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剛 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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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山光遠輕聲呵氣?,露出幾分稚氣?又獨斷的表情:“我們已經(jīng)成婚了?!?/br> 言昳當時以為他下一句就是“成婚了你就該陪我睡覺”。 她瞪大眼?睛,當時在喜床上?真是惡心?的五臟六腑都攪在一起。她的發(fā)小,她幼年的依靠,在權(quán)力的漩渦里變了,倆人的友誼早就在西北的風沙里磨沒了。 但?言昳沒想?到那時候那個沉默的山光遠,溫柔的山光遠,堅韌的山光遠,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會變得跟那些狗男人沒有兩樣! 他明明之前?都似乎對白瑤瑤深情,卻在成婚后仍然想?要睡她。 放你狗屁的深情黑化?。 山光遠你活該身敗名?裂。 言昳想?著?,當時就毫不留情將尖尖指甲撓向他的臉,若不是山光遠躲得及時,她幾乎能摳了他眼?珠子! 山光遠起身,臉頰上?幾道血痕,他一身皮質(zhì)窄腰帶暗色紅袍,怔忪著?看著?她,顯得很迷茫。 言昳撐著?身子,仰視著?他,喜服寬袖鋪開,馬面裙下她支起一條腿,一頭青絲蜿蜒在喜床的絲綢皺褶上?。明明她身處低位,卻無法阻擋目光中的高高在上?,她勾起嘴角,露出極度厭惡的神情,道:“山光遠,你真的讓我惡心??!?/br> 她下巴仰起倨傲的線條: “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洗不清的恥辱。” 言昳其實當時心?里也在后怕。 她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如果?山光遠想?要對她不軌,她從法理與實際上?,都沒有反抗的能力。但?她心?里也暗暗發(fā)誓,如果?山光遠敢動她分毫,她會想?盡一切辦法殺了他。 但?山光遠什么也沒說,像是酒忽然醒了,夢也醒了,他后退了幾步,幾乎是踉蹌的從喜房中推出去,在漫天大風吹亂的紅燈籠與喜字紙中,落荒而逃。 第81章 .明說 如果說她剛重生的時候還因為?前世種種, 氣得上頭,這幾年已經(jīng)表面?上平和?下來,暗流涌動只?藏在心中。 言昳再回?想, 又總覺得微妙。 你說上輩子山光遠其實?也不是沒能力反抗這場賜婚, 為?什么就認下來了呢? 是因為?言昳與他?不來往,那場婚姻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他?沒必要再費心思甩脫她? 重生這幾年與山光遠相處的點點滴滴, 言昳愈發(fā)覺得, 他?年少時真是個可靠的、溫柔的人。而她上輩子小時候沒看錯人, 只?是長大后, 他?們都變了。 如果可以, 她愿意?綁住他?,要他?別去走什么降智感情戲, 別對白瑤瑤愛而不得,別再變成?討厭的樣子。 但她這幾年依賴著的、忍不住掏心窩的山光遠, 其實?就是前世她最討厭的他?。言昳變得迷茫了。 她都難以辨別是不是他?太會?裝了,此刻也壓不住情緒, 抱著胳膊, 冷嘲熱諷道:“那白瑤瑤呢?你是覺得跟梁栩爭不過了, 所以放手了嗎?” 山光遠皺眉:“白瑤瑤?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br> 言昳嗤笑?:“跟她怎么沒關(guān)系。我就是個接盤的,你對她愛而不得,被迫娶了我,咱倆相互惡心了十年——” 山光遠腦子有些?亂:“愛而不得?誰?” 言昳翻了個白眼:“裝什么呢!前世你不是把她囚禁起來了嗎?”也幸好原著不敢搞一些?太古早天雷的劇情,沒有細寫白瑤瑤被他?如何對待,只?主要說白瑤瑤被接出?來的時候嚇得渾身?哆嗦。 山光遠有些?