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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葉的怒氣漸漸散去,她看著眼前這個眸中透著冷漠的杜衡,忽然想起幾年前的一件事。那時候她忽然興之所至,讓司機帶著跑去杜衡的公司玩,當(dāng)時杜衡正在開會并沒有接到她要過去的電話,于是蘇葉就在秘書的帶領(lǐng)下徑自在杜衡的辦公室等著。結(jié)果恰好看到杜衡在訓(xùn)斥一個下屬,當(dāng)時的蘇葉被嚇到了,她不知道平日那么溫柔體貼的杜衡可以有那么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后來,在杜衡的溫存中漸漸恢復(fù)過來的蘇葉問起杜衡,杜衡是這么說的:你是不一樣的,在我心里,你永遠和別人不一樣。 此時的蘇葉呆呆地望著地上無辜的米老鼠枕頭,再抬頭看向杜衡,這時候的杜衡又和那日訓(xùn)斥下屬時的杜衡有什么區(qū)別呢?蘇葉的心開始往下沉,沉到了谷底,她忽然意識到,也許自己其實并沒有什么不一樣。其實即使不一樣又如何,人都是會變得,也許今天是特別的,明天就不是了。 周圍的空氣仿佛凍結(jié)了般,蘇葉有一瞬間的窒息,她茫然地垂下頭,用雙臂環(huán)住了自己發(fā)顫的肩膀。 這個世界原本是這么的冰冷,她卻是第一次感到徹骨的冷意。 杜衡看著蘇葉微顫的身子,眸子里冷漠漸漸消融,最后他終于嘆了口氣,坐到g邊,將蘇葉攬到懷里。 蘇葉的身子卻對杜衡的懷抱充滿了本能的抗拒,不過她并沒有躲,她在杜衡懷里緊握著拳,身子依然抑制不住的顫抖。 杜衡感覺著懷里的女孩子如同只被凍壞的小鳥兒般,眸子里掠過一絲心疼,動作輕柔地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fā),盡量放軟了聲音說:乖,別氣了。 蘇葉搖了搖頭,她這時候已經(jīng)不生氣了,她只是忽然害怕起來,非常害怕。她第一次明確地意識到,原來自己的一切都掌控在杜衡手中,而杜衡是一個人,一個普通的人,也許有那么一天,自己不再特別了。 杜衡將下巴放在她涼而軟的發(fā)絲上,微閉上眸子,柔聲說:蘇葉,我嚇到你了,以后不會這樣了。 蘇葉機械地搖了搖頭,她僵硬地靠在杜衡胸膛上,她動了動嘴巴想說點什么,不過終究沒開口。 杜衡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安撫地輕拍著她的后背,沙啞地喃道:是我不好 蘇葉在杜衡的寬慰下,逐漸平靜下來,她閉目汲取著這個男人身上的熱度,輕張開唇,小聲說:我沒事剛才是我無理取鬧了也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她的聲線嘶啞得厲害。 她掙扎了下,繼續(xù)開口說:我,我剛才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很生氣她停頓了下,低聲說:我不該拿抱枕扔你。 杜衡放開蘇葉,低頭凝視著她,只見她修長的睫毛垂下,潔白的貝齒咬著粉色的小唇,她好像一個闖了禍的小鹿般,帶著一絲驚惶,在向自己道歉。 杜衡望著蘇葉的神色十分復(fù)雜,好一會兒后他的唇角仿佛有一抹苦笑,不過蘇葉并沒有看到。蘇葉只是聽到杜衡語聲溫和地對自己說:沒事的,蘇葉,你生病了。 他補充說:你只要一生病,xing子就會變急。 蘇葉倒是沒想到這個,她抬起眸子,粉唇微張,眼神詫異地望著自己的丈夫:是嗎?她自己并不記得的。 杜衡望著她,竟然笑了,肯定地點頭說:是的。 ======================== 這一場鬧騰后,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重新融洽起來,杜衡先給蘇葉重新量了體溫,滿意地看著溫度正常,不過終究不放心,又給她吃了藥,然后才讓她睡下。 整個下午,杜衡也沒事,便將筆記本拿到臥室來,隨便上網(wǎng)處理點事qíng,順便照看著自己妻子。這樣時間很快過去,當(dāng)蘇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泛紅的夕陽透過淡藍色窗簾映she進來,蘇葉迷蒙中只看到一個硬朗的身影正背對著自己坐著。 她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然后慢慢回憶起中午時發(fā)生的事。 回憶整個過程,已經(jīng)冷靜下來的她也知道其實杜衡只是不放心自己罷了,她已經(jīng)不會因為整個生氣,她如今只會擔(dān)心,杜衡到底查到了多少? 想起石磊的短信,蘇葉的心輕顫了下,牽扯的右手有一絲發(fā)麻的痛感。假如杜衡知道了石磊和自己的種種,他應(yīng)該是怎么樣的怒不可遏? 蘇葉凝視著背光而坐的那個硬朗的背影許久,眼中開始模糊起來,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光是自己的丈夫,還是自己的依靠,自己的保護傘。 蘇葉就這么想著,也許是以一個姿勢躺了太久,脖子發(fā)硬,便換了個姿勢,誰知杜衡去察舉了。杜衡回頭看蘇葉醒過來了,馬上站起來過來,含著笑問:醒了,感覺怎么樣?說著這話,手便伸過來摸蘇葉的額頭,感覺到體溫正常,這才滿意地點頭:看起來是好了。 蘇葉嘴巴動了動,去覺得發(fā)gān。杜衡見此,忙給她倒了一杯溫度恰好的果汁,蘇葉就著他的手便喝起來。 喝完果汁,杜衡gān脆拿過紙巾給蘇葉擦了嘴巴,蘇葉看著體貼溫柔的杜衡,心里泛起難言的滋味,猶豫了下終于說:對不起 杜衡聽到這話,停頓了下,看著蘇葉的眼睛,好久后忽然笑了,他伸手點了點蘇葉的鼻子:知道錯了就好,以后不許使xing子,更不許扔?xùn)|西了。 蘇葉抿了抿唇,乖巧地低著頭。 杜衡看蘇葉還是有些不自在,便gān脆坐在g邊將她半摟在懷里,柔聲道:蘇葉,有些事qíng也許你認(rèn)為我做得過分,不過我確實是為你好。 蘇葉安靜地靠在那里,聽到這話的時候睫毛輕輕顫動了下。 杜衡猶豫了下終于小心措辭道:有些事,以前你還小,可能不懂,所以我也沒說起過。 蘇葉聽到這個,猛地抬眼看向杜衡。 杜衡清晰地看到蘇葉眼中流露出一絲驚惶,他想捕捉,不過很快便再也看不到了。 杜衡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蘇葉,如果你有想法,一定要告訴我,不要悶在心里。 蘇葉垂下眼瞼,用貝齒輕咬著唇,一言不發(fā)。 杜衡原本環(huán)住蘇葉的手僵了一下,他無奈地笑了下道:看來你是有心事。 蘇葉低頭沉默了很久,終于抬起頭,清澈如水的眸子,仰視著杜衡,粉唇微動了下,終于開口說:我這周見過孫叔叔了。 杜衡不動聲色,輕輕哦了聲,仿佛蘇葉所見的不過是一個鄰居,一個日常往來的親戚般。 蘇葉緊盯著杜衡高深莫測的臉龐,輕聲試探著說:他和我一起吃了飯。 杜衡和蘇葉對視著,仿佛凝視著自己養(yǎng)大的一只小貓。 蘇葉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丈夫原來有這么銳利深沉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心中每一寸心思,她也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高挺的鼻子和冷薄的唇勾勒出的是如何無qíng剛硬的線條。 