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若水停了車，急忙跳下來，給楊紫云開車門。阿姨，我們到了。

    楊紫云黑著臉走下來，視線在四周掃過。這小區(qū)不錯，看起來很高檔，環(huán)境很好，得不少錢吧？

    幸若水僵硬地笑。阿姨，先進屋坐下，喝杯茶潤潤喉嚨。

    是要喝杯茶消消火，天氣熱了，火氣上涌。

    幸若水沒有回話，以免她借題發(fā)揮。拿鑰匙開了門，將老佛爺迎了進去。阿姨，你坐。我給你倒茶！

    楊紫云坐下來，眼睛打量著屋子里的布置，待看到墻上的婚紗照時，臉色又黑了幾分。你們結(jié)婚了？

    幸若水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來想去，最后還是笑了笑。把茶放到了她的面前。阿姨，請喝茶。

    楊紫云是真的渴了，所以沒有將茶拂落在地。

    幸若水暗暗松了一口氣，她還怕楊紫云直接把茶杯給掃落地。不過看她的臉色，今天恐怕不太好過。偏生上校不在家，真是頭疼的事qíng。

    你們結(jié)婚了？楊紫云喝了茶，沒忘記先前的話題。就算她想忘記，墻上那幅婚紗照也不允許。畫面上的一對新人，看著彼此濃qíng蜜意，卻刺著她的眼了。

    幸若水想了想，嗯了一聲。橫豎都要發(fā)火，不如豁出去了。

    她的聲音未落，楊紫云已經(jīng)將剛剛放下的茶杯掃了出去，砸落在地叮叮當當?shù)穆曇艉螅闪怂槠?/br>
    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mama的存在？房子換了，我不知道！結(jié)婚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等孩子出世了，你們也不會說一聲？你們是不是當我死了？楊紫云氣得臉都變了。搶過幸若水的那只茶杯，也狠狠地砸了下來。

    幸若水正要解釋，門推開了，袁夢拉著小家伙走進來。

    若水，發(fā)生什么事了？袁夢在門外就聽到了有人就大罵。

    媽咪！小家伙直直地就要撲過來。

    袁夢一把拉住他，以免地上的瓷片傷到人。別亂跑，等下扎到腳會痛。

    小家伙被拎住了，眼睛骨碌一轉(zhuǎn)就發(fā)現(xiàn)了楊紫云的存在。奶奶！奶奶，我想好想你！

    小家伙嘴巴甜，一見面就灌迷湯。

    楊紫云的臉色當時就緩了下來，走過去，把他一把抱起來。

    幸若水急忙拿出掃把，將瓷片碎末掃gān凈。還好有小家伙在，否則真不知道怎么收場。雖然最后還是要面對的，但緩沖一下，威力也許會減小。

    奶奶，你怎么來了？小福安摟住奶奶的脖子，笑得可甜了。

    楊紫云喜歡得不得了，親了親他。奶奶想小寶貝了，所以就來了呀。

    奶奶，福安也想你了，可想可想了！說著吧唧吧唧地在她臉上親了幾口。

    楊紫云被逗得很開心。真乖！

    袁夢聽他們的對話，就知道對方是長空的母親。但看一老一小玩得開心，也不好打斷。于是走進廚房，把小蛋糕端了出來。伯母，坐下來吃點點心吧。福安，快下來吧，別累壞奶奶了。

    奶奶，下來下來！小家伙很喜歡mama做的小蛋糕，每天都要吃。

    楊紫云把他放下來，這才睜眼看了袁夢。她不像是保姆。你是誰？

    袁夢正要說話，小家伙一手抓著蛋糕，伸長脖子就喊了。mama，我要喝水！

    袁夢朝楊紫云點點頭，急忙給他倒水了。小家伙就著她的手咕嚕咕嚕地喝起來。袁夢怕他嗆到，忙叮囑：慢慢喝，慢慢喝

    不喝了。小家伙挪開腦袋，抓著蛋糕遞給楊紫云。奶奶，吃蛋糕吃蛋糕！

    好，吃蛋糕。楊紫云拿過蛋糕，被小家伙拉著到沙發(fā)坐下。她的眼睛，始終看著袁夢。你是他的mama？

    當年鷹長空將小福安帶回家，并沒有說清楚他的身世。只說是戰(zhàn)友的孩子，戰(zhàn)友殉職了，以后就是他們家的小王子。

    她一直以為孩子無父無母，這輩子都是他們家的小王子了。雖然她是個十分重視血緣關(guān)系的人，但孩子一出生就這么可憐，人非糙木孰能無qíng，她就同意了。孩子是長空抱回來的，要知道照顧著長大的可是她。這么些年，她一心一意地愛著孩子，也幾乎忘了她不是自己的親孫子。

    可如今看來，合著人家還有mama，他們只是幫著撫養(yǎng)一段日子？她辛辛苦苦帶大的孩子，如今要還給人家了？

    袁夢笑了笑，點點頭。是。

    幸若水怕楊紫云為難袁夢，正要說話，手機就響了。她掏出來一看，是上校，急忙躲進房間接電話去了。喂？

    媳婦兒，下班了沒？

    已經(jīng)在家了。長空，你mama來了。幸若水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說了。

    上校沉默了一秒，忙問：她又兇你了？

    也沒有。就是我們換了房子沒有通知他們，她很不高興。又看到墻上的結(jié)婚照，認為我們結(jié)婚了也不告訴他們，更加不高興了。還有，她好像不知道袁夢的存在，我擔心

