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父子(二)
“你若是實(shí)在不喜他,我便帶他回沉府”沉澪絳“嚯”的站起來,“眼不見心不煩,省的我們母子倆礙了你的眼!也不會再埋沒你魏家的臉!” 魏玄戈聽不得她說這些話,怕得不行,慌里慌張的起來從身后抱住她。 “阿絳,你別這樣,我方才真的只是一時心急……” “一時心急?一時心急你便能狠得下心朝一個十歲小兒下這么重的手!”沉澪絳回頭怒視他,奮力在他懷里掙扎起來。 他那力道下去就算是成人也頂不住,何況一個剛滿十歲的小孩。 沉澪絳越想越氣,簡直是對他失望透頂了! “你放開我!”她用力的掰開他的手,掰不開就用指尖撓,將他的手撓出條條血痕。 魏玄戈咬牙不肯放手。 沉澪絳掙累了,連喘數(shù)下,偏頭指著門外閉眸吼道:“出去!” 她現(xiàn)在顯然是在暴怒之上,魏玄戈雖舍不得離她而去,但卻不得不處理另外一件更棘手的事情。 “好,我出去,你別氣了”他低頭了。 就這樣,他被趕了出去。 “啪!” 魏玄戈看著眼前狠狠被關(guān)上的門,強(qiáng)風(fēng)撲面而來,他抬手摸了摸鼻子。 在門外站了半響,他叉腰仰天長嘆。 唉,奶奶個腿的,生兒子就是來討債的! 被窩里,魏長洲正哭得滿腹傷心。 他不明白為什么他爹就這么討厭他,小時候他就曾哭著問過娘親,他懷疑自己不是她生的,否則,同樣是一個娘生的,為何爹爹唯獨(dú)喜歡阿姐而不喜歡他。 當(dāng)時的沉澪絳哭笑不得,將他抱在懷里摸著頭溫柔道:“傻孩子,你可是娘親千盼萬盼求來的寶貝,怎么可能不是娘親的孩子?” “至于你爹,他只是嘴太笨了,不知該如何與你相處罷了” 他爹嘴笨?魏長洲不見得。 自己又不是沒見過他平日里花言巧語,舌燦蓮花哄騙娘親和阿姐的模樣。 只不過娘親都這般說了,他姑且再相信一回。 魏長洲一直認(rèn)為再等等,再等等他長大,他爹興許就不會這么討厭他了。 可今夜的一切徹底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他越想越傷心,不明白為何會有父親不喜歡自己的親生小孩,明明,明明娘親這么喜歡他…… “嗚…嗚…” 房門被人推開。 魏長洲聽著腳步聲,以為是魏博容。 因?yàn)榉讲潘捅粋倪^度的自己拒之門外。 “阿姐,我…我無事的,你回去罷…” 來人突然在他床前站住。 魏玄戈看著被子下明顯可見的小小人身顫抖,再聽他那委屈的哭腔,一時心情復(fù)雜。 只見他無聲的嘆了口氣,然后沿著床邊坐下。 “洲哥兒” 被子里的人頓時停了哭聲。 魏玄戈伸手去拉他被子,卻發(fā)現(xiàn)被他拽的死死的,正想將被子掀起來,卻見他麻溜一滾滾進(jìn)了床里頭。 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小小身影,滿身的倔犟和傲骨,魏玄戈突然輕輕笑出聲。 這小子,犟起來和自己有得一拼,曾幾何時他也用過這招。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被沉澪絳劃拉出來的傷,接著幽幽的道:“洲哥兒,你可能不知道,你娘生你阿姐的時候難產(chǎn)了一天一夜” “我差點(diǎn)就失去你娘了”想起那時,他的鼻頭就有點(diǎn)酸。 “我實(shí)在承受不起失去她的風(fēng)險,比起孩子,我更擔(dān)心她的安?!