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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蘇葉過來,他收起了文件,示意蘇葉坐下,并叫來服務員開始上菜。 蘇葉低頭看著窗臺上放著的紫檀筆架,輕聲問:不是說要在美國兩周嗎,怎么今天就回來了? 杜衡挑了挑眉:怎么,不想我回來? 蘇葉笑了:沒有啦,就是奇怪嘛! 她的笑聲中帶著幾分撒嬌的甜味,這是少有的,這讓杜衡眸子里綻放出淡淡的喜悅和寵溺。 杜衡抬起手,隔著桌子輕撫了撫她的臉頰,低聲說:今晚陪你一晚,明天我就走,去S市。 蘇葉點了點頭:好的。那等下我們要回家嗎? 杜衡搖頭:不回去了,我在附近訂了一家酒店,離你們學校很近。他低沉的聲音中漸漸帶上了幾分沙啞。 如果今晚還要回杜家的話,那顯然時間太少,而且蘇葉第二天上課也會很緊張的。 蘇葉明白杜衡的意思,柔順地點頭嗯了下,她明白了,說難聽點,其實就是這個做丈夫的寂寞孤獨了,要她過來陪一晚上嘛。 飯菜很快上來,這里的飯菜都是前清宮廷菜,杜衡記掛著蘇葉的胃,點的還算清淡,兩個人默默地吃完了。席間杜衡偶爾問起蘇葉在學校的事,得到的自然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平時杜衡問過也就算了,不過這一次,杜衡竟然凝視著埋頭吃飯的蘇葉,柔聲問:我聽說有個男生要追你? 蘇葉沒反應過來,事實上在她心里還真沒把那個石磊當做什么追求者,是以當下怔了。 杜衡見此,隨手用筷子夾起一塊清蒸武昌魚,仿佛不經(jīng)意地提起:我也就是聽人隨口說起,好像是當場要請你吃飯。 蘇葉明白過來他口中說的是石磊,看著杜衡那看似毫不在意的口吻,忽然覺得好笑,竟然噗地一聲笑了。 杜衡筷子里依然夾著那塊武昌魚,審視地抬頭看蘇葉:你笑什么? 蘇葉打量著他:你讓人跟蹤我監(jiān)視我,然后眼巴巴地從美國跑過來,難道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杜衡幽深的眸子里有一絲隱約的láng狽,不過這絲láng狽轉(zhuǎn)瞬即逝,他溫和地笑看著自己的小妻子,用云淡風輕的目光看著蘇葉:今早國內(nèi)公司有急事我過來處理下,這件事也是剛才打電話給學校的路阿姨聽說的。路阿姨是幫蘇葉打掃宿舍衛(wèi)生的保姆,杜衡偶爾會給她打電話詢問蘇葉在學校的qíng況。 蘇葉哦了聲,暫且信了,不在意地說:那個人不過是鬧著玩罷了,都是一個學校的,起哄說要請我吃飯,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還不是天天和人一起吃飯,我也沒說什么啊。 杜衡看著蘇葉不在意的樣子,知道她沒往心里去,當下也笑了:你倒是說到我身上來了,我和你不一樣 接下來的話,蘇葉有點不愛聽,撅撅嘴說:嗯嗯,我懂得,你是要做事的,要應酬,我理解的。 杜衡見她這么說,便沒再提起,他見蘇葉也吃飽了,便招手讓服務員拿來賬單。簽過字后,他起身帶著蘇葉離開。 杜衡開得依然是那輛賓利,他車開得很穩(wěn),而他訂的那家酒店果然很久,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已經(jīng)到了酒店門前。 兩個人前后下了車,杜衡將車鑰匙jiāo給泊車小弟,然后牽了蘇葉的手進入大廳等著上樓。這家酒店在B市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有些老外來到B市就喜歡住在這家酒店。