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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傳進耳朵燒了起來,黎曼青表面上還是波瀾不驚,耳廓紅成了血滴的顏色。 回到家,黎曼青直接進了臥室,沒有要和陸嶼好好談一談的意思。 叩叩。 “曼青?!?/br> 不出聲。 “我們談?wù)?。?/br> 黎曼青靠在懶人沙發(fā)里盯著那扇門,半晌才說:“進來吧。” 漸漸地,她沒有了鎖門的習(xí)慣。 有時也會想,萬一她在房間里發(fā)生了意外,鎖著門陸嶼也發(fā)現(xiàn)不了,自己豈不是會獨自在這死去,不如不鎖。除此之外,被人看到房間的那種窺探感,也已經(jīng)在生病的那段時間不見了,起碼在陸嶼身上是如此。 他們最后都盤腿坐在地毯上,平視彼此交流。 “我先說吧。”黎曼青往后挪了一步,抱著膝蓋。 “陸嶼你——”話到嘴邊了又問不出口。 “你是不是喜……”歡我。 后面兩個字被吞得幾乎聽不見。 “是不是什么?”陸嶼傾身靠近,側(cè)著把耳朵湊近,“嗯?” 撲鼻的清香又縈繞在黎曼青鼻尖,她失神地嗅了嗅,終于辨出那是極淡的茉莉花香,和高中時教學(xué)樓下的那一壇壇的味道一樣,尤其好聞。 “你——” 他側(cè)著的臉忽然一轉(zhuǎn),正臉相迎。 陸嶼的眉骨長得特別好,只要微微一蹙就是嚴肅英氣的氣質(zhì)。只要有光,他的瞳孔就是琥珀色,奇珍異石般。此刻相距不到五厘米,黎曼青的感官幾乎全被他占領(lǐng)。 “我是不是喜歡你?” 他代替她說出了口。 沉默許久,黎曼青點了點頭。 “是,”陸嶼直起上半身,一下從她身邊抽離,“你從高中起就知道不是嗎?” “可是,那都過了七年了,沒人會在沒有交集的情況下記一個人七年?!?/br> “怎么不會?”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筆直地凝視著黎曼青,似乎在問,你呢? 黎曼青被他的問句噎住了,間隔片刻轉(zhuǎn)移話題道:“你不是說過你愛的是大二遇見的一個女生?” 難道是這幾個月的相處讓他忽然舊情復(fù)燃到了高中時期? 陸嶼沒有回答,只是坐在原地靜靜注視她。 直到黎曼青被盯得自己也生出懷疑。 是她自己? “大二那年我沒有和你見過面。準確來說,這七年里我們都沒見過?!?/br> “我見過你?!彼?。 她一怔。 孟高義在飛機上和微信上說的那些話像海水倒灌,涌回了這個時刻的腦海中。 大二的時候陸嶼回國了一次,那次回國他變了許多。以至于讓大三的他忽然決定不留在歐洲而是回國了。 她的指尖摳著地毯的邊角,更多的信息涌回。 大二,大二的她在干什么? 渾渾噩噩,最黑暗的時期。 她不想問陸嶼在大二那年究竟看到了什么,無論他的回答是什么,都不會是什么好的景象。 陸嶼的聲音打斷了她沉浸的回憶。 “換我問你?!?/br> 他們已全然忘記黎曼青本該是為他撒謊的事向他發(fā)脾氣的,雖然這從來不是她最在意的事。 她茫然抬頭的剎那。 “你呢?” “我什么?!彼氐锰?,像是心虛,甚至嗆了一口,咳了幾下。 他沒說破,但黎曼青知道他在問什么。 她喜歡他嗎? 如果這個問題出現(xiàn)在她和陸嶼重逢以前,由她自己問自己,那么答案是肯定的。 夜夜做夢,滿墻圖畫,說是癡漢不為過。她的愛可以說是肆無忌憚的,只要是在這間房子的范圍里,便毫無收斂。 陸嶼的問題順便提醒了她,她最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做過關(guān)于陸嶼的夢了,連從抽屜里翻出他的畫的次數(shù)都寥寥無幾,幾乎遺忘。 愛好像不像從前那樣集中了,變得支離流散,她抓不準其“形”。 黎曼青回答不了,選擇逃避。 “陸嶼,我習(xí)慣一個人生活?!?/br> “也包括這幾個月嗎?”陸嶼對她的答案并不感到意外,接上了另一句疑問。 她不語。 她很習(xí)慣和他生活在一起,沒有任何的不適或厭惡。 他簡直就像是寄生在她心里,仿佛什么都知道。 “我……” 黎曼青從來不認為一個人和另一個人能夠真的廝守一生不變心,這太難了。生活的煩悶與辛苦,感情的厭倦,它總會消耗殆盡。這世上除了沒有得到過的白月光和已經(jīng)離世的人,沒有人和感情會一塵不變。她沒有信心,尤其她從前是性單戀的典范。 “我們暫時別聊這個了?!?/br> 陸嶼神色自若地點頭,繼而十分淡然地說:“好。但是曼青,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沒有發(fā)生過的事,不該為它釘上死刑的標簽,就像畫畫,你若沒有拋棄顧慮去嘗試它,就不會發(fā)現(xiàn)原來它和你如此契合。” 說罷,陸嶼就輕生離開了房間,帶上了門。 黎曼青坐在房內(nèi)回想他的那句話。 她的內(nèi)心是什么—— 是毫不掩飾的對陸嶼的欲望? 他又怎知她是拋棄了顧慮才開始的畫畫? X大的話是她開始走上這一行的原因—— 黎曼青放空了一秒,忽然倒頭撞在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