蔽盒昕粗谋秤暗?,“所以,自那之后,我就不想讓你娘再生孩子了” “就在你娘無子多年被下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了這一切的緣由都是來自我私下偷偷吃藥” 說起這件自己干的蠢事,魏玄戈想想也覺得好笑。 “千防萬防也難防,就在你娘和我吵和離的時候,突然意外發(fā)現(xiàn)懷了你” 魏長洲聽得專注,沒想到他娘也曾那般硬氣過,竟然還和他爹鬧過和離。 “縱使我滿心不喜也不敢在那時惹惱她,所以你就這樣留下來了” 原來他是這樣來的,怪不得他爹這么討厭他,魏長洲一時內(nèi)心滋味復(fù)雜。 他可以理解,卻又無法理解。 “方才打你的時候讓我想起了當(dāng)年你祖父也是這么對我的” “說實(shí)話,我那時候可要比你現(xiàn)在慘多咯……”他向后一躺,散漫的臥在了床腳處。 魏玄戈又絮絮叨叨的與他說了自己幼時如何如何惹惱他父親然后被毒打的事。 “你娘可是真心疼你,經(jīng)常與我道要對你好些”他抹了把臉,語氣突然蕭瑟起來:“可惜我不是個好父親,所以這十年來我都沒能做到” 魏長洲緊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洲哥兒,方才打了你確實(shí)是我的不對,以后,以后爹會慢慢改的,好吧?咱們盡量做一對恭敬友愛的父子”魏玄戈覺得這些話對兒子來說酸得令人掉牙,但還是忍著一身雞皮疙瘩利索的承認(rèn)了錯。 他又伸腳輕輕踢了踢那小小屁股,“昂,不說話爹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俊?/br> “……” 見他不語,魏玄戈從床上跳起來,朝他背上拍了一巴掌,笑道:“嘿,好孩子,爹就知道你最乖了!” 魏長洲差點(diǎn)沒被他那“善良的一掌”打得吐出血來,一咬牙,小拳頭頓時緊了緊。 “行了啊”魏玄戈拍了拍衣裳上的褶皺,“我要回去陪你娘睡覺了,不然沒我在身邊,她今夜肯定睡不好”他自信的篤定道。 想想待會的溫香軟玉,他就興奮得忍不住笑起來。 快滾吧! 魏長洲再也受不了他這副臭屁至極的模樣,恨不得他現(xiàn)在立刻馬上離開! 等關(guān)門聲響起后,又過了半響,床上的小人才轉(zhuǎn)過身來。 視線落在床頭邊的瓶子上,他伸手拿了過來。 打開聞了聞,是藥的味道。 魏長洲摸了摸臉上紅腫的傷,眼睛濕了濕。 雖然他爹那一番話說得很差勁,也不是特別真誠,但是,他還是有被小小的打動到了。 他想,暫且原諒一半罷,剩下一半看他爹以后的表現(xiàn)。 只見小郎君吸了吸鼻涕,傲嬌的撅起小嘴,然后拔開塞子給自己涂藥。 翌日,天才蒙蒙亮,便有貼身伺候的仆人進(jìn)來伺候他洗漱,魏長洲正睡得香甜,被人喚醒后以為是出了什么事。 仆人一邊幫他穿衣,一邊笑道:“將軍說了,往日疏忽了對小郎君的教導(dǎo),從今兒起要好好的履行身為一個父親的義務(wù)……” 魏長洲伸直了手任由他們擺弄,表情愣愣然,似未從他的話里回過神來。 他爹,還真就改邪歸正了? 怕不是誆人的罷?他在心里嘟囔道。 “今兒怎的起這么早?”穿衣洗漱的聲音把沉澪絳吵醒,她看了眼身邊空出來的位置,起身掀開床簾。 魏玄戈聽見她的聲音,回頭一邊整理著袖口一邊往她的方向走去,然后在床前停下,俯身看著她笑說:“去教你的寶貝兒子習(xí)武” 沉澪絳驚訝的挑眉,脫口而出:“真的?” 