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旅程之始
這是一片迷人的碧海藍天。一艘游船緩慢地在大海上行駛,海風夾雜著咸濕的氣息撲面而來,海浪不停地拍打著船底,眼前是被游船快速行駛濺起的層層白霧,熾熱的陽光映在上面,隱約還能看到一道小小的彩虹,整片大海被陽光照耀得波光粼粼。 此時,一個男人正靜靜地站在船頭甲板上。他身姿挺立,似乎正在享受著迎面而來的海風。但仔細看,便能發(fā)現(xiàn)他目光深沉,遙望著遠方,似乎心里藏著什么心事。 這個男人叫龍飛,今年三十歲,他剪著利落的平頭,穿著白色的t恤和牛仔褲,露出了小麥色的肌膚,以及緊實的肌rou,這樣的身材引得旁人側(cè)目。而他兩道濃黑的眉毛微皺,嘴唇輕抿,目光微沉的樣子,卻令人輕易不敢靠近。 他獨自一人沉默地看著這大海的風景,充耳不聞身邊甲板上的追逐和吵鬧,如同一尊雕塑般。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微嘆一口氣,然后從口袋里拿出一枚勛章。 這枚勛章在他手心里,沉甸甸,猶如千百斤重。 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以往的記憶:在一個偌大的禮堂中,下面密密麻麻地坐滿了和他一樣身著綠色軍裝的軍人,他們目光炯炯地注視著領獎臺。而軍區(qū)司令員站在臺上,鄭重地用話筒宣布:“現(xiàn)授予雪狼特種大隊龍飛同志,一級英雄勛章!” 緊接著,臺下響起了一片如潮的掌聲,穿著軍裝的龍飛昂首挺胸,英姿颯爽地走上了領獎臺。他身后是一片五星紅旗的背景,此時紅旗上的那一抹艷紅仿佛更加鮮艷,緩緩響起的國歌響徹了整個禮堂。 龍飛自豪地掛著這枚勛章,對著軍區(qū)司令和下面的戰(zhàn)友們敬禮。 這是令龍飛一生都值得驕傲的事情,這是屬于一名軍人的榮耀。 他緊緊地攥著勛章,手上的指節(jié)開始泛白,像是要將這勛章嵌入手心一般。 這勛章,不止屬于他一個人,還屬于她。 龍飛目光如炬,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他的思緒回到了三個月前,湖南地區(qū)發(fā)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他們部隊被派去抗洪救災。洪水蔓延沖垮了附近的村莊,他和戰(zhàn)友們忙著轉(zhuǎn)移群眾,忽然,他的身邊傳來一個喊聲:“??!有人落水了?!?/br> 他轉(zhuǎn)身一看,只見奔流的洪水中有個人影若隱若現(xiàn)。那是一個老人家,在洪水中浮浮沉沉,眼看就要沉下去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從岸上跳下去一個身影,朝那個落水老人游過去。 那是方若琦,龍飛認得出她的背影。他沒有多加猶豫,也隨著跳了下去。 兩個人很快游到了落水老人的身邊,并將老人拉到了一間房子旁邊。 “小琦,你沒事吧?!?/br> “沒事。”方若琦看著他,笑著搖了搖頭。 她其實,是他的心上人。兩個人相識相戀有一段時間了,是部隊里公認的一對兒。他們已打算好,今年內(nèi)就擇日結(jié)婚。龍飛不希望她受到一點點傷害。 卻在這時,在洪水的沖擊下,房屋變得搖搖欲塌。 “不好。我們得趕緊回到岸上?!饼堬w著急地說道。 剛說罷,房屋便倒塌了。一根房梁從上方掉落,正朝他砸來,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方若琦一把推開龍飛。那房梁轟隆地砸到了她的頭上…… “小琦!”在奔騰的洪水中,龍飛的哭喊聲撕心裂肺。 方若琦犧牲了。 當時龍飛也不幸被掉落的房梁砸傷了肩膀。醫(yī)生說,他的手臂雖然可以正常使用,但是從此不能再進行太過于劇烈的運動。 這對一個特種兵而言,無異于噩耗。 因為手臂的傷,上級特批他提前退伍,他也不得不離開部隊,離開他可愛的戰(zhàn)友們。 他永遠記得離開軍營的那一天。烈日灼灼,他背著沉重的背囊行走在cao場上。汗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在cao場旁邊的訓練場,戰(zhàn)士們正在進行艱苦的科目訓練,看著大伙兒矯健的身影越過各種障礙物,聽著他們一聲聲中氣十足的吶喊聲,龍飛的心有種不可言語的憂傷。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是他們之中的一員,他還和其他戰(zhàn)友一樣,在這片訓練場上揮灑著汗水。而現(xiàn)在,他卻要離開這片熟悉的土地了。 “龍飛!”一聲熟悉的呼喚,喚住了他的腳步。 龍飛回過頭,只見他昔日的戰(zhàn)友們此刻正齊刷刷地站在cao場的另一邊注視著他。他們的隊長,眼神中所包含的意義不言而喻。 “敬禮!”在隊長的帶領下,所有的戰(zhàn)友‘唰’地站得筆直,然后向著龍飛的方向敬禮。 那一刻,龍飛也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敬禮。 cao場上,是五星紅旗在迎風飄揚。陽光灑落下來,將這個畫面永恒的定格。 一旦成為了軍人,無論身在何方,軍魂不死,他便永遠都是一名光榮軍人。 回想這一幕,龍飛不禁眼底泛紅。 游船繼續(xù)行駛在碧波蕩漾的大海之上。這是一片陌生的海域。