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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營業(yè)的算命先生日常 第4節(jié)

    說簡單一點,就是宀為屋舍、房屋的有關(guān)的意思。

    南時一開始以為印章只是什么東西被蓋住了,井里或者湖里頭的草木、石塊、淤泥都是比較常見的東西。但是這后續(xù)神來一筆,又暗示印章是被房屋一樣的東西藏起來了。

    房屋么,自然是要有進有出的,如果只進不出,又或者只出不進,那就不是房屋了。

    那么井里自然是不可能的了,湖里頭有蓋子、又能進出的地方,那就只有防汛管道了。

    防汛管道修在湖泊河道中,要是遇上汛期河水暴漲,便打開管道蓋子開始抽水,這印章應(yīng)該是隨著哪次抽水的時候被一并抽進管道里頭了。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藏在湖底古墓、遺址之類的地方——不過s市能挖掘出來的古墓葬、遺址都差不多了,若是真有這些地方,無外乎地理位置太深又或者其他原因,一個小小的印章也不太可能掉進去。

    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老爺子都去找過了,肯定和地頭蛇也溝通過了,要是真的落到人家家里,不存在找不到的問題。

    古墓和現(xiàn)代墓葬不同,現(xiàn)在大家都是孑然一身化作一捧灰埋了去,或許有些地方還悄悄用土葬,但也大多是一副薄棺,帶點金銀不得了了。

    古代那會兒成規(guī)格的墓葬是什么樣的?除卻某兩個朝代,不帶點家仆奴隸之類的殉葬、陪葬那簡直是不正常。

    比如他師兄池幽吧,家里一屋子仆役,可沒有哪個是管家在boss直聘地府版里頭掛了招聘信息正兒八經(jīng)用五險一金招來的,全是他師兄的曾經(jīng)的忠仆。

    這個情況下,哪怕墓主早八百年投胎轉(zhuǎn)世了,那些忠仆都不會選擇投胎,而是一年又一年的守著主人的墓xue,直至魂魄消散。

    南時想到這里,默默地搓了搓胳膊,正想催促老爺子兩句趕緊去找,遲則生變,一抬頭,眼前的人就已經(jīng)沒了,桌上留下了一塊啃到一半的扇骨和一枚玉質(zhì)的扇墜兒,扇墜下的瓔珞都已經(jīng)灰暗了去,但是扇墜本身卻瑩瑩然,像是被人長久的在手中把玩過一樣。

    這應(yīng)該就是陳老的謝禮。

    他看著兩人份的rou骨燒,嘆了口氣——還能咋地,打包唄!

    經(jīng)了這樁子事,南時吃完了也沒有再回去開店的打算,干脆悠悠閑閑的逛了逛步行街,提早回家去了。

    ***

    “少爺,您回來了?!鼻鐛垢┥硐蚰蠒r行禮,南時擺了擺手,視線在她身上一掃而過,隨即往里面走去。晴嵐也不以為意,見南時越過她,便也起身跟在了南時身后,落后一步而行。

    ——確實有點不夠尊重,但是沒辦法,南時慫逼,怕心梗,愣是不敢多看。

    南時手里還提了一袋涼掉的rou骨燒,問道:“我?guī)熜钟眠^了嗎?”

    “尚未?!鼻鐛沟兔紨磕康幕卮鸬溃骸吧街鞣狡鹕聿痪?,正在沐浴?!?/br>
    南時想了想,腳步一轉(zhuǎn):“那我去書房等他?!?/br>
    “是?!?/br>
    等到池幽沐浴完出來,便見到南時坐在書案前,紙上落了一筆,像是他不當心落了墨上去,又像是隨手畫了一個豎點,正在思索著什么。

    南時見到池幽便眼前一亮,頗有一種學生思來想去做不出題目而老師終于出現(xiàn)了的意味在里頭。他起身行禮:“見過師兄?!?/br>
    池幽擺了擺手,長發(fā)披散,還帶著水珠子,將他的衣袍都打濕了一片。

    池幽落座于一旁的長塌上,眉目微動,懶散的說:“阿南,你今天回來的倒早?!?/br>
    他的大侍女清河捧著毛巾追在后面也進來了,見南時也在里頭,微微屈膝算是見禮,悄然無聲的走到了池幽背后,為他擦發(fā)。

    南時本來是想讓師兄幫忙看看這個字他測得對不對,也算是印證一番,但見他這樣子,便也不好此時就提,便壓了壓,舉步到了長塌邊站著回話:“我今日帶了些點心回來,師兄嘗一嘗?”

    “坐?!背赜奶Я颂?,立刻就有侍女將熱好的rou骨燒送了上來。他鼻尖一動,問道:“阿南,你管這叫點心?”

