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茉兒領(lǐng)命走了出去，不一會進來回稟道：“回太皇太后，皇上叫住了兩位主子在說話?！?/br>
    太皇太后眉心擰了擰，說道：“我知道了，你們急的，就先去更衣。”

    德嬪忙站了起來，對太皇太后福了福身，招呼著萬柳道：“meimei，我們一起去吧?！?/br>
    萬柳本不想去，想著路上也不方便，便站起身隨著德嬪一起出了帳篷。

    康熙沒有進帳篷歇息，還是站在先前與萬柳說話的地方，與宜嬪說著什么。

    鈕祜祿氏站在他們的旁邊，一言不發(fā)，不時朝周圍打量幾眼，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德嬪站著看了一會，笑了笑，對萬柳輕聲道：“走吧。”

    萬柳看了一眼德嬪，沒有多問，隨著德嬪進了更衣的帳篷。

    帳篷里用布簾隔開了兩個小間，里面放著恭桶，前面人用過之后，伺候的人重換了洗得干干凈凈的來，里面還灑上了香木屑。

    萬柳與德嬪兩人，互相聽著對方淅淅瀝瀝的水聲，理好衣衫走出隔間，走到門邊的架子上洗手。

    洗完出門，康熙與宜嬪還在說話，鈕祜祿氏還是在發(fā)呆。

    德嬪看了一眼萬柳，笑著道：“外面涼快，咱們也在外面走動走動說說話?！?/br>
    萬柳想罵人，她是出來看俏侍衛(wèi)加看試羌的，看到的俏侍衛(wèi)沒緣沒分，還在路上耽誤了這么長一段時間。

    康熙在外面，哪來這么多話與宜嬪說，是不是回去之后就沒有嘴了？

    萬柳滿肚皮的煩躁，隨著德嬪沿著河邊慢慢走著，小風(fēng)吹著，倒也涼爽舒適。

    她見河水清澈，干脆蹲下來，掬了水潑在臉上，涼意襲來，讓她的無名怒火消了不少。

    德嬪見萬柳用河水洗臉，忙說道：“meimei，河水冷著呢，別只顧著貪涼，對身子不好?！?/br>
    萬柳站起身，拿帕子擦干手臉上的水，笑著說道：“多謝jiejie，只見著河水涼快，便忍不住想玩玩水。估摸著皇上也說完了話，咱們回去吧，別讓太皇太后等著?！?/br>
    德嬪點點頭，與萬柳一起往回走，笑著道：“meimei可別仗著年輕就不注意身子，以前我也覺著年輕不大在意。

    說句不怕meimei笑話的話，生了六阿哥之后，總是憋不住，連大笑都不敢了，生怕臟了身子。就算是這樣，一天也得換好幾次里衣，不然身上沒法聞?！?/br>
    萬柳愣住，德嬪這是產(chǎn)后漏尿，女人可真不容易，她暗自嘆了口氣，沉吟片刻后說道：“jiejie，我進宮以前，聽老人閑聊講古的時候，偶爾聽過一嘴，聽她們說到過jiejie這樣的情形。

    她們還提及到一個偏方，只不知道有沒有用。不過不用吃藥，也無需大張旗鼓請?zhí)t(yī)診治，方便得很，就是現(xiàn)在做也可以，jiejie你可以試試看?！?/br>
    德嬪神色一喜，忙說道：“meimei你且說來聽聽，哎喲要是真有用，meimei就是我的大恩人了?！?/br>
    萬柳笑著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jiejie言重了。這個法子也簡單至極，jiejie只需像是在平時入廁時，憋慢一些那般收縮。

    收縮一陣之后再放開，放開之后再憋，反復(fù)如此，只要空著就這般做，隔上一段時日，興許有些用處。”

    德嬪停下來，依著萬柳說的方法，慢慢試了試，驚奇地道：“還真是方便，就算邊照看六阿哥，也能邊做，meimei真是太好，多謝meimei?！?/br>
    萬柳笑著謙虛了幾句，兩人又繼續(xù)往回走。德嬪往康熙那邊望了一眼，鈕祜祿氏與宜嬪都散開了，正在往帳篷里走去。

    她走到萬柳身邊，低聲問道：“meimei，我先前聽說，你與鈕祜祿氏置氣了？”

    萬柳呆了呆，她們這些人的消息也太靈通了，不過她不想多說，隨口道：“我與她倒沒有置氣，只她到我的院子來說過幾句話而已?！?/br>
    德嬪斜了一眼萬柳，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呀，還不是見著你肚皮沒有動靜，誰都能上前來踩你一腳。以后你得抓緊了，生個兒子抓在手里，看誰還敢小瞧你一眼?！?/br>
    萬柳訕笑，順著她說道：“jiejie說得是，我一定努力生兒子?！?/br>
    德嬪又謹慎地望了一眼身邊跟著的下人，見她們離得有些距離，才小聲道：“前些日子我生六阿哥的時候，額涅進宮來照看了我一個月，聽額涅講了些京中的事。

