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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他才說:過去的就讓他們過去吧,未來才是我們要想的。 ****************************** 蘇箏很久沒有在凌晨時分醒來了,事實上自從她變成了一個子女雙全繞環(huán)膝下的女人后,失眠這種事就變得遙遠了。 可是她這一次半夜醒來了,但不是往常的凌晨五點。 她睡不著,走到窗邊,看窗外。 樓下小花園里,有一個人的車子經(jīng)常在晚上的時候停在那里。 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qíng,你還有力氣去愛嗎? 蘇箏抬起頭,仰望著天上的星星。這個城市里的星星,總是似有若無,零星幾顆。 在上一世,在她還是十七歲的時候,莫峰會抱著她在露臺上看天上的星星。 她靠在這個男人的肩膀上,有時候也會夢想這是她的依靠。 那時候,莫峰也曾經(jīng)帶給她甜蜜,只可惜那么一點點的甜蜜帶來的卻是兩世的苦澀。 現(xiàn)在這個男人走到她面前說,想給她幸福。 他以為他說來就能來嗎,他以為在她終于不再報什么期望的時候,他竟然可以重新拾起一切嗎? 蘇箏低著頭,痛苦地搖了搖頭。 就讓她自私一些吧,既然這個男人希望她能夠幸福,那么她最大的幸福,就是不再去招惹qíng愛,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著屬于自己的日子。 *********************************** 這一天蘇箏開著車子,陪著嫣然和競離兩個孩子一起去商城采買了必需品。 回來的路上正好前面遇到了大堵車,說是那邊有重大事故。蘇箏看了看前面堵得望不到頭的長龍,倒著車子往后,決定調(diào)轉方向走另一條繞遠的路。 兩旁的商廈林立,蘇箏小心地在車流中前行,就在這時,嫣然忽然叫了聲:我想去洗手間! 莫競離蹙了下眉:去洗手間?很快到家了,你不能忍忍嗎? 莫嫣然皺著小眉頭,不高興地拖著軟軟的腔調(diào)說:不能忍啊媽,還有多久到家??? 蘇箏看看前面緩慢行駛的車流,知道由于另一條路大堵車,這邊的jiāo通狀況肯定好不了,到家估計要些時間了,于是便將車子駛出車道:這附近應該有公廁。 蘇箏將車子停在附近一家酒店的停車場,她陪著莫嫣然下了車,左右看了番總算找到了一個公廁,莫嫣然急匆匆地進去了,她一個人站在外面等著。 就在這不經(jīng)意間,她一抬眼,一下子笑了。 身旁的這家大酒店,就是莫嫣然和莫競離過十歲生日的那家呢。 她看著酒店門前來往的客人,還有衣著整齊的泊車小弟,忽然想起上一世的qíng景。 那時候,也是人來人往的客人,也是彬彬有禮的泊車小弟,她用盡辦法總算當了里面一個普通的服務員,后來卻傷心地跑出來。 她的目光從酒店大廳門口往外移動,她仿佛看到了有一個女人失魂落魄地跑出大廳,穿過來往人群,一直跑到了馬路上,然后馬路上一輛車子駛來,撞上,最后就是紅色。 耀眼的陽光下,她望著根本不存在的紅色,眼前一輛又一輛的車子慢慢前進,喇叭聲不絕于耳,她忽然感到眩暈。 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事qíng,那是另外一個平行空間的事件,這一世,那個她原本應該死去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 這一世,她活著,她是安全的,她有兒女,她是幸福的。 就在這時,一個人走進了她的視線中。 莫峰,這個男人,他穿著軍裝,身邊跟隨著幾個同樣人,有的穿了軍裝,有的沒穿,他們說笑著從大廳里往外走,一直走到馬路旁邊。 蘇箏這才看到,原來旁邊停了很多輛車子。 她扭過臉去,繼續(xù)看馬路上,她想著等女兒出來后就開車離開,她并不想和莫峰面對面。 莫峰應該是在送客人,那些人走了,他站在那里望著他們離開,這才轉身往回走,往回走就看到了蘇箏。 蘇箏沖他笑了下,算是打招呼了。 莫峰對旁邊跟隨的人吩咐了句什么,便向蘇箏身邊走過來。 此時,莫嫣然從公廁里跑出來。 莫嫣然穿著一身粉紅的裙子,如同一個美麗的小公主,她跑起來時,裙擺飛揚。 她也許是怕mama等得太久,以至于跑得太快,以至于沒有注意到,有一輛車子開過來。 那輛車子,它的主人看起來很心急,以至于不愿意在慢騰騰的長龍中前進,它要另辟捷徑。 它就行駛到了酒店廣場上。 蘇箏看到這個qíng景,血液一下子上涌,大叫了聲嫣然,飛跑過去。 正往這邊走的莫峰也看到了,他瞳孔收緊,多年的訓練也讓他迅速反應過來,向自己的女兒奔去。 當刺耳的剎車聲響起的時候,蘇箏的腦中卻浮現(xiàn)出前世的種種qíng景。 同樣的地點,也會有同樣的紅色嗎? 她閉上眼睛,使勁全身的力氣將女兒推出,推出很遠。 這一刻,她仿佛和這個空間脫軌了。 那種熟悉的感覺襲來,遠處是兒子和女兒,旁邊就是那個男人,即將被疾馳的車子撞倒的就是自己吧? 假如上一世她是一心求死,這一世她并不想啊! 這一世的她已經(jīng)在車輪下逃過一次xing命,她的腿傷剛剛好的,她怎么可能再次遇到這種事qíng呢?難道重生后的她最后的命運依然是喪命于車輪之下? 她的耳邊響起競離撕心裂肺的叫聲:mama 她的耳邊響起莫嫣然被她推倒在地上的痛呼聲。 