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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競離平靜地開口說:奶奶,我也要離開了。 莫老夫人并沒有回答。 莫競離并不需要回答,仿佛自言自語地說:我要離開莫家了,我要去找我mama。雖然我做錯了很多事qíng,不過她也許會原諒我的,是不是呢? 52你的得到,我的失去 這一天嫣然陪著蘇箏下樓去散步。蘇箏的腿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但到底不敢離開拐杖,一大一小兩個人在樓下花園里慢慢地散步。走了一會蘇箏有些累了,便和嫣然在涼椅上坐著歇了一會兒。莫嫣然偎依在自己mama懷里,看著天上的星星,不禁想起了小時候,小大人般地嘆了口氣說:那時候我可喜歡看星星了,可是莫競離說我不但笨笨的,還傻傻的,他總是說我。 蘇箏看著自己女兒,看她小眉頭微微蹙起,知道她其實嘴里說討厭莫競離,其實是想他的。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相依為命了,如今分開,平時怕引起自己的傷心不去提,其實心里肯定是難過的吧。 蘇箏伸手撫摸著她柔軟的發(fā)絲,不禁想起那一天離開時的qíng景。那個孩子,冷冷淡淡地,都不曾看過自己一眼,就那么轉身離去,這不能不讓他心痛。 她試圖接近他們,試圖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愛,她帶著他們離開,可是到頭來他在知道真相的時候依然選擇了轉身離去。 這個孩子,xingqíng清冷,和他的父親何等相似! 聰慧卻孤高,待人待己都是那么苛刻冷漠,越是對待最親近喜歡的人,越有求全之心。因為有求全之心,反而無法原諒。 蘇箏忽然感到一陣暈眩,心間痛意陣陣襲來,她咬著牙努力地搖了搖頭,告訴自己說,她不在乎了,她有嫣然就可以了,那個孩子到底要怎么樣,隨他去吧。 他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 莫嫣然敏感地察覺到了mama的不適,連忙坐起來關切地問:媽,你怎么了不舒服? 蘇箏看著女兒緊張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的,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莫嫣然連忙點頭,扶著蘇箏就要起來,誰知道就在蘇箏起身的時候,又是一陣暈眩襲來,她覺得眼前發(fā)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后倒去。 莫嫣然慌忙扶住,但她人小體弱哪里能扶得住呢,正在蘇箏差點倒下的時候,有一只手用力扶住了她的腰際。 蘇箏扶著涼椅的把手穩(wěn)住了身形,回頭看,愣了,隨即哀傷絕望便襲擊了她整個人。 莫嫣然也愣了,那個穿著一身小西裝繃著一張臉站在那里,但卻伸出手扶住自己mama的人,不正是她那個實在不討人喜歡的弟弟莫競離嗎? 莫競離見蘇箏已經(jīng)扶住涼椅站穩(wěn),這才收回手,冷瞥了眼莫嫣然,冷淡地說:你們怎么在這里,她又是怎么了? 莫嫣然一見他那樣子,心里沒來由地有氣,掐著腰大聲問:這里是我們的地盤,三更半夜的,你不在家里陪著你那親親的奶奶,跑到我們樓下做什么? 莫競離一聽她這么問,看了眼旁邊的蘇箏,臉上紅了一塊,抿著薄薄的唇兒不說話。 莫嫣然見他這個樣子,還以為他是來gān什么壞事,被自己問起來心虛呢,心里怒氣上揚:莫競離,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就這么壞呢?太沒有人xing了,竟然背叛自己的jiejie幫著別人?虧我從小就疼你! 莫競離見她這樣,小聲反問說:什么叫做你從小就疼我? 莫嫣然一聽,頓時結巴了,但隨即更加大聲地說:我是jiejie,你是弟弟,難道我說錯了嗎? 莫競離低頭不語,懶得與她辯駁。 蘇箏開始腦中暈沉沉的,后來一見莫競離忽然出現(xiàn),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趁著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她扶著涼椅站了一會兒,慢慢開始恢復過來,同時最初看到莫競離出現(xiàn)時的痛心絕望也逐漸控制住了。 如今她吸了口氣,平靜地看著旁邊這個本該是自己兒子的孩子,用最大的力氣武裝起自己,禮貌地說:謝謝你剛才扶住我。 莫競離低著頭不去看蘇箏,口中卻小聲說:不用謝,我也是恰好看到。 蘇箏點了點頭,看看時候不早了,可是眼前這個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她只好再次開口說:競離,你有什么事嗎? 莫競離是一個很會掩飾自己qíng緒的人,所以蘇箏和莫嫣然都沒有注意到,在蘇箏溫柔地喚出競離這兩個字時,莫競離的面容里有著壓抑的激動,眸子里也漸漸有了濕潤。 蘇箏見他低著頭看著前方花盆里一個不知名的什么花,呆呆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蹙了眉繼續(xù)問:您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莫競離這才反應過來,猛地抬頭直直地看著蘇箏。 蘇箏整個呆住了,這個孩子,不同于往日的冷漠和冷清,他尚嫌稚嫩的眸子里含著水光,里面摻雜著掙扎和渴望。 蘇箏的心猛地收緊,這一刻她幾乎沒有辦法呼吸。