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畢慶堂微微勾住她的下巴,開心的笑著湊近,戲謔道,這么會哄男人,在哪兒學的,嗯?譚央不悅的扭過頭,將他的手扒開,不平的說,我沒有哄你,倒是你常哄我吧。畢慶堂微皺眉頭,將譚央攬到懷里,悶悶的說,我是哄你,可你還沒信呢,我就自己先當真了,你說咱倆誰更冤枉些? 聽他的話,譚央也沒搭腔,畢慶堂笑著將譚央腕上的表摘下來,捻動表側的小鈕,給表上著勁兒,解釋,機械表,精確是精確,就是每天都要上勁,你不上勁,它就給你罷工。譚央倚在他胸前,輕輕的說,那大哥提醒我吧。畢慶堂把上完了勁兒的表放到枕下,不屑道,用不著你記著!說罷,他拿來自己的懷表,也上完勁兒后,畢慶堂打開表蓋,將表盤內(nèi)側一推,表盤彈開,譚央的那幀照片的旁邊,新鑲進了他們的結婚照。 譚央一看,就瞇著眼睛笑了,大哥有單人照片嗎?有。那就鑲這里吧!她邊說,邊指著最右邊空著的表盤背面。畢慶堂朗聲笑著,不,那是放全家福!他貼著她耳邊,帶著笑意,接著說,你到底懂不懂??? 鵝黃的絲帶從梢滑落,他的手從麻花辮最底端的那一股帶過,略一用力,散開了一段,手指像是劃過平靜的湖面,可帶起的不是漣漪波紋,是青絲散漫,情絲萬縷,紅浪翻滾。松軟的大床上,他們陷在里面纏綿廝磨,畢慶堂把著譚央的肩膀,將頭埋在她頸間,壓低嗓音小聲說,小妹,幫我解衣服啊。譚央搖頭不肯。畢慶堂看似無心的在她耳邊吹氣,笑著說,求你! 譚央猶豫著,借著這個當兒,畢慶堂吮吸她脖子上的肌膚,又癢又麻的感覺,抽絲一樣,一縷縷往心里鉆,牽動心底最隱秘的欲望。畢慶堂拉著譚央的手,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睡袍帶子的結上,譚央的手指觸到后,緊張的去解,顫顫巍巍的弄了半天,衣服才散開,畢慶堂迫不及待的扯掉睡袍,不經(jīng)意間,衣角蓋住譚央的眼睛,昏天暗地的直襲而來,伴著畢慶堂身上的淡淡煙草味道,一種迷離的香。 第二天早上,譚央一個人躡手躡腳的起床,梳妝臺前梳完頭,看見脖子上的紅色吻痕,又是羞窘又是甜蜜的滋味。衣柜里找到一條白絲巾,圍好了剛要走。這時候,床頭的鬧鐘忽然間大響起來。譚央連忙撲過去按住表鈴,與此同時,她的手卻也被按住了。 畢慶堂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譚央,譚央悻悻的說,怎么就定了表呢?大哥,現(xiàn)在還早呢!畢慶堂懶洋洋的笑了,昨晚你睡著的時候我定的!大哥怕我上學晚了?畢慶堂也沒回答,將譚央攬在懷里,在她臉頰上重重一吻,繼而松開手,閉上眼睛笑著說,你去吧。譚央輕撫自己的臉頰,笑著嗯了一聲,便開心的起身走了,開房門的時候,畢慶堂在她后面自言自語的說,上學早了晚了倒沒什么,不想一覺醒來就不見你人影了。 不幸的生活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驚心動魄,是度日如年,然而幸福的日子卻是算計內(nèi)的平步好景,是似水流年。畢慶堂和譚央就生活在這樣的幸福之中,碰巧他們又都是聰明人,識得眼前的幸福,且懂得知足。 秋去冬來,西歷里急匆匆的早已經(jīng)過了新的一年,農(nóng)歷春節(jié)才姍姍而來,畢慶堂笑著對譚央說,你虧了,小妹,我有老婆陪我過年了,你卻沒嫂子給你壓歲錢了! 正月里,鄒老先生家里辦了小聚會,畢慶堂帶著譚央前去。上海郊外的一處花園洋房,連門口花園的名字都是意大利文的,譚央也不認識,全是西洋做派西洋景。譚央想起一身中式長褂打扮的鄒老先生,不禁莞爾,自言自語,想不到,鄒老先生還是個新式人物。車里的畢慶堂翹著二郎腿,看了一眼房子,漫不經(jīng)心的說,這是老頭子的小公館,四姨太住的。 看著畢慶堂臉上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譚央心里像堵了一大塊棉花,也不影響呼吸,就是不敞快罷了。 四姨太是個上過洋學堂的新派女人,三十多歲,長得自然是美,黑底紅花的絲絨旗袍,紅寶石胸花,黑珍珠的耳墜子和項鏈,將雍容與嫵媚拿捏的正好,她也端得起正經(jīng)人家太太的譜,只是一眼望去,就是一個字,累。什么事都是算計出來的,算計著旁人,算計著家里,算計著將來,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甚至于,不敢變老。那是陪著小心,處心積慮的一生吧。一起去的還有十來位先生,這些人在上海灘上,不是極富,便是極貴,除了一個留洋歸來的鄭先生帶了自己的妻子,其他人帶的不是姨太就是情人,滿屋的珍粉飄香,笑語盈盈。 飯后,先生們在客廳里聊天,女人在起居室里打起了麻將。打牌,還是前些日子畢慶堂方雅教譚央的,如今人家支起三個桌子,她也被拉去湊數(shù)。女人們打起麻將來話就多,衣服飾化妝品,別人家里的軼事趣聞,熱鬧的很。這些都不是譚央熱衷的,便笑著聽。牌技不高,手氣也不好,才打兩把,便輸?shù)镁猓T央也沒有在身上帶很多錢的習慣,好在畢慶堂叫人送來了他的錢包,即時的很,譚央對他的悉心,也自然開心。 坐譚央對家的正是鄒四姨太,她看著譚央,搖頭輕笑,摸了張牌,看了一眼便又撇到桌上,六條!她的下家也沒吃她的牌,桌上一時靜了下來。鄒四姨太笑著對坐她旁邊的那位太太說,依我說啊,咱們這一群太太里,最乖的就是畢太太了,連打麻將的錢都是畢先生給的。譚央碼了碼自己的牌,笑著說,我平常也用不到錢的,帶著也沒意思。另一位太太抓起一把瓜子磕了起來,幽幽的說,做大太太的,怎么能和咱們一樣呢?畢先生的就是她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