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因為有了羅玉松，她真的輕松好多啊。于是就有了機會去船板上看日出，看海，看各種魚躍鳥飛。

    每當這時候，她總能看見梁十三坐在甲板上研究海水，阿骨燕在另外一邊對著海水念念有詞。

    走近了一聽，梁十三說：“潮起潮落，是月球和太陽對地球有引力的話，那誰的引力大一點？”

    阿骨燕：“滄海桑田，若干年后，這海要是能成為田的話……”

    折青：“……”

    然后，就見阿福被梁十三扯了出來，給他算潮汐力。

    阿福就拿出自己給他準備的小算板，開始坐在一側(cè)加油的算。

    再轉(zhuǎn)頭，就見丹青已經(jīng)跟宗童提出了疑問，“師父，若是我在海里殺人，要怎么樣才能一刀致命呢？”

    折青：“……”

    不至于，不至于。

    想要休閑下都不成了，她休息，她羞愧！

    這群孩子也太拼了。她深刻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日里對他們太過于嚴苛。

    跟她這邊形成鮮明對比的禹皇，又在為難旅游社的小姑娘了。

    小姑娘叫和酒，這個名字乍一聽挺奇怪的，禹皇后來才知道，人家姓和，名酒，因為家里就是開酒館的。

    “后來怎么跑出來做旅行社呢？”禹皇問。

    和酒就道：“我之前一直賣酒，后來到了年歲，父母就想著讓我嫁人，我不太愿意，就跑出來了，旅行社是我小舅母開的，她支持我，護著我，我父親母親也沒辦法了?！?/br>
    小舅母比自家有錢多了，父母還想著小舅母投銀子給他們開一家連鎖的酒館呢。

    禹皇就明白了，即便折青和他不出手砸銀子，給小姑娘掙銀子，人家也是有后臺的。

    禹皇就道：“那你如今挺好？”

    她笑起來，在最初知道禹皇是皇帝的震驚退去之后，又將禹皇看成了一個特殊的普通客人，在禹皇面前時刻秉持自己的旅行社推銷員一職。

    “挺好的?！彼卮稹?/br>
    然后盡職盡責(zé)的跟禹皇研究線路，并且道：“也不知道您要不要買保險，平日里，我們都是推薦買旅游險的?！?/br>
    禹皇是個老摳門了。他想了想，“不買了，我肯定不會出事情?！?/br>
    和酒就點頭，然后跟皇帝陛下設(shè)計下一個城池的游玩地點去了。

    其實相處了這么久，她大概知道禹皇陛下是個懶惰的性子了，能坐馬車就不想走路，能被人抬著上山，就絕對不自己走路。

    所以，她要設(shè)計的景點就既要符合禹皇的性子，也要符合禹皇的審美和樂趣。

    然后走出門一看，嗯，木子正抱著豬看著她。

    她從兜里掏出一塊麥芽糖，遞給木子，“你放心，我肯定記得你的豬?！?/br>
    木子也點頭，接了麥芽糖，答應(yīng)她，“我會給你留一頭好看的小豬崽的?！?/br>
    他還附贈了一個鴨舌帽給和酒。

    和酒第二天就戴著鴨舌帽陪著禹皇一行人去旅游了。

    她如今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捧著，沒辦法，誰讓她如今是禹皇的御用導(dǎo)游呢。

    小姑娘也努力，每一處地方都會提前去看過，想好了導(dǎo)游詞，還設(shè)計出了不少的好東西。

    比如，畫著各種風(fēng)景的郵票。

    郵票一出來，就被當?shù)氐某⒘ⅠR收為官用了，并且馬上查閱皇太女殿下出的旅游方面的書。

    和酒危機感很足，立馬又跟皇帝陛下提出了明信片。

    明信片和郵票很快就吸引了禹皇的目光。他要親自設(shè)計！

    于是折青便在船上也收到了不少明信片。

    ——吾兒，今日在江水上泛舟，甚冷。

    ——吾兒，今日看了豬生崽，徐州的豬果然不同尋常，一胎八個崽。

    ——吾兒，今日爬山，累極。

    折青：“……”

    她一邊看一邊笑，最后終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一陣，最后嘆氣，“行吧，我們爭取五年內(nèi)，就讓父皇出門去旅游，自由自在的。”

    然后嘆氣：“我什么時候才能退休啊?！?/br>
    ……

    三月初，秦國戰(zhàn)場。

    有時候比戰(zhàn)敗更加絕望的事情是自家的兵覺得自己不能勝。

    “我們好像一直都在節(jié)節(jié)敗退。”

    “對方有大炮，我們的弩箭都要供應(yīng)不足了。”

    “對面還有吃的，我們有什么？”

    “都三月了，秦國小半個國家都被打下來了，怕是再有兩個月，我們只能投降了?！?/br>
    這種話屢禁不止，吳方毅聽見了就要斥責(zé)，雖然聲音越來越少，但是依舊有人私下里想：我們能勝利嗎？