杜衡領著蘇葉等電梯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老外摟著一個年輕但妖艷的穿旗袍女孩在等電梯。 叮咚一聲響,電梯開了,杜衡蘇葉進去,老外和年輕女孩也進去。杜衡刷卡,然后按了十九樓,老外也刷卡,年輕女孩趕緊按了十三樓。 電梯緩緩上升,蘇葉眼觀鼻鼻觀心,不去看老外那環(huán)繞在年輕女孩腰際的胳膊,那胳膊上好像很多毛。杜衡笑了下,牽著蘇葉的手用了分力道。 這時候老外也注意到了蘇葉,他的目光中流露出驚艷,口里發(fā)出含糊的贊嘆聲,只盯著蘇葉的臉看。蘇葉厭惡地皺了下眉頭,靠緊了杜衡幾分。杜衡感覺到老外的無禮,安慰式地拍了拍蘇葉的后背,同時如冰似的目光she向那個老外。 年輕女孩應該也就是二十歲上下,但眉眼間媚意十足,她仿佛感覺到了什么,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蘇葉。蘇葉察覺到她的目光,抬頭看了一眼,四目相對間,年輕女孩眼中有明顯的輕視和嘲笑,抑或者是自嘲。 蘇葉覺得莫名其妙,心里暗惱怎么碰上這么一對。 不過幸好十三樓很快到了,老外忌憚杜衡的目光,貪戀地看了蘇葉最后一眼,摟著懷中的女孩出了電梯。 蘇葉抿著唇很不高興,杜衡對著電梯外冷哼了聲,黑著臉吐出兩個字:人渣。 蘇葉想起那個女孩的目光,不禁好奇:她為什么那樣子看我? 杜衡怔住,杜衡自然是明白的。 這個女孩子看起來應該做得不是正經(jīng)事,陪著老外睡覺的那種。她自己是這樣的人,看到蘇葉這樣一個學生氣濃厚的年輕女孩子被自己這樣西裝革履的人牽著手進入酒店,自然是以己度人想歪了。 不過這些話杜衡自然沒告訴蘇葉,如果告訴她這個,她不惱了自己才怪呢。 這時候電梯到了十九樓,杜衡笑著牽了蘇葉的手往外走,邊走邊說:她可能心qíng不好。 蘇葉更加莫名,不解地聳了聳鼻子,跟著杜衡進了房間。 杜衡心里卻在想著那個老外看著蘇葉的目光。 他暗暗地想,本來吃晚飯的時候,還反思自己是不是對蘇葉管得太嚴了,是不是應該適當放手?可是今天電梯的遭遇,他確信了自己是沒錯的。他的小蘇葉,這么單純這么jīng致,她哪里懂得外面的人心險惡啊。自己還是應該將她攬在懷里握在手心的好,只有這樣子,才能避免她受到外界的傷害。 ☆、別的女人留下的香味 進屋關好門,杜衡先將卡cha好,瞬間燈光亮了,杜衡低頭看著蘇葉,將蘇葉抱在懷里。 他抱得挺緊,這讓蘇葉有些透不過氣,小心抗拒著說:放開 杜衡唇邊帶著笑意,悶聲道:不放。 蘇葉忽然覺得這時候的杜衡有點小孩子氣,便使勁力氣推著他的胸膛:放開放開。 杜衡這次不但不放,gān脆一把將蘇葉攔腰凌空抱起,在蘇葉的掙扎中替她換了睡衣,又在她的抗議聲中將她扔在了柔軟的大g上。 杜衡自然是小心控制著力道不會摔疼蘇葉的,不過蘇葉可不知道,她嚇得低叫一聲,使勁地抓住杜衡的胳膊不放開。 杜衡見她眼中的驚惶,也知道嚇到她了,連忙俯首吻著她的臉頰和眼睛,柔聲哄道:乖,不怕,我逗你玩的。 蘇葉委屈地癟了癟嘴巴:你太壞了。 杜衡輕笑出聲,邊笑邊吻著她的鼻子安慰:膽子這么小 蘇葉覺得被杜衡吻過的鼻子癢癢的,她抬起手揉了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很久前,當她的父母在時,好像爸爸總是這么和自己開玩笑的,那時候她傻乎乎地尖叫著抓緊爸爸的肩膀不敢放。后來爸爸就親著她說蘇葉是這輩子最惹人疼愛的寶貝,一輩子都不會把他扔掉的。 只可惜,后來父母車禍了,爸爸還是扔下她一個人離開了。 蘇葉鼻子一酸,眼中有一絲濕潤。 杜衡見她竟然哭了,也嚇到了,趕緊給她擦著眼淚:我的蘇葉膽子竟然這么小,這就哭了,乖,不哭。他低沉溫和的聲音輕聲哄著,一如許多年前的那個男人般。 