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友
天色漸暗,不多時下起了大雨。 詩瑤來不及收起果品,拔腿往屋里跑,所幸離得不遠,穿過兩片竹林就到了林家后院。詩瑤用竹片刮掉鞋底的黃泥走上臺階,見后門虛掩著正要拉開門進去,與此同時,門從里向外推開了。推門的人是林雪峰,他站在門檻內也不出來,目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淋成落湯雞的詩瑤,冷聲道:“他們都出去了,只有我在家,所以,我是不會讓你進來的?!?/br> “你簡直,簡直欺人太甚!” “那是我現(xiàn)在還有點耐心,愿意欺負你,等時間捱久了,我沒耐性了,你在林家更不好過。”林雪峰很自然地抱著雙手,一臉不屑。 “等林老爺回來了,你不怕我告狀嗎?” “那你等他回來才進來吧,其實我爹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疼你?!?/br>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趕我走嗎?我偏不讓你得逞。” 林雪峰故作冷漠的表情有些掛不住了,嘴角微微抽動著,看起來有點為難和無奈,他無意識地扶了一下額頭,小聲道:“為了哥哥,值得么?” 聲音雖小,卻讓詩瑤聽清楚了,遂答道:“你說的沒錯,為了他,上刀山下火海,我決不皺一下眉頭?!彼恼Z氣堅定而執(zhí)著。 “好吧,你就在這里跟哥哥??菔癄€,天長地久!”雪峰丟了一把傘出來,嘭地一聲重重地摔上門。 雨越下越大,詩瑤冷眼瞧了地上的紙傘一眼,懶得撿起,只朝屋檐下走了幾步,一陣風吹起,雨水順勢灌進她的衣領袖間,不禁打了個冷顫。 屋里一片燈火通明,雪峰用洗得光亮的白瓷盆盛了幾片瓜果上了樓,進了臥室,這間臥室恐怕是林家布置得最簡陋的一間,最北端安放這一張睡榻,觀其紋路和顏色,也就是一般木材所制,睡榻上整齊地鋪著漿得發(fā)硬的粗紗墊被和藕色褥子。西邊擺著紫檀色一人來高的書架,頂上有一盆四季常青的蘭草。書架里并無一書,只胡亂塞著幾卷字畫和一些筆墨。東邊放的是一張圓形西洋桌子和幾把配套的圓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物。只是今日,圓桌旁坐著一位并不眼熟,和雪峰年紀相近的少年。他見雪峰進來了忙起身道:“有勞你了?!?/br> “說這些話做什么,你先吃些墊肚子,晚上我再想辦法做點湯粥?!?/br> “你這是何苦呢,白白地折磨自己?!鄙倌昕粗袣鉄o力,臉色蒼白的雪峰心疼道 “謙和,我有些累,先躺會?!毖┓逭f完,掀開褥子躺了上去,并不能睡著,又道:“這條路,我似乎走不到盡頭。” 被叫做謙和的少年嘆道:“走不到盡頭就不要走了,或許,這根本不是一條能走下去的路?!?/br> “我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你這個問題算是問對人了,我與你同窗十載,對你林雪峰的為人也算是了如指掌,你這個人外冷里熱,性子倔,隱忍堅強,重情重義,缺點就是過于重情重義,以致有時候善惡不分,誤了大事。 “我真有你說的那么好。”雪峰微微一笑,道:“在她眼里,我就不是這樣的?!?/br> “那是怎樣的?” “不說了,我才十幾歲,正值青春年少,大有可為,豈能為兒女私情牽絆?!?/br> “你說得有幾分道理,哦,對了,南京那邊學校打聽好了,八月二十五號之前拿中學畢業(yè)證書和介紹信去投考就行,今年是趕不上了,明年你去不去?!?/br> “看吧,反正我們還有兩年畢業(yè)?!?/br> “行,到時候我們一起投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