她眉宇間的欣喜清晰可見,魏玄戈頷了頷首,“昨夜我想了一夜,覺得確實(shí)欠洲哥兒良多,況且……” 他的眼神忽而變得堅(jiān)定起來,“我不想成為像父親那樣的父親” 這句話有些繞,沉澪絳愣是思忖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 心里頓時升起一股柔軟之情,她淺笑看著他,言語里滿是欣慰:“如今從頭來過,也為時不晚” “我知錯就改如此迅速,難道阿絳沒有什么獎勵嗎?”魏玄戈雙手撐在她的蹆邊,倆人之間近在咫尺。 沉澪絳哪能不知他在想什么,此刻見他賣乖,一邊嗔說:“都老夫老妻了……”,一邊悄悄往周圍打探幾眼。 魏玄戈正要說話,下一瞬卻見她攀住自己的肩親了上來。 “好了,快去罷,莫要讓洲哥兒等久了”沉澪絳輕輕推了推他的胸膛,柔聲催促道。 魏玄戈忍不住心間蠢蠢欲動的癢意,低頭按著她猛親了一頓,直將人弄得氣息不穩(wěn),花枝亂顫才夾著壞笑離開。 來到習(xí)武場,見到向自己行禮的兒子時,他才收了臉上春風(fēng)得意的笑容,背著手清了清嗓子。 “洲哥兒,想來你已知曉為父的來意” 魏長洲點(diǎn)了點(diǎn)頭,乖巧的道:“孩兒已經(jīng)知曉” “那你便先扎一個時辰馬步罷,活動活動身子”魏玄戈隨口吩咐道。 一個時辰馬步?!魏長洲心里一驚。 他爹不僅是金印紫綬,位同叁公的大將軍,還是太子太傅,因與皇伯伯關(guān)系親近,他不只教導(dǎo)太子一人,平日里也不少受委托到皇宮學(xué)堂里指導(dǎo)他們的武藝。 魏長洲知道他向來嚴(yán)苛,卻不知他今日一上來便是這么大的“開胃菜”,一時心里惶惶不安,生怕自己完成不了。 魏玄戈看見他呆滯的神情,想到出門前沉澪絳與他說不要對孩子太過苛刻,頓時有些心虛,于是便稍稍改了一下主意:“咳,一個時辰好像是有些多了,要不咱們先從半個時辰練起?” 魏長洲頓時松了口氣,只是嘴上仍恭敬道:“全憑爹您吩咐” 原本還有些信心,可才兩刻鐘不到,魏長洲的腿開始打顫了,他緊咬著唇,瞟了一眼在習(xí)武場下悠閑的吃著點(diǎn)心喝茶的魏玄戈。 魏玄戈同樣瞟了眼他抖如篩糠的兩條小瘦腿,挑了挑眉,默不作聲的飲了口茶,才將嘴邊的笑意掩去。 魏長洲收回了視線,思及娘親與阿姐對他的期盼,更覺不能在他面前丟臉,于是咬了咬牙,憋著一股氣硬撐下去。 就在他的雙腿已經(jīng)快要毫無知覺時,魏玄戈的聲音猶如天籟之音一般從那頭傳來:“時辰到了” 他才終于支撐不住,“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滿頭大汗的喘著粗氣。 魏玄戈原本以為他會在中途放棄,沒想到他愣是撐了下來,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好小子,做得不錯?。 蔽盒昶鹕碜叩綀錾?,在他身邊蹲下,唇邊噙著絲絲笑意。 魏長洲正皺著一張小臉緩氣,聽到他的聲音倏地抬頭,當(dāng)看見他眼里毫不掩飾的對自己的贊賞,他突然覺得方才自己那半個時辰的馬步扎得很值。 這是身為父親的他第一次夸贊自己,魏長洲說不出來心里的感覺,有些委屈有些開心,但更多的是激動。 看吧,他也可以做得更好,甚至還得到了期待已久的贊揚(yáng)。 “我可是你的兒子”魏長洲抿著唇看他,臉上是與年齡不符的沉穩(wěn)。 雄鷹的兒子才不是軟弱無能的小雛雞,他總有一天會展翅高飛。 冷不丁聽他如此說,魏玄戈眼里一閃而過的詫異,接著低頭笑了兩聲,抬手拍拍他汗乎乎的腦袋,起身向外望了一眼,俯視著他笑道:“走罷!乖兒子” 魏長洲被他帶到兵械房里挑選自己的兵器。 