震驚,腦袋也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他?半晌道:“我囚禁她, 是因為?我想殺她。如果不是你最后找回?來了,我或許就殺了她了。” 言昳:“……?!” 為?了她,囚禁白瑤瑤? 難道他?那時候就知道她差點被白瑤瑤害死的事,就知道了她心里?的恨意??! 她擰著眉頭,一臉詭異的望著山光遠。 山光遠也皺著眉頭,好像不明白她這有什么好誤解的。 言昳驚疑不定:“你他?媽現(xiàn)在裝作跟她不熟了。上輩子,小時候她送過你很多東西!” 山光遠不知道這誤解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了。 他?老實?道:“嗯。我扔了。因為?送的太貴重,可能會?被污蔑我偷東西。我甚至覺得她想害我?!?/br> 言昳:“……?!” 確實?,她從沒見過山光遠身?上拿著過白瑤瑤給他?的任何東西,也沒有穿過一件白瑤瑤讓人給他?訂做的衣裳。 可…… 她竟然陷入了跟山光遠的辯論中,在腦中搜羅證據(jù):“你也不用裝什么深情,我十二歲被送出?白府,你不也突然消失了嗎?” 山光遠咬牙道:“我不是突然消失!” 言昳說起來也氣:“你知道我當時在家中拖拖拉拉不肯走,我怕你回?來我就不在了,你不知道我去了哪兒。我到了言家之后,也各種找理由,讓本來當夜就要離開的言家,在金陵等了三天!” 她握緊拳頭,委屈道:“你知道嗎?白府的人在我眼里?大多都是惡鬼,我誰都不在乎,我就是想跟你告別一下!” 山光遠怔了一下,心底一酸,竟然覺得有幾分暖融融的破鏡重圓般的快活與惆悵,輕聲道:“前世,韶星津告訴我,他?知道關(guān)于山家被滅的真相,而后帶我去見了他?父親。當時韶驊人在蘇州,我與他?在蘇州會?面?,又被他?留了幾日。等回?來的時候,你不在白府了。” 所以,她對他?還是有一點依依不舍的情,才會?有重重誤會?的恨吧。 言昳緩緩撐著胳膊,坐直幾□□體,望著他?:“然后呢?” 山光遠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訴說太多舊事,但言昳的表情太急切太期待,她想要聽他?說。 山光遠指尖攏在一起,說出?口的仍然是最簡單的話語:“我去尋你了,去言家砸門了,可言家已經(jīng)帶著你走了。那時候金陵下了幾天的暴雨。我當時都能想到,你獨自被送到言家,有多孤立無援?!?/br> 言昳眨了眨眼睛,眼底一點酸意?讓她皺起眉頭。 是下了暴雨。 暴雨剛開始的那天,就是她趕在言家離開之前,跑去蘇女銀行取走趙卉兒的積蓄與信箋的那天。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或許在前世,他?是天底下唯一一個理解她處境的人。他?們性格那樣不同,境遇卻總是如此相像…… 山光遠手指按著自己掌心的薄繭:“我知道言家會?回?京師,所以我答應(yīng)了韶星津,作為?山家孤子,回?了京師。” 言昳怔怔道:“但我們留在京師沒多久,就隨著言實?出?征離開京師了。我剛?cè)パ约夷菐啄?,在京師的府宅中住的時間很少,基本就全家跟著言實?走南闖北。” 山光遠點頭:“后來我也被送到了軍中。言將軍是水師出?身?,我父親又是曾經(jīng)的水師大將,我以為?兩?家很快就會?碰面?……但過幾年,言實?將軍被貶黜到了西北?!?/br> 山光遠見到她之前,確實?也冒出?了建功立業(yè),出?人頭地?幾分再去見她的想法。他?覺得到時候自己就能庇護她,就能將她從言家接走,就能讓所有人再也不敢將她送來送去。 他?前世少年時候,“癡癥”也沒有完全養(yǎng)好。山光遠經(jīng)常聽不懂官場上的暗示與客套,搞不明白一些?水面?下的潛規(guī)則,做事他?覺得很符合自己的邏輯,卻總是驚嚇到身?邊人。 他?幼年癡傻的事情,又被人扒出?來。 有人說他?是韶家為?了名聲揮舞的大旗,實?際上是個繼承不了半分山家榮光的傻子。 有人也說這是他?在藏拙,是他?不可捉摸的為?人之道,看人還要長遠的去打量。 