她望著這個孩子良久,終于顫抖著聲音問:競離,怎么了? 莫競離的薄唇動了動,卻還是沒說話,而是默默地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之后,里面是一對木雕。 那對木雕,是一對娃娃,jīng致可愛,光澤滑膩,一看便知道被人摩挲過無數(shù)遍的。 莫嫣然驚叫了聲,不滿地說:我要找的娃娃果然在你那里,你竟然私藏了! 蘇箏痛苦地看著莫競離手中那對娃娃,前世倒在莫峰懷中時的qíng景又出現(xiàn)在眼前,那時候那對娃娃是沒人要的,是染了血的,如今卻被莫競離拿在手中,鄭重其事地抱在盒子里。 他要做什么? 莫競離緊緊握住那對娃娃,抬起頭看了眼蘇箏,隨即避開她的視線轉向莫嫣然。 他的薄唇輕輕蠕動了下,終于開口說:莫嫣然,我把娃娃還給你,你可以不可以把mama也分給我。 蘇箏一下子怔住,隨即反應過來,驚喜而不敢置信地望著莫競離,淚水一下子涌出來。 莫嫣然也呆住了,想了番才明白過來莫競離的意思,但她愣在那里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莫競離說這種話,她是怎么也沒想到的。 莫競離見他們都沒有反應,視線終于緩緩轉向蘇箏,看著她jīng致美麗的臉上哀傷的眼淚,終于鼓起勇氣,用他慣常的平靜語氣,帶了幾分沙啞,慢慢地開口說:你可以原諒我嗎,你還愿意當我的mama嗎? 他的語氣的確依然平靜,可是那平靜的語音說到最后帶了顫音。 蘇箏的淚水涌出,她痛苦地搖著頭,艱難地顫抖著聲音說:競離,你 莫競離閉上眸子,深吸了口氣,繼續(xù)說道:你放棄我了嗎?你那么努力到我們身邊,難道只是為了嫣然嗎?我的猶豫和冷漠讓你不愿意要我了嗎? 夏日的微風chuī過,他小小的身子輕輕顫抖了下,卻繼續(xù)問:是我錯過了嗎? 蘇箏再也忍不住,猛地上前一把將他的身子抱在懷里,洶涌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服,她激動而艱難地說:不,不,競離,是我錯了 她緊緊地抱著他,痛哭流涕地說:是我錯了,我怎么可以這樣子,我怎么可以因為你的一點冷漠就傷心了,我為什么不可以再堅qiáng一點對不起,我從來不想放棄你你和嫣然都是我的孩子 她將這個孩子,將這個孩子手中的娃娃一并抱在懷里,她將臉龐緊緊貼在他的頭發(fā)上,憐惜而痛苦地說:對不起競離,謝謝你 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她說的話好像沒有什么意義。 她只知道,那個有著平靜冷漠的眸子的孩子,在她懷里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 莫峰已經(jīng)好些天沒有回到莫家,白天他拼命地工作,晚上他會偷偷地去看看蘇箏過得好不好。他暗中派人給蘇箏最好的照顧,甚至早就和醫(yī)院打了招呼定期派人去為蘇箏檢查腿傷。他甚至還出面擺平了阿酒的事。他會想起那天看到的qíng景,蘇箏被阿酒抱著,兩個人親密笑鬧著的樣子,他甚至心痛地看到他們之間的那個吻。 很久前,他也曾經(jīng)將蘇箏抱在懷里,只可惜如今他已經(jīng)沒有資格了。 這一天晚上,他剛從蘇箏所住的小區(qū)出來,他親眼看到了蘇箏緊緊抱著兩個孩子的qíng景,他能為蘇箏做的,也就是這些了,他把孩子送到了蘇箏身邊如今他的眼角帶著一絲濕潤,開著車在街上閑逛,看街上的燈紅酒綠,卻遲遲不愿回家。 他沒有家,他的家小時候爭吵不休,后來冰冷如窖。他的弟弟們紛紛離家,一個獨立門戶疏遠冷淡,一個海外求學多年不歸,他的父親過著形同歸隱的生活,他的母親嚴厲謹慎待人待己苛刻至極。 很多年前他開著車在街頭流làng,遇到了同樣在流làng的蘇箏;很多年后蘇箏終于可以抱著兩個孩子幸福地流淚,他卻依然只能在街頭流làng。 莫峰冷笑了聲,他這樣的人,也許到老也只能一個人在街頭流làng。 只是這一次,再也不會有一個女孩闖進他的視線,就那樣奪走他的心。 也就是在這時,莫峰從倒車鏡中看到一個身影,有些熟悉。他皺了下眉,掉轉方向慢慢往后。 他果然沒有看錯,是蘇箏身邊那個叫阿酒的家伙,阿酒顯然喝多了,他懷里攬著一個女孩,女孩衣著青時尚,看著年紀不大。女孩也有幾分醉意,臉上紅彤彤的,在阿酒懷里傻笑。 他們兩個不知道在說什么,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然后阿酒就扳過那女孩的臉親了一口,女孩被親了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反抱住阿酒親作一團。于是乎在這大街上,兩個人好一番擁吻。 莫峰見到這般qíng景,想起那日阿酒抱著蘇箏的樣子,心里忽然憤恨起來,想著這個男人真是太不知足了,分明和蘇箏關系親密,如今竟然在大街上招惹小女孩!有了蘇箏還不夠嗎? 蘇箏現(xiàn)在對男人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莫峰見她也就是對了阿酒才有了幾分笑容,誰知道這個阿酒竟然瞞著蘇箏在外面招花惹糙,莫峰越想越恨,只恨不得下車來痛揍阿酒一頓為蘇箏出氣。 誰知道阿酒和小叮當玩得興起,阿酒gān脆一把將小叮當抱起,作勢要把她扔出去,小叮當驚笑連連,兩個人鬧作一團。 莫峰見此心里怒意更甚,猛地熄火停車。他這些天心里積壓了對自己慢慢的不滿,手癢得很,只恨不得把自己痛打一頓,只可惜他如今位置太過顯眼,不敢做出格的事。今晚看到阿酒這樣的qíng形,頓時拳頭格格響,久壓的怒氣就要迸發(fā)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