偌大的庫房里排列著各式各樣的兵器,有的銹跡斑斑,可以明顯看得出來被人用過的痕跡。 聽他與自己的解說,魏長洲才知道原來他爹還是個愛好收藏兵器者,怪不得這里頭這么多兵器,看得人眼花繚亂。 “小心點(diǎn)兒,仔細(xì)等會傷到手”見他新奇的摸著那些銳利的兵器,魏玄戈好心提醒了一句。 魏長洲訕訕的收回了手,跟著他在屋里走了一圈,突然在一把精致又盡顯殺氣的長槍面前停下。 魏玄戈自顧自的說著,發(fā)現(xiàn)身后沒了動靜,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正盯著一把長槍看得認(rèn)真。 “你喜歡這個?”魏長洲側(cè)頭便見到貼在自己臉邊的他,莫名嚇了一跳,而后才猶豫著頷了頷首。 “你倒是好眼光”他倚在門上,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看著他促狹笑道。 “這槍是前些日子下頭的人送給我的,還沒上手試過呢,倒被你小子看上了”魏玄戈摸了摸鼻子,一副凜然大度的模樣,“不過看在你是我兒子的份上,就當(dāng)這是為父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罷” 說罷,便上前將那槍提出來放到他手里。 那槍又高又重,哪是一個十歲的小兒能提得動的,頓時壓得魏長洲呲牙咧嘴,勉強(qiáng)抱著站住腳跟。 “隨便,哪個順手用哪個!”面對他關(guān)于自己平日里用何兵器的詢問,魏玄戈聳了聳肩擺手道。 “……” 天才便是天才,便是兵器也可亂用。 魏長洲抱住懷里的長槍,愛不釋手的摸了摸,才抬臉看著他,頂著稚嫩的臉蛋卻說著極其鄭重的話:“爹,我以后要成為比您還厲害的大將軍” 魏玄戈似是聽見什么不可思議的話,登時叉著腰仰頭哈哈大笑幾聲,然后抬手推了推他的頭,嗤笑道:“臭小子,等你何時比老子厲害了再說這句話罷!” 魏長洲摸了摸頭,仰起腦袋望著他,眼神堅(jiān)定不移,“一定會有那一天的” “好啊,那我等著!”魏玄戈一把抽過他手中的長槍提在手上,一把攔住他的肩往外頭走,洪亮的聲音在庭院里響起。 “等我老了就和你娘親去云游四海,你呢,就負(fù)責(zé)保護(hù)好你jiejie,若是你再能耐些,或許能保衛(wèi)這國家里上千上萬的百姓也不止……” 多年以后,一位名喚魏長洲的少年英雄手握一把斷魂槍帶領(lǐng)大雍將士橫掃戈壁大漠,讓匈奴人聞風(fēng)喪膽,此后再不敢踏入中原半步。 人們戲之:此子比其父,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也。 作者:(╥ω╥) 番外到此徹底結(jié)束了家人們,每一次的道別就像送走我的孩子一樣,難受又不舍。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所以我決定這場筵席會一直持續(xù)到下一本書~( ̄▽ ̄~)~ 已經(jīng)整理好文檔啦 有需要的可以去愛發(fā)電訂購哦 因?yàn)榫W(wǎng)盤被吞了分享不了 只能在郵箱或者微博發(fā)送 具體方法在訂購后我發(fā)送的私信里 此文檔購買一次即永久售后 就是說如果以后失效或者換了手機(jī)丟件 可以到愛發(fā)電或者微博私信我重拿 再次感謝一路陪伴的小伙伴們,我們下一本書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