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江山易主

    中年女尼皺眉道：“明空？你是說那個武才人？”

    行癡大喜，急忙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那個武才人?！?/br>
    中年女尼打量著行癡，看了好一會，這才不耐煩道：“你是外地來的吧？”

    行癡心中暗道：“我問你認(rèn)不認(rèn)識明空，跟我是不是外地來的有什么關(guān)系？”

    求人問事，自然不能唐突。

    行癡點點頭道：“師太，我的確是從外地趕來這里的，我來這里就是為了見一見明空師父?！?/br>
    中年女尼這才釋然：“明空嘛，現(xiàn)在不在這里，已經(jīng)進(jìn)了皇宮?！?/br>
    行癡大吃一驚，顫聲道：“什么？她，她為什么要進(jìn)皇宮？”

    中年女尼道笑道：“為什么要進(jìn)皇宮，她是武才人啊，不對，她現(xiàn)在是武昭儀了。對了，你是她什么人？”

    行癡怔在那里，呆呆的看著面前的中年女尼，良久良久，就仿佛失了魂一樣。

    中年女尼又問了幾聲，見行癡并不作答，只是呆呆的看著自己，眼神迷茫痛苦，心中有些害怕，急忙轉(zhuǎn)身進(jìn)了感業(yè)寺，隨后將大門關(guān)上。

    門后面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

    行癡直如不聞。

    就那樣呆呆的看著感業(yè)寺的大門。

    他腦子里面一陣紛亂。

    ……明空怎么就變成了武昭儀？

    這才過去了四個月，短短的四個月，整個長安城里就天翻地覆——

    他心愛的女人不見了……

    行癡慢慢走了開去。沿著這感業(yè)寺的大街一路走了過去。街道之上，來來去去的人群從他的身旁匆匆而過。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只有他跟呆子一樣，臉上木然。

    他似乎在想，又似乎什么也沒想。

    就這樣走啊走。

    長安城的街似乎沒有盡頭。

    行癡心里暗暗喟嘆：“長安城的街好長啊?！彼荒芎紒y想，思緒只要一停留下來，腳步一止步，心湖里面的難過就會潮涌而起，翻成巨浪……

    感業(yè)寺附近的店鋪小二還有老板，都是看著這個穿著一身書生衣服的頭發(fā)只有寸許來長的美少年，在這感業(yè)寺附近，來來回回的走動。

    走了一圈又一圈。

    走了一圈又一圈……

    終于行癡停了下來。站在一處廢墟之前。

    這廢墟就在感業(yè)寺的旁邊，滿地的瓦礫，燒的發(fā)黑的木頭，這一切看在行癡眼睛里面，行癡終于呆了一下。

    行癡站在那一座廢墟之前，仔細(xì)看了看，心中募地一沉——這一塊地方原來不是白馬寺的嗎？

    行癡忍不住走到對面一家綢緞鋪門口，詢問老板：“老板，這廢墟是怎么回事？那一家白馬寺呢？”

    綢緞鋪老板看了看左右，這才將身子欠了出來，低聲對行癡道：“白馬寺前兩天被一把大火燒沒了?！?/br>
    行癡心頭一震，顫聲道：“那廟里的僧人呢？”

    綢緞鋪老板臉上露出惋惜之情：“都死了，就連那個慈眉善目的老方丈都被那大火燒死了。”

    行癡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過了一會，這才問道：“放火的兇手找到了嗎？”

    綢緞鋪老板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找到，不過街坊四鄰都說是因為武才人的事情，這才使得那白馬寺被一把火燒沒了的?！?/br>
    行癡更是呆住，喃喃道：“跟武才人有關(guān)系？”

    綢緞鋪老板低聲道：“是啊，那武才人，不，現(xiàn)在是武昭儀了，據(jù)說武昭儀和這白馬寺里面一個英俊漂亮的小和尚好上了，可是武昭儀以前是貞觀帝的才人，那個時候，就跟當(dāng)今皇上好上了，這皇上繼位之后，改元永徽，也就是現(xiàn)在的永徽帝，永徽帝思念武昭儀，前來感業(yè)寺探望，這一下，武昭儀雖然淪落為尼，但是有永徽帝的照顧，自然平步青云，一下子又貴為昭儀。永徽帝將武昭儀接進(jìn)宮中，不知道從那里得知的消息，聽說了武昭儀和那小和尚的這一點艷事，隨即將感業(yè)寺的比丘尼全都趕走，感業(yè)寺里面又換了一批比丘尼，一個月后，這白馬寺就著了火，街坊四鄰都說，一定是官家做的，是為了滅口。

    至于那些感業(yè)寺的比丘尼估計也得不了好去?！?/br>
    說到這里，綢緞鋪老板臉上露出惋惜之情，不住搖頭嘆息。

    行癡站在那里，不敢看老板的眼睛。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居然讓整個白馬寺灰飛煙滅。

    那一把燒了白馬寺的大火，此刻似乎在灼燒著他的臉。

    行癡慢慢轉(zhuǎn)過身，走到廢墟之前，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廢墟，行癡的心忽然就劇痛起來。

    似乎有人抓住他的心，狠狠的捏了一把。

    行癡看著眼前的廢墟，一雙眼睛似乎穿過了無盡的瓦礫，看到了下面橫陳一地的漆黑焦骨……

    行癡眼中含淚，口中低聲喃喃道：“方丈，是我害了你們，是我……”

    一面說，一面慢慢走了進(jìn)去，走到廢墟中間，一棵被燒得漆黑的，只剩下三兩枯枝的楓樹下面，行癡慢慢坐了下來。

    就坐在瓦礫之中，坐在黑灰之上。

    他面前是一片廢墟，而他的心此刻也已經(jīng)是一片廢墟。

    一片荒蕪……

    他多希望時間停止，停止在他邁步進(jìn)入白馬寺的那一刻。

    那樣的話，白馬寺的一干同門就不會慘遭橫禍……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愿意時間回到自己在金山寺的時光——

    無憂無慮，每天砍柴做飯，和師兄打打鬧鬧……

    歲月靜好……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愛一個人可以讓一干同門喪生——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愿不愛上那個叫明空的女子——

    那個眼神篤定，雙目之中似乎有整個天下的女子……

    ……

    現(xiàn)在的行癡，也還是不知道，那個眼神有江山，有日月山川的女子，注定會讓千萬人驚心動魄，讓血流成河，讓日月當(dāng)空，讓江山易主……

    而這一切，全都因為那一夜，在感業(yè)寺里面，和行癡相擁而抱的時候，這個女子心里暗暗許下的一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