新晉的小明星說：大家好，我四江曼玉，請大家繼續(xù)資慈則樣好làng漫好溫馨的秀。

    金玉其外。

    我在部里的咖啡廳里看到她的節(jié)目。晚上加班，大人物要與外國要人通電話，jiāo換對海灣問題的意見，我在這里待命。旁邊有幾位新聞司的同事，議論著什么，我聽他們說：哎可惜了可惜了。

    什么事可惜了？我問。

    一個回答：我的一個同學(xué)，去海灣采訪，被炸掉一條腿。現(xiàn)在還不知道怎么回來呢。

    我愣了一下。

    孩子還小呢，給前妻帶著。他說不讓把這信兒告訴在青海的父母。

    是不是姓趙？華新社的？

    啊對。家陽，你也知道？

    聽說過。

    我的手機響了，是小華，她的節(jié)目剛剛結(jié)束。

    家陽，你猜收視率是多少？

    多少？

    20%，創(chuàng)訪談節(jié)目新高。厲不厲害？

    恭喜你。

    我想跟她說說，她的同行老趙的事，話到嘴邊，沒說出來。聽見電話的另一邊，有人說，恭喜恭喜，這樣歡樂的時候，我又何必潑她冷水？

    你什么時候下班？過來接我。

    我？我向四處看看，今天挺多東西得準備，我睡值班室。

    那好吧。給我打電話啊。

    晚上我回了跟喬菲一起住過的房子，她走之后，我自己也很少來這里。

    洗澡，喝水，上網(wǎng)。很巧，我就不信注冊不上也在。

    我問：你的小說怎么樣了？

    差不多了，正收尾呢。你不忙嗎？

    工作完成，回家休息。

    身邊沒有女人？

    哈哈。

    為什么哈哈？

    沒有女人在身邊。

    奇怪，我以為你戀愛了。

    為什么這么以為？

    你很久沒來。是嗎？戀愛了？終于決定再戰(zhàn)江湖？

    怎么說都行。

    這是什么回答？

    是有個女人。只是

    只是，她不是原來那個？

    果然是作家，隔著網(wǎng)絡(luò)，也猜得透人心。我沒有回答她。

    你知道的，她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出來，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原來的那個怎么樣？你知道她現(xiàn)在什么樣？她變成什么樣？

    我一下子就點了離開。

    然后躺在g上吸大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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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喬菲

    在忙碌的學(xué)習(xí)中，日子過得很快。

    成長潛移默化，人和動物都是如此。

    小白狗長了一大截，腦袋上的毛發(fā)把眼睛擋住了，我給他扎了個小辮，現(xiàn)在做了很嬉皮的造型。

    在這樣高qiáng度的學(xué)習(xí)中，我和我的同學(xué)，成績也有了一定的進步，現(xiàn)在聽每次練習(xí)錄下的效果，也不是那么慘不忍睹了。王老師說：謝天謝地，喬菲，我終于聽不到你的口頭語了。

    我回答說：內(nèi)個啥，王老師，我真的不是故意說內(nèi)個啥的，我一著急才說東北話。

    王老師的課程在圣誕節(jié)前結(jié)束了，我得了13分，及格了，班里大部分同學(xué)都還滿意自己的成績，我們湊份子請王老師在城里很著名的一家館子吃了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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