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慶堂坐進車?yán)?，一邊點煙，一邊余怒未消的說，媽的，叫這狗娘養(yǎng)的死得這么痛快，便宜他了！司機老李見老板動了怒，便順著他說，就是，這樣的人，當(dāng)時老板真該叫他多吃些苦頭再要他的命！畢慶堂緊鎖眉頭吸了一口煙，人沒死在我手上，是太太。一向不動聲色的老李聽了畢慶堂的話，驚詫無比的轉(zhuǎn)過頭看著他，脫口而出，怎么會？

    老李跟了畢慶堂二十多年，譚央還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時他就認(rèn)識，所以他的驚詫也是畢慶堂心中的驚詫，畢慶堂捏住煙嘴，低著頭困惑自語，我也沒想到，挺不像她的，也給她自己嚇壞了。

    說話間，外面撲通一聲，在上海偽政府中春風(fēng)得意的胡公子在初春的寒冷江水中銷聲匿跡了。

    畢慶堂再回到譚央的公寓時，盥洗間的水龍頭開得很大，譚央穿著睡衣站在手臺旁一遍又一遍的洗著自己的雙手，指縫、指尖、指肚，一絲不茍又惶恐至極。畢慶堂靠在門邊，不忍再看又不敢阻止，他自責(zé)自己沒能保護好她，心緒不寧的安慰她，小妹，這不怪你，有的人你殺他也是做善事普渡眾生呢！這個姓胡的他們父子兩個，軟硬兼施的逼著鄒老先生把水泥廠給日本人，再用廠子里產(chǎn)的水泥做工事和中國人打仗，鄒老先生昨天和我打電話還說，給出廠子？除非他死了！死之前也要拉上胡家這老少漢jian給他墊背。這胡連成早死一天，就是少禍害一個人！送他死就是積德行善！

    譚央聽到最后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她一下子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極度焦慮的望著畢慶堂說，你去好好查查那天你帶去殺日本人的那些手下，胡連成說他花錢買通了你一個手下，明天就要帶著人去見日本人，拿著這把柄要置你于死地！聽完譚央的話，畢慶堂難以置信的望著她，直挺挺的僵在了原地。譚央看他沒有反應(yīng)，就拉著他，你聽見我說的了嗎？畢慶堂不由分說的一把將譚央摟在懷中，他把臉埋在譚央的鬢發(fā)間，好半天后才氣息不穩(wěn)的回答，聽到了。

    畢慶堂大半夜的匆匆離開查證手下的叛徒，事情辦完后再到公寓已經(jīng)天蒙蒙亮了，譚央開門問他怎么又回來了，他想了半天苦笑道，就顧著來，忘了編個好點兒的理由了，說罷，他一臉落寞的轉(zhuǎn)身離去，才走兩步又站定，回過身固執(zhí)的說，別問原因，我就想和你呆著，天亮走！之后，他上前抱起了譚央

    躺在畢慶堂懷里的譚央心中那般的安靜，昏昏欲睡的時候，她聽見畢慶堂撫著她的額頭低聲叨念，怎么辦，剛和你好的時候，想見的時候見不到，心里癢得難受，現(xiàn)在呢，要是想見見不到，就跟丟了命一樣。

    ☆、95.（93）陳叔

    入春以來，最忙的就是劉法祖了,因他滬上第一把刀的名頭,隔三岔五的就被帶到日本人的軍營里做手術(shù)治傷員,即便是回到譚央的醫(yī)院出診的時候,也總有做偽軍的狗腿子跟著,以保護他安全的名義監(jiān)視他,唯恐他離開上海。

    可是剛進入三月份,劉法祖就變得異常的暴躁易怒,同事朋友們?nèi)急M己所能的躲著他、讓著他。

    一天，畢慶堂有事來醫(yī)院找譚央,當(dāng)時譚央正忙著,他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那天醫(yī)院里看病的人多,走廊中站著幾個病人和家屬，戴著口罩的劉法祖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從走廊經(jīng)過，剛走到畢慶堂的面前，他又霍的轉(zhuǎn)過頭，帶著醫(yī)生特有的那股子威風(fēng)勁兒呵斥道，你是來看病的嗎？不是的話就去辦公室里等她，把椅子讓出來給候診的病人坐！說罷，他扭過頭正要繼續(xù)往前走，就聽身后畢慶堂用陰惻惻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說，你，給我回來！

    劉法祖板著臉的回頭問畢慶堂，干什么？畢慶堂側(cè)過臉看著診室里的譚央，惜字如金的說，重說。重說什么？你一個身體健康的人占著椅子，我叫你讓座，錯了嗎？見劉法祖瞪著眼，不知悔改的提高嗓門質(zhì)問他，畢慶堂的火騰的一下就竄上來了，他兩步上去揪住劉法祖的衣領(lǐng)，鐵青著臉兇巴巴的說，守著你們院長在，你就回回給我蹬鼻子上臉，你當(dāng)老子脾氣好是不是？就算是打狗看主人，可你偏要找死往我槍口上撞，我今天就成全你一次！劉法祖聽他的話氣得臉都白了，吼道，畢慶堂，你說什么？這里是醫(yī)院，你就這樣無法無天的撒野！劉法祖因為氣惱，說話的聲音極大，畢慶堂卻低下聲音冷笑著，再叫？再叫就把你主人叫出來了！

    譚央聽見門口的爭吵聲，連忙交代好病人出來看。畢慶堂見她過來了，就松開劉法祖的衣領(lǐng)，不屑的嘲諷他，如你愿了吧？劉法祖立時氣得眼睛都紅了，他指著畢慶堂說，好，咱們走，到樓下去！畢慶堂極為藐視的瞧了瞧他，冷哼一聲，行，皮子緊了，老子就發(fā)發(fā)慈悲，親手給你松松！說著，便要往下走。

    譚央慌忙拉住他的袖子，你上午打電話說找我有事，難道就是來打架的？畢慶堂瞪了劉法祖一眼，接著無可奈何的和譚央嘀咕，我說他無理取鬧找我麻煩，你大概也不會信。沒想到，背對著劉法祖的譚央竟然充滿歉意的對畢慶堂點了點頭，只做口型的說了一個字，信。只這一個字，就險些叫畢慶堂驚掉了下巴，莫名的，他忽然間特別想笑。譚央沖他使了個眼色，推他道，你去我辦公室！醫(yī)院也是你耍威風(fēng)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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