    先前都以為鈕祜祿氏不會留牌子，誰知道她還是進了宮。畢竟果毅公去得早，他家已經(jīng)出了個孝昭仁皇后，不過這也是些沒影的事，咱們就只是隨便聽聽?！?/br>
    萬柳心里連叫我草，怪不得鈕祜祿氏魂不守舍，只是不知道她看的是曹寅還是納蘭容若了。

    她又仔細一想，曹寅比納蘭容若成親得早，曹家雖然現(xiàn)在還算不錯，但與納蘭容若的家世比起來，就不能看了。

    依著鈕祜祿氏的出身，肯定想的是選秀撂牌子后，能嫁給納蘭容若。

    只是沒想到，康熙插了一手，把瓜爾佳氏賜給了納蘭容若，她被留了牌子進了宮。

    不過對比著康熙與納蘭容若，他長相才情自不提，再加上他前面對亡妻的深情，放著讓女人自己選，肯定誰都會選擇納蘭容若。

    只可惜落花流水春去也，再多的少女旖旎情懷，都得埋葬在望不到盡頭的深宮里。

    萬柳與得嬪回去帳篷之后，只坐了一會又繼續(xù)啟程，大約行駛了大半個時辰，便到了海子邊。

    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海子邊就搭出了個小小的營地。萬柳也分到了一頂小帳篷，進去帳篷歇息更衣，就到了用午飯的時間。

    因太皇太后吃完午飯得歇息，得等她歇過之后，再一起觀看康熙試槍。

    萬柳只覺得無聊透頂，走出帳篷去透氣，見侍衛(wèi)正在營地周圍巡邏走動，她忙凝神，一一打量過去，只可惜，一個能看的都沒有。

    水邊，納蘭容若與曹寅各牽著一匹白色與棕色的馬，正在放馬飲水，不時交談?wù)f笑幾句。

    萬柳失望一掃而空，頓時看得津津有味，只可惜在康熙面前，他們不能隨意跑馬，不然兩人策馬狂奔朝她跑來，那該是多么美好的畫面啊。

    兩人喂完馬，牽著馬往回走，萬柳雖然沒有不好意思，也覺得不宜多看，轉(zhuǎn)身準備回帳篷。

    他們似乎看到了她，愣了下之后，曹寅為了避嫌，忙低下了頭。

    納蘭容若則朝她微微頷首，然后轉(zhuǎn)過頭，與曹寅說起了話。

    萬柳雖然看得見吃不到，倒也覺得值了，心滿意足回了帳篷。

    等到正式試槍的時候，伺候的人在外面擺了塌幾椅子，太皇太后端坐在上面，萬柳與后妃們則依次侍立在她身后觀看。

    康熙先拿了英吉利進貢的的火腔，站在大約百步開外，小太監(jiān)提了裝著野雞野兔的籠子上前，然后將籠子打開，把野雞野兔往外趕。

    康熙舉起搶，扳動槍頭，扣動扳機，巨大的“砰”一聲響之后，野雞亂飛野兔亂竄。

    萬柳身邊的霎時驚呼出聲，她正墊起腳尖，伸長脖子想看清康熙有沒有打中。被她們一尖叫，嚇得她忙轉(zhuǎn)頭看去，見幾個嬪連著鈕祜祿氏，嚇得臉色都白了，蒙著眼睛不敢再看。

    康熙身子往后動了動，然后又舉槍繼續(xù)扳動槍頭。

    “砰砰砰”連續(xù)二十聲槍響之后，空氣中都是硝石的味道。小太監(jiān)奔上前，撿起被打中的野雞野兔放在一旁。

    康熙又換了造辦處做的槍，用差不多同樣的方法，連續(xù)放槍，萬柳掐著手指頭數(shù)了數(shù)，一共有二十八響，比英吉利的多了八發(fā)子.彈。

    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飛快提來了獵物放在康熙面前，他俯身數(shù)了數(shù)，然后哈哈大笑，回到太皇太后跟前，曹寅與納蘭容若提著死傷的野雞野兔跟在他身后。

    康熙笑著道：“皇瑪嬤，一共打中了二十一只，英吉利的一共打中了八只，我大清的打中了十三只?！?/br>
    太皇太后被震得耳朵還有些響，只看了一眼血淋淋的野雞與野兔，連聲叫好：“咱們大清做出來的就是好，比英吉利的還要厲害?；厝サ煤煤觅p造辦處，讓他們多用些心思，做出更厲害便利的出來?！?/br>
    康熙也神情得意，連聲說好，拿著槍看了好一陣，交給了旁邊的梁九功。