蘇葉終于扭過頭去不再看他,她感到窒息。 杜衡發(fā)出一聲嘲諷的笑聲,淡淡地問蘇葉:他對你說了什么? 蘇葉無奈地笑了聲,輕聲說:你不是什么都調(diào)查到了嗎? 這話一出,空氣中的溫度驟然降低了幾度。 杜衡猛地站起來,他攥緊的拳砰地鑿在桌子上,一聲巨響,桌子上的果汁杯子被震倒,帶動了其他物品的聯(lián)動反應(yīng),頓時桌上亂作一團。 事已至此,蘇葉倒是不再怕了,她勇敢地直視著杜衡:你生氣了? 17、到底是誰? 事已至此,蘇葉倒是不再怕了,她勇敢地直視著杜衡:你生氣了? 杜衡盯著自己養(yǎng)大的女孩,她就像一只驕傲的孔雀般,高昂著頭,好像在向自己挑戰(zhàn)。 杜衡攥緊的手慢慢從桌子上收回,僵硬地垂在身側(cè),空氣仿佛凝結(jié)了一般,偌大的臥室內(nèi)只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沉重,而無奈。 很久后,杜衡閉了閉眸子,再次睜開時,眸中再也沒有任何qíng緒:蘇葉,其實不需要調(diào)查我也知道他會對你說什么。 蘇葉咬了咬唇,笑問:哦,你知道他要找我說什么? 杜衡沉默了會,淡淡地開口:孫靖宇是多年前就跟隨在你爸爸身邊的老人,你爸爸去后,這些年他也一直留在公司。我自認(rèn)待他不薄,不過他還是有種種不滿,找你的話,無非是想讓你出去親自處理公司的事qíng。 杜衡俯首著g上這個嬌嫩的小東西,笑了一下說:蘇葉,如果你對公司的事務(wù)有興趣的話,倒是可以考慮下他的提議。 杜衡的這番話,倒是出乎蘇葉的意料之外,因為孫靖宇處心積慮要自己出山,顯然這是杜衡不贊同的,可是怎么如今杜衡在自己面前又這么說呢? 蘇葉低頭想了下,并沒有正面回答杜衡的問題,而是忽然問起另一個問題:我想知道,為什么孫叔叔對你有種種不滿? 杜衡微愣,他也沒想到這個小東西竟然問起這個問題,但更沒想到的是,蘇葉仰著頭毫無畏懼地望著自己,睜著明亮的眼睛繼續(xù)發(fā)問:杜衡,對于我爸爸的公司,你又是怎么想的?這些年來我聽到種種傳聞,他們都說你是因為我爸爸的財產(chǎn)才收養(yǎng)我的,他們甚至說你娶我其實就是為了擴大自己的事業(yè)版圖,真得是這樣嗎? 杜衡這次是徹底愣住了,他知道這些問題一直是橫亙在自己和蘇葉之間的問題,這些年來蘇葉沒提過,他也不愿意說起,可是如今蘇葉竟然這么問出來了。 還問得如此直接,直接得他心中仿佛被撞擊了一下,隱隱作痛。 杜衡痛得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不過恍惚過之后,他很快冷靜下來,他用前所未有的清冷目光打量著蘇葉,仿佛第一次認(rèn)識自己的妻子般。 蘇葉的臉開始發(fā)燙了,其實她并沒有心理準(zhǔn)備要問出這些,可是當(dāng)?shù)谝粋€問句拋出時,后面的一連串問題便涌了出來。當(dāng)她問完這些問題時,她甚至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蘇葉粉嫩的臉頰已經(jīng)紅透了,是慚愧和羞愧,更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杜衡從蘇葉臉上移開目光,鎮(zhèn)定地坐下來,望著那被夕陽染紅的窗簾,淡然地說:如果你要聽,我可以解釋。 蘇葉眸子黯淡了下,她輕咬了下唇,垂下頭說:好,我要聽。但我要聽的是實話。 杜衡卻一直沒有開口。 橘紅色的光映照在他黑色的眸子里,卻照不出任何光明的色彩,他這個人深沉的如同大海般難以看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