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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至于吧? 熊茂前面花了很多時間來分析試卷,再加上他性格好,其他人跟他開玩笑她也不會真的發(fā)脾氣。這就導致了教室里又笑又鬧的, 一節(jié)課下來,也沒能真正講多少內(nèi)容。 臨走前他讓大家先自己查完生詞改正錯題, 晚自習他再檢查。剛說完, 底下又是一片叫苦連天的哀嚎。 熊茂置身事外,跟沒聽見似的,徑直走出了教室。 今天周四, 晚自習是英語課。 陸茶梔在晚自習上課前抽時間把熊茂布置的作業(yè)寫完了, 才開始寫物理作業(yè),是一套新的試卷, 全是力學大題, 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張試卷。 陸茶梔認真讀完了題,開始畫出受力分析圖。 畫到一半,熊茂走了進來。隨即下達命令:“把其他課的作業(yè)都收下去, 英語課就要有英語課的樣子, 試卷拿出來認真聽講。” 晚自習一共分三節(jié),第一節(jié) 老師用來講課, 二三節(jié)學生自由安排。 熊茂沒有給下課時間, 強行占用了第二節(jié) 晚自習的時間,評講完英語試卷, 才大手一揮,讓大家自行寫今天布置的其他科目的作業(yè)。 一下課,白雨瑤就迫不及待的轉(zhuǎn)過頭來跟她吐槽:“你見識到了吧,熊茂是真的能嗶嗶。上他的晚自習比殺了我還痛苦,真的,永遠都寫不完作業(yè),他太能拖堂了?!?/br> 這種情況其實在哪個學校都存在,老師為了趕進度占課拖堂都是常有的事情。 陸茶梔笑了笑,跟白雨瑤一同去教室外接水吹風。 靠在欄桿上,夜風微涼,勾起耳邊的發(fā)絲。 在走廊上漫無邊際地聊了會兒天,明諾很快也走了出來,從身后搭上兩人的肩膀,“嘿!不進去寫作業(yè),你們倆在這兒看什么呢?” 陸茶梔抬頭望著天邊:“在看月亮。” “月亮?”明諾也跟著抬眼,夜色重疊,夜幕里一輪圓月,周圍籠罩著微亮柔和的光。她不由得感嘆,“今天是圓月誒?!?/br> 以前在杉城時,寧靜悶熱的夏日夜晚里,院子里蟬鳴四起,陸茶梔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打開客廳的門,外婆在廊邊曬著月光輕搖蒲扇,陸茶梔抱著風扇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哈哈大笑。 有時候喜歡的電視劇那晚播完了集數(shù),她便跑出客廳,要么是搬出畫架,打開廊檐的白熾燈,坐在外婆身旁畫畫,要么就是坐到矮凳上,將腦袋枕在外婆的腿上,看著天邊的月亮,陪外婆談天說地。 街上做裁縫的張爺爺去世了,女兒哭進了醫(yī)院……隔壁家的那條黃狗不聽話跑到大馬路上被車碾死了,車主賠了五十塊錢就甩手離開……誰家的媳婦生二胎了,是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娃…… 陰晴圓缺的月亮,在蒲扇輕輕搖出的風里,她都陪外婆看遍。 外婆沒什么文化,年代久遠時沒讀過書。陸茶梔上小學的時候,課本里學到張九齡的詩,她晚上便坐在廊邊背書,讓外婆監(jiān)督她。 “《望月懷古》,唐,張九齡。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外婆的視線一到晚上就變得不好,仍笑瞇了一雙混沌的眼,夸道:“吱吱真厲害,能講講這首詩是什么意思嗎?” 陸茶梔合上書,解釋道:“意思就是,海上升起了一輪明亮的月亮,詩人和他思念的親人朋友分隔天涯,他很想很想他們,但遺憾不能將這樣美好的月色捧給他們,只希望夜里能在夢里和他們相間?!?/br> 那一晚,外婆笑著說,海邊的月亮要是真有詩里寫得那么美,那她一定要養(yǎng)好身子骨,以后有機會,一定要去一趟黎城,看看海邊的月亮。 當時的陸茶梔一口答應,以后一定會帶外婆去黎城。 后來,外婆去世,陸茶梔沒能兌現(xiàn)她的諾言。 現(xiàn)在想來,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三百六十五度的,無非就是發(fā)光的白玉盤。殘缺不全的,也只是彎如鉤的一道銀河橋。 陸茶梔望著天。 圓月意味著圓滿和團圓。 但思念的人不在身邊時,連圓月都顯得孤單和可憐。 她突然就明白過來,那個時候的外婆,大概只想來看看,她的女兒和孫女,都留過生長軌跡的那座繁華喧鬧大都市。 上課鈴聲打響。陸茶梔眨了下眼睫,收回視線。 月亮還是那個月亮。 但在外婆身邊看到的,是溫馨可愛的。 黎城的,是清冷孤寂的。 …… 杉城一中和黎城九中相比,無論是師資還是生源都有著天壤之別,兩個學校的教學進度也不一樣,陸茶梔只能想著周末自己多練練題,盡早趕上九中的進度。 周五下午放學的時候,勞動委員安排陸茶梔所在的那一組留下來做衛(wèi)生。陸茶梔打掃完自己負責的區(qū)域,班里的人都已經(jīng)走的差不多了。 她剛走出教室,就碰見了許佑遲。 他穿藏青色的校服外套,敞著拉鏈,里面一件普通的白體恤。肩上背著個書包,一個人懶洋洋斜倚著陽臺的欄桿。 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由他做出來,都像男模在擺pose。 他天生冷淡的桃花眼,眉眼如畫卷,無需陽光的修飾,光穿著校服往哪兒一站,無可替代的少年感,帥得純粹和惹眼。 --