    她最擔心的，就是楊紫云會為難袁夢。袁夢本來就感qíng細膩，要是被楊紫云斥責了，也不知道難過成什么樣。

    我馬上回來！鷹長空掛了電話，拿起剛脫下的衣服一邊套一邊就往外沖。

    鷹長空了解自己的母親，照顧了這么多年的孩子，最后要無條件的還給人家，她肯定不樂意。其實，換了任何人也是不愿意的，畢竟有感qíng了。

    就像之前新聞也有播出，兩個家庭互相抱錯了孩子。數(shù)年之后發(fā)現(xiàn)了，彼此換過來，不只是孩子不能接受，父母也都不愿意。血緣固然很重要，但日久生出來的感qíng更不能割舍。

    這些年來，母親是真心愛著小家伙。從他一出生到三歲多，都是她在帶。剛開始的時候孩子整宿整宿地哭，她也跟著整夜整夜地沒法睡，瘦了許多。有時候看孩子哭得傷心，她也跟著哭得一塌糊涂。父親還為此打電話給他，說母親多辛苦。他在電話這邊聽著，也不由得熱了眼眶。

    當初把小家伙帶到Z市來，母親也是舍不得的。要不是為了套住媳婦兒，她還不肯讓小家伙來呢。可以說，她是為了讓他盡快結(jié)婚而忍痛把孩子送來的。

    鷹長空一邊開著車，一邊想著母親的種種，突然覺得自己挺不孝。雖然有些事qíng母親確實做得不對，但不可否認母親其實是一個很善良的女人。對丈夫?qū)⒆?，都費盡了心血。

    他用力地踩下油門，車子飛馳起來。一如他的心qíng，很急切。

    幸若水拿著手機，聽著嘟嘟聲，嘆了一口氣。婆媳關(guān)系不融洽，真是痛苦的事qíng。最辛苦的，還是夾在她們中間的上校。

    客廳里。楊紫云細細打量著袁夢，良久一言不發(fā)。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突然了。雖然福安不是他們鷹家的血脈，但她早把他當成了親孫子看待，這么多年也有了深厚的感qíng。如今要把他還給人家

    難道，長空當年撒謊了？你丈夫呢？

    他殉職了。袁夢努力地笑笑，心里的苦澀卻翻涌而上。時間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但有些傷，依然無法愈合。

    楊紫云看著她，到底沒有再問。她也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不會明知道那是人家的傷疤還故意去解開。只是到底氣難消，憋得她臉色越發(fā)的不好起來。

    剛剛從廚房出來的幸若水，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看樣子，楊紫云沒有對袁夢發(fā)作。

    看到她出來，袁夢忙笑著跟楊紫云說：伯母，你先坐一會，我去準備晚飯。

    嗯。楊紫云應(yīng)了一聲，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她心里太亂了，還沒法從這突然而來的震驚里回過神來。

    袁夢經(jīng)過幸若水身邊的時候，兩個人jiāo換了個眼色。然后袁夢躲廚房了，她則上戰(zhàn)場去了。

    幸若水重新拿了兩只茶杯，泡了一壺茶，然后在楊紫云身邊坐下。

    楊紫云卻突然站起來，往屋子外走。我去打個電話。

    幸若水站起來，看著她出去了。閃身，進了廚房。袁夢，你別在意。長空很快就會回來的。

    袁夢笑著搖搖頭。我在意什么啊。倒是你，那可是你的婆婆，你想不在意也難了。

    沒辦法的事。幸若水聳聳肩，也笑了。她不可能不在意，但已經(jīng)沒像開始的時候那么在意了。如果注定無法討好她，那么只好bī著自己不在意。不過，她其實是挺好的一個人，只是有些事qíng發(fā)生得太巧合，所以她一直無法釋懷。

    袁夢拍拍她的肩頭。嗯。不過不怕，鷹長空會護著你的。以前我婆婆也不喜歡我，總覺得我身體差，gān不了活，還擔心不能生孩子。那時候我上學(xué)的錢都是凱翼給的，她就更不高興了。不管我怎么做，她都覺得我不好。但是她病倒在g的時候，卻拉著我的手哭，說她對不起我。所以，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

    想起往事，袁夢哽咽了，眼眶里蓄滿了淚水。雖然婆婆對她不好，但那個人在，這本身就是一種安慰。人不在了，一切都是虛的。

    這回，輪到幸若水拍拍她的肩頭，沒說什么。只是幫忙擇菜，洗菜。

    兩個人一起準備，晚餐很快上桌了。他們剛剛開動，門外馬達聲就響起來了。

    我去開門。幸若水急忙跑去開門，把上校迎進來。

    楊紫云看著她，眼中的不悅尤甚。

    袁夢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若水要討她的婆婆歡心，恐怕不容易。

    鷹長空急匆匆地奔向門口，碰上跑出來的若水，摟住她親了幾口。沒事了寶貝，有我在。

    幸若水忍不住笑了。你不要每次都把我當嚇壞了的孩子似的。她不是向他求救，而是覺得有些問題他來解決更好，尤其事關(guān)福安。

    我怕我的媳婦兒被嚇壞了啊。鷹長空看她完好無損，這才放心了。媳婦兒打架沒問題，但是心太軟了，又是對長輩，肯定被欺負慘了。不過，母親也只是說幾句重話，不會動手打人的。

    幸若水掐了他一下?？爝M去吧，等下你媽生氣了。

    鷹長空挑挑眉，摟著她走向門口。反正有了媳婦忘了娘的罪名，他是背定了。只是想不明白，母親哪里來的這么多氣。無論如何，今天好好地跟母親談一談，哄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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