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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你怎么不回微信?” 黎曼青將謊話信手拈來:“啊我沒看到,我剛才在煮面?!?/br> “那你等下看看,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們畫畫的、搞藝術的人真的太容易鉆牛角尖了……” 黎曼青翻了翻眼,打斷她:“媽,我煮的面要撲出來了,先掛了啊,我等下看微信。” 過了兩分鐘,黎曼青在微信里發(fā)給黎思一個貓的表情包就當是回復了。 她嘗試過無數(shù)次去說服黎思,但都沒有作用,就放棄了。大多數(shù)人都對自己的一套理念深信不疑,很難聽進勸。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纖長的手指滑過屏幕,停在一個漆黑有著青瓷的頭像上,點開。 光標停在輸入界面上良久,也沒有敲出一個字。 震動。 嶼:「舍友做了大餐,量有點多,兩個人吃不完。你來嗎?」 黎曼青嚇了一跳,下意識松開手機。 怎么這么剛剛好他就發(fā)來了消息。 青苔:「我就不來了,你們吃吧?!?/br> 嶼:「圖片」 他拍了照發(fā)來,桌面上已經有三盤菜了,看廚房的備菜,起碼還有兩盤。 青苔:「你們吃吧(我不認識你舍友」 嶼:「他是美術學院的學生,聽說你也畫畫,想認識你?!?/br> 黎曼青在想拒絕的理由,許久都沒有回復。 嶼:「對了,上次你落了一個飯盒在我這,你沒發(fā)現(xiàn)嗎?」 黎曼青到廚房一看,還真是。 青苔:「好,我來。」 反正只是午飯,大白天的。 陸嶼單腳站在廚房里看著屏幕,嘴角揚起隱隱的笑意。 舍友陳晨從后方探出一個腦袋,圓溜的眼睛好奇一轉問:“嶼哥,她答應了沒?” “應了。” 陸嶼重新打開煤氣灶開始做菜,腰部靠在臺面邊緣減輕腳的負擔。 陳晨替他開心,“進度條前進1%?!?/br> 陸嶼扭過頭對他說:“回屋再把我給你的美術資料復習一遍?!?/br> 陳晨咕噥了兩聲,帶著苦瓜臉回屋。 他一個師范大學的學生,要裝美院的學生,想他人生已過二十年,也只學會了畫火柴人。真是太為難他了。 - 天氣難得放晴,老天爺往灰白色的天空上倒了一點藍顏料,白云點綴其中,像浮于水中的棉花,不知何時就會浸濕下沉,然后消失不見。 抵達單元樓底下,她按下301的鈴,忽然想起前幾天陸嶼說這門壞了,可沒等她想完,門啪一下開了,從三樓遙控的??磥硎且呀浶藓昧?。 上樓后,跑來開門的是個陌生面孔,上回沒看清的那個人,想必就是陸嶼的美術生舍友。 “你好。”黎曼青沖他彎了彎腰。 “jiejie好?!标惓刻鹛鸬卮蛘泻?。 這是陸嶼五分鐘前叮囑他的。他的人設是個人畜無害、青春的美術生。 “我叫陳晨?!?/br> “黎曼青?!?/br> “jiejie進屋吧,外頭冷?!?/br> 黎曼青換上了他準備好的拖鞋,一邊說:“今天不是很冷,出太陽了?!?/br> 目光自然地往客廳挪去。陸嶼坐在餐桌邊的椅子上,穿著一件艾綠色的毛衣,不知是不是年數(shù)有點久了,領口松垮垂落,露出他的半截鎖骨,白得不像話。 黎曼青發(fā)覺他偏愛低飽和的顏色,遠遠看去有畫中遠山的朦朧感。 餐桌的一面緊貼著墻,還有一面被疊高的柜子堵住了,只剩下兩面可以坐人。 陸嶼坐的那面邊上還擺著一張空椅,緊挨著。陳晨習慣性地坐到了另一面,于是那張空椅自然就成了黎曼青的。 三人都落座后就陷入了沉默,陳晨找準時機打破尷尬。 “jiejie,你是畫家是嗎?” “不算吧,我就是個網絡畫手,也不是科班出身的。我大概只能教你如何在網絡上接到稿,其他肯定是不如美院教得好的?!?/br> 陳晨怕自己說多露出馬腳,連忙開了瓶可樂往她杯子倒,“好呀好呀,我也想接稿賺點外快。我們吃完飯再說吧。” 整個吃飯過程陸嶼都很安靜,期間咳嗽了兩次,都及時別過頭朝向角落。 陳晨饒有興致地含著筷子看他咳,半點沒有擔心的意思,反倒是有著看戲的快感。 “你的咳嗽還沒好?吃藥了嗎?”黎曼青問。 陸嶼搖了搖頭,“就是轉季著涼了,過段時間它自己就會好了?!?/br> 聽他這么說,黎曼青搓了搓手臂,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房子比室外還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房子墻里空心的原因,陰森森的。外頭這么明亮的太陽,客廳也得開燈才足夠亮。 一頓飯下來,黎曼青時不時被自己腳邊的石膏吸引。它引在桌下的暗處,看上去像個白色的蟬蛹,等待著里面的生命破繭而出。 期間她拘束得沒吃幾口,雖然飯菜很合她的口味。 清了清嗓子,她問:“陳晨,你這碗土豆排骨有食譜嗎?我想試著學一學?!?/br> “這……”陳晨的筷子戳在牙上,不知所措地抬起眼和陸嶼對視了幾秒,“我也是和網上學的,不記得在哪看的了?!?/br> “喔這樣,沒事?!?/br> 吃過飯黎曼青坐在沙發(fā)上和陳晨聊畫畫、接稿相關的事。聊久了她發(fā)覺陳晨根本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想接稿賺生活費”,他對這件事壓根沒有興趣和基本的了解。也就沒有再聊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