    南時努力保持嚴肅臉:“帶的分量有點少,只夠當點心吃了?!?/br>
    池幽不置可否,但還是賞臉的用銀著嘗了一絲,點了點頭說:“尚可。”

    “師兄喜歡就好。”南時沒敢說這玩意兒還是啃著吃來得香,見池幽不再動筷,便說起今日測字的事情來了,池幽聽罷,倒也沒說好也不好,神色有點奇異:“你是說……神來一筆,將冖化作了宀?”

    “是這樣。”南時當時也覺得有點拿不準,但是他看見了便那么說了,心下肯定得很,回過頭來才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

    畢竟測字,測得是事主,他這個給人測字的加了一筆算什么?

    這不符合測字基本學。

    南時有些懊惱:“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完了,這次要給砸招牌了?!?/br>
    池幽的眼神落在了書案的紙上,那張紙便憑空飄了起來,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凝視了一會兒,半晌才嗤笑了一聲,將紙揉成了團扔到了他懷里,伸手在南時的額前一點:“砸不了,南先生,您這招牌是要立起來了。”

    南時一臉懵逼:“……哈?我算對了?還是什么其他?”

    “你自己想。”池幽說罷,甩了甩袖子:“回去吧,今晚有事,我就不多留你了?!?/br>
    南時:“不是……師兄你給我解釋……哈?”

    南時話還未說完,眼前景色一晃,他就已經(jīng)在了門外了,兩扇雕花窗戶合了起來,掩去了里面的身影。

    南時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fā),把那個紙團展了開來,這一點就是他想的那個‘神來一筆’,在冖上加的那個點。

    他看了好一會兒,最后喪氣的把紙揉吧揉吧塞進了褲兜里——看不懂。

    ***

    室內(nèi),清河仍舊是站在池幽身后,為他擦著頭發(fā)。

    池幽驟地輕笑了起來,眉目舒展,顯然是心情極好的樣子。他容貌極好,又兼早已不是活人,便有了些如同山嵐霧靄一般的氣韻,這一笑,便稱得上一句璀然生輝。

    他悠悠地說:“阿南長進了。”

    清河這才低聲答曰:“那山主還趕少爺走?”

    池幽搖了搖頭:“阿南這個人,天賦有余,耐性不足,還需打磨才是?!?/br>
    言下之意,這會兒還不是夸他的時候。

    池幽慢慢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他是什么時候才有這樣神來一筆的?

    ……記不得了,但大致也是南時這個年紀罷……

    第5章

    又是一日的清晨,似乎與別的清晨沒什么兩樣。

    南時一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沒和什么恐怖的玩意兒臉貼臉,又小心翼翼的坐起身看了周圍一圈,發(fā)現(xiàn)今天屋子里靜悄悄的,長案上的線香燃盡了,斷成了一截一截的香灰靜謐地伏在蓮花狀的香具上,像是中途也沒有人進來過。

    晴嵐沒出來再搞什么幺蛾子讓他的小心臟反復橫跳,南時頓時心滿意足的躺了下去,將被子拉過了頭頂,美滋滋的睡了一個回籠覺。

    直到日上三竿,南時才被晴嵐叫了起,說是池幽讓他去一趟書房。

    南時滿臉都是苦大仇深,這個回籠覺他是一點都沒睡好,他做了一個夢。

    說起來夢還是挺簡單的,就是他昨天在他師兄房里畫的那一點,然而那一點變成了無數(shù)個‘點’,將整個房間都鋪滿了,地上、墻上、窗上全都是一張張只落了一個點的紙。

    池幽就站在他身后,一手按著他的肩膀,平淡得讓人背脊發(fā)寒的說:“來,分析一下你這一點,說一說那個姓陳的看見這一點的時候是什么心態(tài),又表達了什么樣的思想感情?”

    南時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了,結(jié)果他師兄把面前這張紙抽了,指著第二張紙讓他接著分析,等到了第三張紙南時就徹底不知道怎么說了,剛想回頭向他師兄求個情,就聽見他師兄說:“算了,沒救了,毫無天賦,你還是去死吧?!?/br>
    南時唬得一批,就只好蒙頭胡扯,他師兄就這樣笑,那樣笑,反正就是怎么讓他頭皮發(fā)麻汗毛一根根站起來報道就怎么笑,再動不動來一句‘我送你去投胎’一類的臺詞,唬得南時腦細胞都死了好幾千萬,等到好不容易把房間里的紙都分析完了,他師兄就又把第一張紙放在了南時面前,問他:“講一講你對這神來一筆又有何分析,抱著什么樣的思想感情?”