幾天前,龍飛參加了一個新馬泰旅游團,旨在散心。目前在這條不大的游船上,幾乎全是旅行團的人。這個國內(nèi)旅行團的人數(shù)并不多,大約十幾人。而他們的目的地,是附近一個有名的旅游小島巴厘島。 由于旅途有點漫長,旅行團的人大多坐在甲板上休憩,沐浴著這溫暖的陽光。 站在龍飛旁邊的是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男生。這少年一點也不愛搭理人的樣子,從進旅行團以來就一直戴著一副紅色耳機,全神貫注地玩著手機網(wǎng)游。一開始,龍飛還以為他是跟父母一同出來旅行的,結(jié)果,這幾天下來,他發(fā)現(xiàn)這少年居然是獨自一人。 小小年紀就敢一個人出國旅游,龍飛不禁有些佩服他的勇氣。 而站在欄桿邊還有一對年輕的夫婦。姓陳,男的大約33歲,女人約莫30歲。這是一對結(jié)婚七年的夫妻,龍飛曾經(jīng)聽他們跟導游說過此次旅行是為了慶祝結(jié)婚七周年的。不過,這對夫婦給人的感覺有些怪,夫婦之間少了一種親密,反而依然保持著相互間的彬彬有禮。 遇見龍飛看過來的目光,陳先生立即禮貌地點點頭。而龍飛以微微頷首回應一笑。 如果方若琦還活著,他和她應該也會像眼前這對夫婦一樣恩愛吧。想到這兒,龍飛的心又如同刀割,仿佛心在滴血。他猛地晃了晃自己的頭,試圖驅(qū)趕這種悲傷的情緒。 這時候,一個年輕男子摟著一位美女從船艙里走了出來。那美女面孔姣好,身材火辣,類似王思聰最喜歡的網(wǎng)紅臉。而年輕男子顯然是一位有錢的公子哥,從他的打扮服飾就可以看出來。他的手指戴著一只卡地亞鉆石戒指,估價大概也要幾萬塊錢。 但是,這人性格頗為囂張跋扈,只見一個正在甲板上玩耍的小女孩從他身邊跑過時,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身上,結(jié)果被他嫌惡地推了一把。 小女孩手中抓著的皮球被他撞丟,眼看就要滾進海里。小女孩不管不顧地去追那只滾遠的小皮球,一直跑到了欄桿邊。 “小心!”在此千鈞一發(fā)之際,龍飛快步跑過去,在小女孩落水之前,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同時彎腰去撿那只皮球。那只皮球只有手掌大小,龍飛輕易就撿了起來。但一個不小心,他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勛章卻掉進了海里。 龍飛沒有多想,將小女孩和皮球趕緊交給身邊那個玩網(wǎng)游的耳機少年。 少年剛剛莫名其妙地摘下耳機,便聽到眼前的男人對他說道:“照顧好她!” “?。?!什么?我??。?!”少年突然間被賦予重擔一般,有些不知所措。但他還是安安分分地抱住小女孩,生怕辜負了龍飛的囑托。 而此時,龍飛已“噗通”地跳進了海里。 耳機少年看著龍飛扎一個猛子便躍入水中,在海面上激起了巨大的水花,一時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喂,有人跳海了!”摟抱著網(wǎng)紅美女的那個公子哥兒立即大驚小怪地喊起來。 然后一臉戲謔地摟著身邊的網(wǎng)紅美女向甲板走過去。 聽到這話,幾乎所有人都跑到了甲板上湊熱鬧。 旅行團成員們扶著欄桿,只看到海里有一團水泡,正漾著一圈圈的波紋。 “怎么回事?”旅行團的導游小姐急忙地趕過來問道。如果這團里有人出意外了,她可是要被開除的。也可憐這導游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生,經(jīng)驗并不多,哪里想到會出這種事。 “是自殺嗎?”人群中,有人輕輕地問了這么一句。 剛剛被龍飛所就救的小女孩的mama也急忙跑了過來,然后一臉驚魂未定地伸手抱緊她的孩子。她方才聽說有人落水,抬眼便看到女兒不見了,還以為是自己的女兒掉進水里了,便瘋也似地跑了過來。看到安然無恙的女兒,這位大意的母親才算松了口氣。 “不是?!贝髦鷻C的少年一邊答著,一邊將小女孩交還到她母親的懷里,說道:“那個人好像有東西掉下去了,所以跳進海里去撿?!?/br> 聽了這話,大家的目光短暫地停留在耳機少年的身上。他似乎對成為焦點有些不適應,羞赧著臉低下了頭。 不過很快,大伙兒的視線又回到海面上。此時的海面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看不出來是否有人在水底。 “不會淹死了吧?”船上有人擔心地說。 “不會的。他可能會游泳?!?/br> “不過,跳進去的是誰?”又有人問。 “是一個大哥哥?!倍鷻C少年這時又回答道,他皺眉想了想,然后說道:“他……高高壯壯的,有點黑,全身都是肌rou?!彼喡悦枋隽艘幌慢堬w的外貌,其他人一下子明白是誰了。畢竟,像龍飛這種體格的人在旅行團里是很顯眼的。 本來有些擔心他的人也就放心了。有人這才想起跑去駕駛艙,讓那位印尼籍船長先把游船給停下來。 接著,大家一邊圍觀,一邊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我看那家伙身體挺壯,有可能學過功夫,游泳這種事應該難不倒他吧。” “身體壯也不一定就會游泳吧?!?/br> “敢跳肯定就會游嘛。” 這么說著,大伙兒也就安靜地趴著欄桿等待。 其實也沒誰打算跳下海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