蘇葉見他這個樣子,低下頭不說話。 杜衡更加擔心了,拿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細審視:沒事吧? 蘇葉眨巴眨巴淚眼,看著杜衡乖巧地喊了一句:杜叔叔。 杜衡頓時僵了一下。 蘇葉九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杜衡,那時候杜衡都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比現(xiàn)在的蘇葉還要大兩歲。蘇慕容讓蘇葉叫杜衡杜叔叔,蘇葉就甜甜地叫了一聲杜叔叔。后來蘇葉父母雙逝,蘇葉跟著杜衡過,蘇葉也是一直叫杜衡叔叔的。 一直到那么一天,杜衡帶著蘇葉去美國結(jié)婚了。在舉行完那個低調(diào)而隆重的婚禮后,杜衡說,以后不要叫我叔叔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丈夫。 那時候的杜衡說,當叔叔的話,早晚有一天要把你送給別的男人,可是丈夫卻可以牽著你的手走一輩子。 從那之后,蘇葉就沒叫過杜衡叔叔。 不過蘇葉也沒叫杜衡其他稱呼,到底該叫什么呢?直接叫杜衡?蘇葉下不了口。叫杜哥哥?太傻太ròu麻! 事實上,從那以后,蘇葉再也沒稱呼過杜衡。反正杜衡也不需要特別的稱呼,蘇葉和杜衡說話,杜衡自然永遠知道她說話的對象是自己,不需要什么特別的了。 此時此刻,蘇葉忽然叫了杜衡一聲叔叔,這聲叔叔好像一下子把兩個人拉近許多年前,拉到了蘇葉還是個驟然失去父母的小女孩的時候,拉到了蘇葉九歲身穿白色的公主裙彈著鋼琴的時候。 杜衡沉默了一番,終于笑了:傻孩子,你被嚇到了。他雖然笑著,可是眸子里卻讓人看不出里面的qíng緒。 蘇葉揉了揉鼻子,小聲說:我只是想起了我爸爸。 杜衡聽著她細如蚊吶的聲音,忽然有些心疼,他猶如抱著一個易碎的洋娃娃般將蘇葉抱在懷里,低頭柔聲說: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永遠不會放開的,你不要怕。他用gān燥修長的大手輕輕地幫蘇葉順著柔軟的發(fā)絲。 蘇葉點了點頭,靠在他胸膛上,不再說話。 蘇葉聽著杜衡有力而規(guī)律的心跳,慢慢地閉上眼睛。 其實她明白,自己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這個胸膛,這個手臂,這個人。 杜衡能為自己擋去許多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和障礙,只有在杜衡的懷中,她才能活得無憂無慮,就如同如同她的父母依然存活在這個世界上那般。 杜衡安慰地輕輕拍打著蘇葉的后背,他也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qíng。 其實蘇葉父母在世時,他和蘇葉接觸的機會并不多,說到底蘇葉是蘇氏夫婦嬌養(yǎng)在家的小女孩,除了偶爾的會面,這個小女孩都很少見外客的。但是那時候的杜衡卻對蘇家這個小女孩印象非常深刻,他至今都記得第一次見到蘇葉時qíng景,他覺得這個小姑娘就是上天降落到人間的天使。她柔順的發(fā)絲她秀氣的面容她纖細的身份,每一處都jīng致到讓人幾乎忘記呼吸。杜衡在那一刻禁不住感嘆,上天是多么的不公平,有的人仿佛是雕刻師隨意勾勒出來的,而有的人卻仿佛是一個藝術大師用盡所有的jīng力一絲不茍雕刻而成的完美之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