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做了個夢?！鳖~頭挨在他的胸口，胡珈瑛咽下堵在喉嚨里的哽咽，輕聲告訴他，“夢到我被人誣陷，結(jié)果還碰上蛇鼠一窩。到法庭上的時候，我突然發(fā)現(xiàn)……檢察院、法院、警察……誰都救不了我了?！?/br>
    誰都救不了她。她只能等死。

    趙亦晨捋了捋她腦后細軟的頭發(fā)，下顎挨上她的發(fā)頂。

    “是不是白天看到張文的家屬了？”他問她。

    “你們那里也聽說了啊?！?/br>
    “聽說了?！彼男厍晃⑽⒄饎?，聲線低緩，“都是她自己選的，跟你們沒什么關(guān)系?！?/br>
    輕嘆一口氣，胡珈瑛把腳挪到他膝間，貼上他發(fā)燙的膝窩?！拔揖褪窍?，萬一張文真是無辜的，那怎么賠都換不回一條命了。”她記起白天看到的血跡，“她老婆要不是覺得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應(yīng)該也不會懷著孕就自殺。”

    “張文這個案子證據(jù)確鑿。萬事都有因果，要真冤枉了他，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迸呐乃暮竽X勺，趙亦晨親了下她的頭發(fā)，“不去想了，睡吧?！?/br>
    胡珈瑛應(yīng)下來，側(cè)耳聽著他心臟跳動的聲音，不再言語。

    她已經(jīng)很久沒再做夢。

    夢到meimei，夢到雯雯。夢到青白的天，夢到黑色的人影。夢到大黑狗的血，還有曾景元的腳。

    只有看到周楠的臉，胡珈瑛才會想起來，萬事也許都有因果。

    就像她睡在吳麗霞身旁的第一個夜晚，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她感覺到身邊的人正輕輕拍著她的背。

    那個時候許菡知道，自己應(yīng)該是要死的。

    從她選擇活下來開始，她就應(yīng)該是要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到26-2再加個尾聲就結(jié)局了，最后幾章內(nèi)容很多，所以安排起來比較困難，寫的時候就卡。

    更慢了，抱歉。我盡快，盡最大努力在年前完結(jié)。

    第56章 24-2

    合賢中學(xué)早晨七點的鈴聲是首悠揚舒緩的鋼琴曲。

    車子在校門前緩緩?fù)Ｏ?，劉磊解開安全帶，攥緊腿上書包的背帶，隔著車窗望向校門。他的腿還有些軟，手心里也覆了一層薄薄的虛汗。從副駕能看到食堂通往高中部教學(xué)樓的長廊，這會兒正是住宿生結(jié)束晨跑去食堂吃早餐的時候，沒人會注意到他，也不會有人用異樣的眼神打量他。

    但他還是有點怕。好像一閉上眼，他就能聽見昨天晚讀時身遭的竊竊私語。

    “去吧?！眲⒅具h松開換擋桿，拍了拍他的胳膊，“等下我去接你meimei，要是她狀態(tài)不錯，晚上就帶她一起來接你。”

    壓下心底的不安，劉磊點點頭，扭回臉朝他看過去，“晚上舅舅會不會回來??？”

    “不一定?！庇沂种匦麓钌蠐Q擋桿，劉志遠收攏眉頭，“我中午打個電話問問他。”

    抿嘴點頭，劉磊伸手要開車門，卻又在扶上車門把手時頓下來。

    “對了爸，那個，我前天找了點書看……”他回過頭，猶猶豫豫地開口，“就是，像善善這種情況，能講話了可能也不代表全好了。康復(fù)還需要一個挺長的過程吧……所以我們要多注意她的情緒變化，最好不要放松?！?/br>
    劉志遠一愣，嘴皮子動了動：“行，我知道了，我詳細問下秦醫(yī)生?！倍笏麊杻鹤?，“你在哪看的書？”

    “學(xué)校圖書館不都有嗎?！币庾R到自己說漏了嘴，劉磊支支吾吾，“我是中午寫完作業(yè)了，就翻了下……”他沒再繼續(xù)說下去，只抬眼偷偷瞄了下父親的臉色。所幸劉志遠沒有生氣，只頷首道：“你們也快一模了，這個時候看別的書不要花太多時間，復(fù)習(xí)期間偶爾放松一下就行?！鳖D了頓，又補充，“要是你對這方面感興趣，等高考完了可以多買幾本回家看?！?/br>
    劉磊趕忙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短嘆一聲，劉志遠挑了挑下巴，“去吧，有事就打電話給我。”

    連連點頭，劉磊打開車門鉆出了車子，回過身交代一句：“爸你開慢點，注意安全?！?/br>
    他還是怕被教訓(xùn)不務(wù)正業(yè)的。劉志遠收收下巴，沒急著把車開走，遠遠目送兒子進了校門。劉磊的腳步先還有些快，接近校門時才慢下來，頭略微低著，露出剪得過短的頭發(fā)里幾片頭皮的顏色。他本來就比同齡人要矮小，也不結(jié)實，這么低著頭，就更顯得勢弱。

    劉志遠看著他，再度重重嘆了口氣。家里正是多事之秋，他自以為不讓孩子管，孩子就不會擔(dān)心?？蛇@怎么可能呢？孩子大了，已經(jīng)快成年，早有自己的思想。一味的保護和拘束，都是錯的。

    他們這些當(dāng)父母的，也該反思反思了。

    單肩背著書包的劉磊已走進教學(xué)樓。劉志遠再看了會兒，才踩下油門，驅(qū)車離開。

    依然是個日光渾濁的天氣。

    教學(xué)樓走廊的燈尚且沒有打開，劉磊三步并作兩步爬上樓梯，穿過走廊，在教室門口駐足，微微喘氣。班主任這個時間還沒有抵達學(xué)校，教室前后門都上了鎖，他徒勞地擰動一下門把，最終只得退后幾步，趴到走廊的欄桿邊。

    四面的走廊都對著天井，他伏在欄桿旁望了望對面實驗室那頭的樓道口，視線下挪，強迫自己看向天井底部的羽毛球場。一只野貓繞著羽毛球網(wǎng)一邊的架子轉(zhuǎn)了一圈，甩了甩尾巴，又飛快地竄進走廊的陰影里，消失無蹤。

    揉了揉眼睛，劉磊摸摸自己的褲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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