    這在戰(zhàn)場上，是最痛苦的。

    吳方毅登高而望，對著臉上帶著明顯頹然的秦兵們，想說些什么又說不出。

    他們越是質(zhì)疑，他就越是痛苦。

    他突然想起了公孫堯。

    “你說，他死的時候，是不是也跟我一般，覺得既然有了禹國這般的國家，有了沈柳等人的將軍，又何必要生下我們這些人呢？”

    他站在城墻上，從后面的副將身上拿出弓箭。

    “禹兵除了刀劍和鐵騎之外，箭陣也十分厲害。他們的箭，比我們，比我們鋒利，比我們射的遠?！?/br>
    他們在箭上，也是越過其他國家，獨首一份。

    萬箭齊發(fā)之下，因為毫無敗仗，所以禹兵的箭還能重復(fù)利用。

    “他們的箭，從來不給我們留下分豪?！?/br>
    副將聽了心生悲哀，但是又無能為力，只道：“將軍，禹國的箭再厲害，我們也不怵，血rou之軀，亦可以成為城墻?！?/br>
    吳方毅就笑了，“是啊，我們的血rou之軀……已經(jīng)倒下了多少血rou鑄成的城墻了?！?/br>
    秦人不怕死，但是怕死后國依舊滅亡。

    一小兵上城墻，在梯間轉(zhuǎn)道處說：“將軍，陛下送來了書信?！?/br>
    書信是八百里加急，吳方毅就算是不看，也知道陛下在說什么。

    秦皇想要再次和談。

    吳方毅閉上眼睛。

    不能和談，和談就是亡國，就是秦字要被禹字替代，要被人一輩子說一句：秦亡于三月。

    他將信撕碎，迎風(fēng)撒在城墻之下，看著遠方道：“繼續(xù)死守城池，城在，人在，城亡，人亡?！?/br>
    如今已經(jīng)不是秦皇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時候了，秦皇和眾朝臣可以將秦國一半江山給出去，但是他們這些將士們不同意。

    已經(jīng)死了這么多人了，自然不能是輕易的舍出自己的城池。

    副將看著書信被撕成碎紙片隨風(fēng)而逝，心里一緊，神情悲戚，“將軍——”

    吳方毅握著刀轉(zhuǎn)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你們認為禹兵有自己的原則，舍出半個秦國便能換來和平，為什么不換？”

    “但是你們忘記了，禹兵的刀，禹兵的長槍和矛，禹兵的箭，都不是我們交了投降信，我們放下了自己的刀就能獲得和平的?！?/br>
    他深吸一口氣，道：“陛下想要求和，我能理解，但是，陛下難道還看不清局勢么？這天下一統(tǒng)最后的較量，不是我們秦國跟禹國，而是燕國跟禹國。”

    “燕跟禹都沒有放下手里的刀，我們怎么敢？我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退路可以走了，我們已經(jīng)士氣低迷，若是再讓他們聽見和談的消息，你覺得，最后的士氣，還可以撐多久？”

    他抽出刀，緊緊的握在手里，“當初，楚國將軍可以做到投降，我做不到。當初，公孫堯可以做到舍出自己，而換得楚軍其他人投降，我也做不到?！?/br>
    他就是他，就是吳方毅。

    “禹兵可以殺了我們，只有殺光了我們，只有殺絕了我們，才能得到秦國的領(lǐng)土?！?/br>
    副將泣不成聲，“將軍——誓與將軍共生死?！?/br>
    ……

    今天又是沈柳嗦面的一天。

    玉珠兒在旁邊啃饅頭，跟沈柳道：“你說，這吳方毅還挺忠烈的，秦兵也比較死心眼，難打的很?！?/br>
    沈柳就嘖了一聲，“我跟你說，殺其他的兵，我還能覺得他們是條漢子，唯獨殺秦國的兵，我一點兒心理負擔(dān)都沒有?！?/br>
    他道：“你就想想，秦兵在楚國做出的事情?！?/br>
    秦楚兩國，秦國可不是簡單的角色。

    “要不是他們在楚國做的太過，齊兆那一挑撥離間計也不會如此的順利?！?/br>
    將粉嗦完了，沈柳滿足的道：“秦兵無論多血性，他們骨子里的蠻橫勁還是一樣的——你永遠也不知道，在你刀下的亡魂，曾經(jīng)在楚國殺過多少無辜?！?/br>
    玉珠兒也將饅頭啃完了，不再說秦兵的事情，而是說起了遷都的事情。

    “阿福來信說，蒼水將我和他的宅子置在了一處，你跟你弟弟的宅子也置在了一處，宅子都在一條巷子里，到時候，咱們還能串個親戚?！?/br>
    沈柳點頭，“嗯，等不打仗了，就能回去好好休息了?！?/br>
    玉珠兒笑著道：“快了?！?/br>
    ……

    安州。

    一位老者帶著孫子踏進了新京都。

    城門處照例有人詢問戶籍書，老者拿出戶籍書，士兵看了一眼，驚訝的道：“原來是新來的博濟縣令大人?！?/br>
    安州京都郊區(qū)之外，還有幾個縣，博濟縣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