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抄好的電話推在她的面前，她松開我的手，低頭看著面前那張紙條上的一串數(shù)字發(fā)著呆，很久都不曾動一下，我以為她已經(jīng)石化了。

    “我沒說錯吧？這個消息是不是很雷人？我當時聽了也有一種五雷轟頂?shù)母杏X，到現(xiàn)在我的耳朵里都是嗡嗡的不敢相信。”我說著喝了口茶，然后繼續(xù)說，“其實這種事很正常，畢竟我們不是一出生就在軍營里被改造的，我們在到了那里之前都有過自己曾經(jīng)的人生，我的人生你們是知道了，可是你們的人生你們并不知道，現(xiàn)在，屬于那一半人生的親人找來了，也是能讓人接受的，當然這需要一個過程，我覺得，你去見見她，聽聽她說什么?！?/br>
    我看著雨茉又看看衛(wèi)川，又問衛(wèi)川：“換了你呢？”

    衛(wèi)川也被這個消息嚇著了，聽我一問立即搖頭說：“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消息對我們來說，就像，就像……”他就像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熬拖袷悄阏谧雒缐?，夢見自己是個王子，被人擁戴著坐在王位上正在挑后宮佳麗，然后突然有人把你一腳從夢里踹醒，你張開眼睛以后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是一個乞丐?！蔽艺f著。

    他點了點頭說：“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就是說，竟然還有人記得我們，或者是我們竟然還有親人，而我們當初為什么會離開他們，又為什么會死，就更讓人想要去一探究竟，這個想法讓人很恐懼，非常的恐懼?！?/br>
    我放下茶杯說：“是的，當初我就是這樣的感覺，不過那一關(guān)我算是過去了，掙扎了很久，現(xiàn)在輪到你們來選擇了，你們還是有選擇權(quán)的，可以選擇去見他們，選擇回憶過去，也可以選擇不，這沒有人能強迫你們?！?/br>
    “可是，我想，我們還是會選擇去見他們的，畢竟，我們對過去還是未知的，或者，我們還可以選擇，去喝下那瓶記憶之水，知道一切的真相后，再選擇。當然，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就再也回不了頭了，不管過去的我們是怎樣的，都無法再忘記了，這一點讓人很矛盾。”衛(wèi)川中肯地說著。

    這時雨茉對我說：“央然，你替我去見她吧，我們遠遠地看著然后，再做決定，行嗎？說實話，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的確很突然，像一道雷不斷地在我的腦海里劈來劈去的?！?/br>
    “這個沒問題，畢竟對你來說，過去的一切都是空白，你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選擇，好吧，那么我把他們約出來見面，你和衛(wèi)川就遠遠看著，之后再做出選擇吧?！蔽艺f著把那張紙條拿了過來。

    “約哪？”我問他們，雨茉看看衛(wèi)川，對我說，“約個不要太吵的地方，人也不能太少，嗯。約到小香居吧？那里的氣氛不夸張，不奢華也不簡單，比較適合談這件事，我們也可以坐的很近還不讓他們發(fā)現(xiàn)?！?/br>
    其實我也正有此意，我點了點頭，拿出手機來撥著上面的號碼，雨茉緊張起來，握著衛(wèi)川的手，眼睛緊緊地看著我。

    電話那頭果然是那個女人，我對她說我是雨茉的朋友，雨茉下午去了外地沒有趕回來，不如我先替她接待他們，請他們吃頓飯，她很爽快地答應了，于是我把地址告訴了他們。

    “好了，晚上七點，小香居，我得回去換身衣服，對了，和你的母親同行的還有一個男人，不是你的父親，也許不是，口氣可不小，像是哪個縣的縣長秘書一樣，囂張的跟王八蛋似的，你別生氣啊，萬一那人是你的什么兄弟之類的?！蔽艺f著站起身來，雨茉搖搖頭說：“你聽著討厭的人，一定就是個討厭的人，隨便罵吧?！彼浪卣f著也起了身，結(jié)了賬后，表示也要先回去一下，然后要先一步去小香居，找個合適的位置。

    “好的，我也會早點到，我們一起找個好座位，等會兒見。”我們在茶館門口分別，各自回家，我洗了把臉，換了身寬松的衣褲，拿了手機就出門了。

    六點半我就到了小香居，雨茉他們也剛到坐在角落里，我則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雨茉他們也跟著坐在了我背后的隔間里。

    剛坐穩(wěn)，電話就響了起來，是雨茉的母親打來的，說他們到了，我心想，這速度真快，于是我說我已經(jīng)在里面了，讓他們進來就好。

    放下電話，我就看見門被推開，先是一個中等身高的三四十歲的男人走了進來，身上穿著一件夾克，戴著眼鏡，頭發(fā)光滑地梳成背頭，身后跟著一男一女，六七十歲，穿著時尚的休閑服，老頭身子筆直，很有些氣度，老太太穿著咖啡色的套裙，頭發(fā)在腦后挽著，還化著淡妝，看上去也是很雅致的人。

    我向他們招了招手，他們便向我走來，我示意他們進去坐，那個中年男人四下打量著，我怕他看見坐在隔壁的雨茉，忙讓他進去，他不屑地說：“就在這種地方吃飯嗎？這算是這個城市最高級的地方了嗎？”

    一聽聲音我就知道是白天那個沒素質(zhì)的男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是看在雨茉的面子上也沒發(fā)作，老太太倒是很親切忙說：“阿志，快坐下，這里挺好的，氣氛很溫馨，我挺喜歡的，你覺得呢？”她問身邊的老頭子。

    老頭子點點頭微笑地對我說：“嗯，很安靜，挺好，很有復古的意境?！敝心耆艘廊皇悄欠N不屑地目光四下打量著坐下了。

    服務員走來遞上菜單讓我們過目，我把菜單推給老人說：“也不知道你們是什么樣的口味，隨便點，這家的飯菜還是很有特色的，商界的一些名人也時常到這里來?！?/br>
    “商界名人？誰呀？這么沒品味，小商販嗎？賣地瓜的吧？”阿志翻著菜單冷笑著說。

    我沒有接他的話，對面的老頭子低聲喝了他一句，忙對我說：“讓你見笑了，對了，還沒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