山光遠明白自己搞不了人情世故那一套。 他?就只?能悶頭打仗。 山家遺孤的身?份,既是抬舉,也是要求,要求別人的及格線是六十分,他?的及格線就是九十分。 山光遠到二十歲及冠時,因襄護睿文皇帝掃平周邊隱患,軍功赫然。甚至他?還擊退過山西王卞宏一,使得卞宏一自封于陜西、山西一代不出?。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韶家摯友,是堅定地??;庶h時。但韶驊忽然慘死府中,腦袋被割下來,放在一堆被劃爛名字的牌位前,死不瞑目。 梁栩得到消息后,心里?依稀知道山家舊事,覺得是拉攏山光遠的好時機,開始跟山光遠走得很近。 但山光遠還是常年在外打仗,只?偶爾回?過幾次京師。 她搞不明白:“可、可長大后,咱們幾年沒見面?期間,你先跟白瑤瑤聯(lián)絡(luò)的不是嗎?” 山光遠點頭:“我向她打聽過你的去處?!?/br> 白家當時也到了京師,因為?梁栩舉辦的詩酒茶會?,山光遠也見到了白瑤瑤。白遙遙竟一下就認出?了他?是幼年的白家奴仆阿遠。 山光遠當時只?是碰運氣似的向白瑤瑤打聽了一下關(guān)于她的事。 但他?覺得白家沒良心,估計不會?管言昳的死活。 白瑤瑤竟然還真知道,她說言實?將軍駐扎西北要兩?三年,言昳并沒有住在軍營附近的城鎮(zhèn),好像是和?言夫人一同生活在肅州衛(wèi),偶爾會?去沙州。 山光遠便?以為?白瑤瑤一直與言昳有通信,多問了幾句。 白瑤瑤稱韃靼要南下進攻,槍炮馬匹齊全,估計是場大仗,所以白旭憲也要帶她去西北辦事,說不定到時候能給他?問出?來具體的住址。 山光遠不打算等她,就也自請抗擊韃靼的軍務(wù),去了西北。但他?的軍務(wù)要緊,都在甘州、涼州兩?地?的行都司,只?能托人去肅州衛(wèi)打聽,卻因為?言將軍怕妻女被害,一直沒有對外聲張她們的住址,他?想查也沒能查到。 沒想到這時候白家也來甘涼兩?地?外派行官,白瑤瑤自告奮勇要幫他?找言昳……當言昳與他?碰巧在西北重逢的時候,山光遠身?邊的就是白瑤瑤。 言昳閉了閉眼睛。 可她當時聽白瑤瑤字里?行間的話,都是如何跟山光遠在京中重逢,她心里?翻起了難受的嘀咕——她也在京師出?入過,為?何從沒見他?找到她? 從那時候開始,就埋下了間隙隔閡的種子。 但這些?都是細枝末節(jié),言昳半信半疑,她想問的是: “這些?都隨你說,如今過去的太久,你說我也沒法求證了。可當年你……囚禁她之后,為?什么要認罪?外頭所有人都在說你□□了她!那罪己書上也寫了什么你癡戀白家小姐,按捺不住,如何如何,盡是污穢之語——” 言昳想起來,都覺得那封罪己書讓她不適到了極點。 山光遠垂眼:“因為?不是我寫的。是梁栩找人寫的。他?要我認上頭的罪。我也確實?抓了她,這一點證據(jù)確鑿。” 言昳震驚:“他?就是要讓你身?敗名裂!” 山光遠點頭,他?怎么能不知道呢,輕笑?道:“當時我功高震主,軍權(quán)過盛,我要是不承擔這污名,就會?沒命?!?/br> 言昳也可能沒命。 山光遠當時掂量了掂量,他?一人雖擁兵權(quán),但確實?不足以和?謀劃多年的梁栩與熹慶公主對抗,打起仗來也分不出?什么對錯,只?會?一地?死傷,狼狽難堪。 山光遠撫著膝蓋,并不怎么在乎的輕飄飄道:“那些?傳言傳的臟,我也必須認,他?就是要折辱我。不過梁栩也不能殺我,他?也怕我的手下反了,我攏起來的部隊散去各地?造反,所以只?能給我一身?罵名,但重拿輕放?!?/br> 言昳咽了一下口水。 山光遠說的很合邏輯。很有道理。 如果是這輩子,她有了對穿書的記憶,又能跳出?對白瑤瑤和?梁栩的單純仇恨,她估計會?一眼就看明白山光遠這么做的緣由。 但前世的她真的…… 她的一切都能被白瑤瑤輕易奪走,所以她窄窄的心里?少了太多寬容和?余地?。沒容得一句解釋,就條件反射的覺得,山光遠也背叛了她,山光遠跟那些?庸俗的男人沒兩?樣。 言昳既恨梁栩,但忍不住想,前世那個不成?熟的她,又何嘗不是太武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