她的眼前卻偏偏浮現(xiàn)了上一世的qíng景,紅色的木娃娃,倒地的女人,痛苦的男人。 上一世的qíng景和這一世的qíng景似乎在重疊。 她苦笑了下,這是逃不掉的宿命嗎? *************這是絕望的分割線****************** 當迅猛的車子就要撞上她的時候,當死亡的yīn影再次籠罩她的時候,一個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她被拉進來一個堅硬又溫暖的懷抱中。 那個人,緊緊抱著她,急促的喘息聲籠罩著她。 她驚呆了,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那個人,抱著她猛地往旁邊倒過去。 她被護在那個人的懷抱里,一邊是堅實溫熱的胸膛,一邊是鐵般的臂膀,他們倒在光可鑒人的廣場上,然后疾速地滾過車輪原本經(jīng)過的地方。 當一切慢慢安靜下來的時候,她看到一雙焦急的眸子望著自己,帶著恐懼的腔調(diào)問:你沒事吧? 恍恍惚惚,一時之間她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懵懂地問:我還活著嗎? 那個人緊緊抱著她,望著她的眼睛說:你還活著。 她在呆滯中醒來,抬起頭,看到周圍一群保安飛奔過去,截住了那輛車子,她還看到兒子跑過來,看到女兒哭著從地上爬起來。 她的目光重新落到那個男人身上,濃眉凌厲,俊臉棱角分明,這是莫峰。 她終于搖了搖頭說:我沒事。 這時候,莫競離已經(jīng)跑到他們身邊,蹲在地上,帶著劫后余生的恐懼,顫抖著聲音問:你們沒事吧? 莫嫣然從地上爬起來,跑過來帶著哭腔喊:媽,對不起 她卻望著這兩個孩子,不敢開口,一時之間,她分不清這是哪一生哪一世,直到莫競離和莫嫣然齊聲擔憂地問她,她才驚醒過來,趕緊搖了搖頭說:你們都在那就好 莫峰放開了蘇箏,兩個孩子連帶蘇箏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后背擦傷,臂膀上帶著血。 蘇箏一下子握住他的胳膊:你沒事吧? 莫峰抬眸,認真地看著她,她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很是擔憂地望著自己,攥著自己胳膊的手握得很緊。 莫峰搖了搖頭:沒事,就是外傷。 蘇箏吶吶地說:那那怎么辦救護車 莫競離發(fā)現(xiàn)了自己母親的異常,以為她是驚嚇過度,連忙安慰說:媽,沒事的,爸爸是外傷,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莫嫣然指著遠處呼嘯而來的救護車:來了,他們來得很快。 莫峰的注意力卻不在救護車上,蘇箏的眸子里的恐懼,他從未見過。 他從來不知道她原來這么脆弱,竟然被一個車禍驚嚇成這個樣子。但是看著她緊抓著自己擔憂的樣子,莫峰心里忽然燃起一絲希望,至少她還是在乎自己的。 ************************************* 這次車禍的結果是,莫峰蘇箏一家四口全都到了醫(yī)院里。 首先莫峰肯定需要一個全身大檢查,但檢查來檢查去發(fā)現(xiàn)他除了外傷實在是沒有什么其他損傷,不但如此身體還健壯得很,于是就罷了。蘇箏呢,也需要檢查身體,這是莫峰的堅持。莫峰已經(jīng)好幾次發(fā)現(xiàn)她時不時會出現(xiàn)頭暈癥狀 ,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臉色蒼白呼吸困難,他希望她能徹底檢查一下找出隱患。 不過可惜的是整個醫(yī)院最優(yōu)秀的醫(yī)生組成的特殊體檢小組依然沒有辦法找出她頭暈的原因。蘇箏一直疑心自己頭暈和前世的車禍有關,但是她自然不能說出,只能任憑自己像小白兔一樣被檢查,最后看著他們一無所獲。 對于蘇箏來說,無論她和莫峰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事,這個男人這一次都是救了她的姓名,所以她應該表現(xiàn)出自己的關心。 在一切混亂結束,他們離開醫(yī)院的時候,有一個看起來jīng明gān練的人走過來,莫峰一看到那人,便示意對方一旁說話,然后兩個人一番嘀嘀咕咕。 蘇箏裝作不在意,但是支起耳朵仔細傾聽,卻隱約聽到馮茗兒的字眼,不由得一驚,難道這個車禍和馮茗兒有關系? 莫峰沉著臉,對那個人不知道吩咐了什么,那個人便應聲而去了。 蘇箏在一旁聽著這話,莫名就想起上一世,她死的那天,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和馮茗兒宣布訂婚的日子呢。不過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而這一世的馮茗兒到底如何自然會有莫峰cao心,她自己掙扎了半輩子了,總算有個男人跑過來幫自己掃清一切幸福的障礙,她自然不會自己惹事生非。 她垂眸看了看莫峰肩膀上的繃帶,問起莫峰的qíng況,莫峰毫不在意:說了是皮外傷罷了,你不用因為這個愧疚。他閉口不提馮茗兒,顯然是不打算蘇箏cao心這件事。 蘇箏也就不問了,只是搖頭說:我只是擔心你而已,沒有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