    萬柳瞄了幾眼野雞野兔的傷口，明白了康熙為什么沒有讓造辦處多做些出來，拿去前線去打仗。

    現(xiàn)在的火.槍，開槍動作繁瑣，換彈匣更麻煩，殺傷力也不大，射程還沒有大型床弩遠。

    雖然說是連續(xù)發(fā)射，但兩槍之間的間隙太長，而且槍的后坐力太大。

    幸好康熙還有些力氣，指被彈得身體晃動，換個瘦弱些的人去開槍，只怕一槍就得將自己彈到地上。

    不過她也不懂機械，造辦處能做出來，她覺得已經(jīng)非常厲害了。

    只盼著造辦處那些人能再接再厲，把老祖宗留下來的四大發(fā)明之一發(fā)揚光大。以后外國列強再敢來，保管打得他們哭著回去找mama。

    太皇太后吃著茶，留了曹寅與納蘭容若說話，她笑著問道：“你們最近都成了親，家里可好??？”

    兩人連忙恭敬回答了，曹寅說道：“奴才謝太皇太后關(guān)心，額涅一直還惦記著要進宮來給太皇太后請安，又怕擾了太換太后的清凈?！?/br>
    太皇太后笑著道：“我也有許久未見過你額涅，倒也想念得緊。等回宮之后，我下個帖子，讓她帶著你媳婦，一起進宮來說說話。

    我聽皇帝說，你新寫了出《續(xù)琵琶》的戲，說是精彩得很，我正好順帶也開開眼?！?/br>
    曹寅忙說不敢，“都是奴才閑暇時寫著玩，只要太皇太后不嫌棄，奴才回去之后，把戲本子呈到太皇太后跟前，請?zhí)侍蠖嗉又更c才好。”

    萬柳心里長長哦了一聲，在她心中，納蘭容若劃分為文，曹寅分到武的隊伍里，沒想道他居然能文能武。

    她眼神不由得飄向納蘭容若，要是他現(xiàn)在能打一套醉拳，也能文能武，那就完美了。

    太皇太后又笑看向納蘭容若，說話的聲音也柔和了幾分：“你最近可有寫什么新詩？前些日子我讀了你的詩，竟然也跟著心酸。只不知道你這寫詩的，寫的時候可有流淚？”

    納蘭容若聲音也如同其人般溫潤如水，不疾不徐答道：“回太皇太后，奴才只偶有所感，寫了幾首酸詩，上不得臺面，讓太皇太后看得傷心，倒是奴才的不敬。

    放翁先生曾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迸排既坏昧藥资?，最近沒再得到，也沒有寫出什么新詩?！?/br>
    萬柳聽得眉毛直挑，人好看，聲音好聽，說話也有水準，這樣的可人兒，提著探照燈也難找啊。

    萬柳亂贊了一通，眼神不由得瞄向鈕祜祿氏，她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垂著眼簾不知想著什么。

    太皇太后說道：“沒得也好，沒得也好，不用再勞心勞神。你與曹寅交好，也多跟他學(xué)學(xué)，寫幾個戲本子出來，咿咿呀呀唱一通，那樣才熱鬧得緊。

    等曹寅的戲本子送上來，教坊司排出戲之后，讓你的媳婦也一起進宮來聽戲。”

    納蘭容恭敬應(yīng)下，康熙與他們又說了起來。萬柳站得腳都快發(fā)麻，所幸天色不早，他總算下令啟程回南苑。

    回去的時候，康熙沒有再坐步輦，改成了騎馬，由侍衛(wèi)擁簇著，小跑著騎在前面。

    折騰了快一天，就為了那幾響，萬柳一上馬車，便累得靠在車壁上昏昏欲睡。她咬牙切齒暗暗發(fā)誓，以后，再參加這種集體活動，她就是豬！

    車外馬蹄聲陣陣，萬柳迷糊中被吵醒，氣色冷著臉唰一下掀開車簾，見康熙騎在馬上，朝她笑看了過來。

    曹寅與納蘭容若落后一個馬身，隨侍在康熙身后。

    萬柳所有的困意與被吵醒的怒氣不翼而飛，自動忽略了康熙，眼神飄向了后面。

    雖然他們不是策馬奔騰朝她而來，至少是騎著馬朝她而來啊，一個棕馬王子，一個白馬王子。

    她瞬間被治愈，滿足極了。

    康熙勒馬，慢慢靠近她車窗邊，探身過來，眼里含著笑意，似乎閑閑地道：“騎在馬上，好似挺省力氣的?！?/br>
    萬柳：“......”

    她秒懂，然后默不作聲拉上了車簾。

    麻蛋，他強行亂入，也太煞風(fēng)景了。

    作者有話要說：　　《續(xù)琵琶》這出戲，原作曹寅，《紅樓夢》里賈母也有提到，本身不常見，只到親近的親戚家里唱過。

    第三十五章

    萬柳做了個無法言說的夢。

    夢中, 她快樂得幾乎要飛起來，三人在一起快活嬉戲玩耍，她是宇宙的中心, 他們都繞著她旋轉(zhuǎn)。

    在她即將暈眩時，被素蘭輕輕搖醒：“主子, 該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