    南時終于被逼得正打算撕破臉來上一句‘死就死我他媽當時就是一臉懵逼!’,然后晴嵐就把他給叫醒了。

    夢回高三。

    ——不!高三都沒有這么恐怖!畢竟高三學不好大不了破釜沉舟再復讀一年,一年不行就兩年,實在不行三本或者專科也能將就,不用去投胎重新建號?。?/br>
    他嚴肅懷疑他昨天根本就不是做夢,而是池幽用了什么手段入夢來教訓他來著。

    八成昨天他又做了什么事兒惹他師兄不開心了——難道是他把吃剩的rou骨燒打包回來給他師兄吃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了?

    南時在心里罵罵咧咧,但面上仍舊乖覺的洗漱好老老實實的過去報道。

    “師兄?”南時敲了三下門,第三下的聲音還未散去,眼前的雕花門便悄然洞開,露出了坐在桌旁闔目小憩的池幽。

    池幽睜開了雙眼,看向了南時:“進來?!?/br>
    “是。”南時應(yīng)了一聲,走到了桌旁,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就見池幽隨手一指椅子,示意讓他坐下說話。

    池幽不言不動的時候宛若一尊精致的雕像,美則美矣,卻毫無靈性,偏偏他眼珠子一動,就像是往雕像里注入了血rou一樣,變得靈動難言——然而還是有點像雕像。

    一座雕像再靈性有什么用,那還是死的,有生氣才是最重要的。

    偏偏池幽就是沒那玩意兒。

    南時看著他望來的眼神,頭皮有些不自覺地發(fā)麻——無他,噩夢后遺癥,他現(xiàn)在感覺他只要一坐下,他師兄就能掏出一張紙來問他這有什么思想感情:“師兄……尋我有事?”

    “無事就不能尋你?”池幽一手支頤,微微仰頭看向了南時:“坐。”

    “是,師兄。”南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坐了,池幽抬了抬手,示意下人上菜,沒一會兒桌子上擺滿了盆盆碟碟,南時一覺睡到現(xiàn)在也確實是餓了,也沒多廢話,老老實實的當一個干飯人。

    待用的差不多了,池幽與南時走到了一側(cè)的廂房里,兩人的大侍女一左一右的服侍他們洗手凈面,池幽將帕子扔回了盆里,南時見左右無事了正想告辭,卻看池幽隨手指了指一旁案上擺著的一個紫檀木的匣子,道:“這些你拿去玩吧,不值錢的玩意兒,隨你如何處置。”

    南時瞄了一眼,低頭感謝:“多謝師兄?!?/br>
    “嗯?!背赜妮p慢地應(yīng)了一聲,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又突然補了一句:“讓你背的《易》可背下了?”

    “……背下了?!蹦蠒r頓了頓,回道。

    池幽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我想也是……南先生,若是叫人知道你連《易》都背不下,你這招牌還要不要了?”

    “是。”南時拿著木匣子趕緊告辭,免得池幽又想起什么來折騰他!

    ——怪不得昨天晚上他做那樣的夢呢!根本就是個預兆夢!

    《易》就是《易經(jīng)》。

    作為算學經(jīng)典,《易》的地位類似于物理界的萬有引力,語文界的出師表,哪有不學的道理?

    但是他師兄所謂的背作業(yè)可不是什么讓你從頭開始挨個往下背,而是隨手拋出一則卦象然后讓他來解,不光要背出卦象相對應(yīng)的經(jīng)義,還要解讀卦象。

    南時拆字批命都算是學得不錯,不說一通百通,但也算是一點就透,偏偏這最基礎(chǔ)的周易卦象就是吃不透,跟《易》有仇似地,丟三落四,次次考這個都得挨他師兄幾下手板子。

    他就是那種很靠天賦吃飯的類型:別問我為什么不會《易》就能懂其他,沒有為什么,反正就是懂了!至于為什么其他懂了,這作為基礎(chǔ)的《易經(jīng)》怎么就不懂了?這我哪知道!

    偏偏《易》就是不得不學,不得不背的東西。

    南時和池幽的約定,十五年內(nèi),學會池幽一生所學,繼承招搖山山主之位。

    招搖山乃是上古一門算學大派,最后一代山主池幽也就是他師兄不知道干了啥,全門派一起掛了點,連個旁支都沒留下,全都一起埋進了陵墓里頭,香火傳承斷了個干干凈凈。

    也不知道他師兄怎么想的,反正突然想要個繼承香火的了,恰好遇見了誤入他陵墓之中的南時,就這么順理成章的收下了南時做傳人。

    南時當時被唬得魂飛魄散,他師兄說啥就是啥,能茍下這條命就算不錯了。

    至于為什么是師兄不是師傅1,南時也問過池幽,池幽說是想這么干就這么干了,代師收徒,他樂意。

    南時當時沒說什么,私下卻覺得當時肯定有什么曠古奇冤又或者其他什么,導致招搖山滅門,他師兄覺得對不住上頭的長輩們,沒臉用自己的名號收徒,這才代師收徒。

    不過這終究是猜測,具體真相是什么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